89 渤海风云(十五)（1 / 1）
“大王驾到。”太监在门外高唱。
所有人都低下头，目光却聚焦到大门处。一个身穿紫色王袍，相貌英俊，风度翩翩的男人，紧紧地握着一个也穿紫色衣裙，腰缠美玉，姿容绝世的美丽少女，大步走了进来，一直走到玉阶上，用温和如春风的声音朗朗道：“免礼。”众人一起把头抬起来。方才没有看清的人，这时都纷纷发出惊叹或是艳羡的声音。那个坐在大王身边的少女竟是美得惊人啊，华贵的衣饰，出尘的气质，笑容淡雅，风姿无双。
站在人群里的耶律元这时轻蹙了眉，眼中的眸光亮得如繁星一般，嘴角的笑却依旧淡淡的，带着几分戏谑。
一个穿着三品朝服的老年文官在旁叹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便是大王也不能免俗啊。”
耶律元扭头朝他笑道：“这位大人好象颇多感慨啊。“
老者抚须笑道：“谈不上感慨，只是听闻王后近日病体沉重，后宫之事无人接手，大王似有意废了王后，另立新后，执掌后宫。”
耶律元用惊讶的语气道：“那位新王后，莫非就是眼前这位坐在大王身边的妙龄女子？”
老者慨然叹道：“看今日这架势，怕是八九不离十了，听说这位少女还是当今王后的亲妹妹，都是当年渤海国的皇室后裔，大王娶她进宫，一为美色，二也为了笼络渤海遗民之心吧。”
“原来如此。”耶律元双眉忽然皱得很紧。背在身后的双手早已握成了拳，指甲深深地掐到肉里，却不觉着疼。她应该是不愿意的，要不就是不知情。否则以她的性子，怎会弃了耶律隆绪。脑子里急速地思索了一番，忽然觉得这件事透着诡异，一时之间，又不知异在哪里，正在这里沉思，忽见座上的大王举起了手中的金樽，宴会原来已经开始了。
酒是极香浓的宫中贡酒，菜也是精致的宫中菜肴，雪儿红着脸坐在耶律怀秀身边，面对下面那些各式各样的目光，浑身都透着不自在，这酒喝不下去，这菜竟也吃不出味来。一进大殿，就觉着不对，殿内竟没有一个大王后宫的妃嫔，只除了她这个身份尴尬的王后妹妹，穿着和大王一样华贵的服饰，并肩坐在玉阶上，这代表着什么，冷汗不停地从背上渗出来，衣服都快湿透了。
“你，不舒服？”东丹王扭过头，柔情脉脉地低语道。
“不是，只是……。”雪儿支吾着说不出话来，心里不停默念着：镇定，一定要镇定。不管要发生的是什么，一定会有办法的，对吗？
“是因为紧张？”男人轻声笑着，忽然凑到她耳边：“告诉你一个秘密，当年我第一次到东丹，坐在王位上，看着下面向我朝拜的文武百官，硬是吓出一身冷汗，背上的衣服都湿了，怕人看见，只好下令，命所有的人转过身去，这才逃也似的回到后宫。”
雪儿急忙收敛心神，勉强笑了一声，感觉到男人灼热的气息喷到她耳边，慌忙侧过身子，离开了一些，轻声低语：“大王，您那时多大？”
“还未满十一岁啊，是不是很小？”男人轻柔地笑着，笑容温和之极。
“当今皇上十二岁登基，您十一岁称王，比皇上还小一岁呢。”雪儿笑着，笑容里忽然掺了些伤感，在这种时候，这种场合，为何心心念念地还是只有他。
男人的脸色却不易察觉地变了变，沉默片刻，招手示意身后的宫人为雪儿满上酒，柔声道：“这是宫中玉酿，酒劲不大，你可以试着喝几杯。”
“谢大王。”不敢当面拒绝他，只得接过宫人递过来的玉杯，端到唇边一饮而尽，清醇的味道，带着甘甜，竟比香槟酒还好喝一些呢。
“若是喜欢的话，不如再喝一杯。”耶律怀秀温和地笑了笑，招手命宫人给她倒酒。
雪儿慌忙推辞道：“大王，民女酒量低浅，实在不能再喝了。”
男人含着笑，凝凝地望着她，语气变得温柔至极：“就算是为我庆祝生辰，再喝几杯，好吗？”
不好再拒绝，雪儿无奈，又接着喝了下去，不知不觉已喝了好几杯，肚子里渐渐象有火在烧，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耶律元远远地坐在席上，看到东丹王低下头，在雪儿耳边温柔地说着什么，雪儿绯红着脸微笑，那情景看起来竟是说不出的温馨甜蜜。眉头不禁皱得更紧了一些。
宴会渐至□□，群臣举着酒杯，说着千篇一律的奉承话，耶律怀秀始终微笑着，不时饮尽一杯酒，扭头看一旁的雪儿，却见她面色酡红，气息不匀，竟象是已经醉了。淡淡的幽香裹着酒香，飘到他鼻下，心跳在不知觉中又乱了几拍。
大殿上开始表演歌舞，丝竹的声音，动人的舞姿，宾客的笑闹声，契丹人的野性在喝醉之后暴露无疑，东丹王却一直是笑着的，只是视线偶尔会落在身边那个娇美如花的少女脸上，停留许久，才慢慢移开。
耶律元的心忽然乱了起来，有一种隐隐的忧虑涌上心头，而且越来越沉重，象是要发生什么事，这种感觉直接影响了他的心情，不耐地放下手中的酒杯，趁着无人注意，悄悄溜出大殿，走到院中，冲着那孤清的月亮长叹了一声，呆了好一阵，这才回到大殿中。
宴席终于散了。东丹王轻轻站起身，扶着身边面颊绯红的女孩，在众人的注目礼下，穿过大殿的侧门走了。耶律元焦躁不安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几乎就想起身追去，这时太监忽然过来宣布：“大王有令，宴席之后表演杂剧，宾客们不必离席。”
契丹人原来平素最喜看杂剧，听到这话，已经起身的臣子女眷又纷纷坐了下来，这时天色其实还早，因为宴席下午就开始了。还有足够的时间看戏。
走出大殿的门，寒风吹来，酒意上涌，雪儿脑中一阵晕眩，竟有些站立不住。男人有力的手轻轻扶住她，沿着回廊走了几步，穿过甬道，这时大殿已经被远远地抛在后面，除了前面提灯的宫人，宫院中再无他人。
东丹王低头看了看臂弯里昏昏欲睡的女孩，笑容变得有些异样。轻挥手，提着灯的宫人退着走了。四周又恢复了黑暗，连月亮都躲进了云层。伸手轻抚女孩的脸，柔软细腻，肌肤如雪，还透着淡淡的红晕，呼吸声忽然变得急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