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渤海风云(十三)（1 / 1）
自那日在锦绣宫与大王下棋之后，王后姐姐突然病了，而且一病不起，眼见着一日重似一日，象是怀着心事，长吁短叹着，每晚都要派人召雪儿到她宫中，也不说话，只要她陪着，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似乎只有这样她才睡得着，所以雪儿这心里，还真觉着不好受，问她，她又什么都不肯说，到底是怎样的事，把这个温婉娴淑的女子折磨成这个样子。
雪儿站起身，放下手中的刺绣，姗姗移步到几前，取了热水，亲自泡了一壶香茶，递到桌前，执着玉杯，为他倒满一杯，笑道：“大王请用茶。”
耶律怀秀走上前，自她手中轻轻接过去，火热的手指触到她指上嫩滑的肌肤，心竟微微一颤，很快轻笑着端起杯子，移到唇边，浅尝了一口，眼中露出半是欣赏，半是感慨的笑意，轻柔着道：“姑娘泡茶的技艺，日渐长进了，这茶，本王竟舍不得一口喝干啊。”
雪儿轻笑着扬眉：“大王的口才也是日渐长进了呢，夸得民女都要汗颜了。”
耶律怀秀轻笑出声，幽深的目光粘着在她脸上，好一会才挪开，柔声叹道：“王后近日病体沉重，又夜夜离不得你，这些日子，倒是累了姑娘。”
雪儿慌忙答道：“大王千万不要这么说，王后是民女的姐姐，待民女就如亲人一般，她如今有病在身，民女陪伴她是应该的。”
东丹王轻移脚步，凑近了一些，低头俯视她清亮的双眸，语气溢满爱怜：“你的眼睛都长满了血丝，不如今晚就不要去了，早些歇息，本王去陪伴王后，如何？”
“这……。”雪儿有些犹豫。
“怎么，你怕本王照顾不好你的姐姐？”耶律怀秀嘴角轻勾，脸上的笑容魅惑之极。
“怎么会？大王，您再说，民女可就要跪地请罪了。”雪儿笑了笑，作势要跪，东丹王急步走近，弯腰扶住她的衣袖，触到袖子里露出来的玉手，如雪肌肤，细腻的触感，衬着紫色的衣袖，竟是说不出的惊艳。心莫名的一颤，呼吸也迟滞了几分，总是锐利的眸光里竟掺杂了几分迷茫。
淡淡地笑了笑，强迫自己把目光从她手上移开，耶律怀秀松开手，背到身后，眼光在她身上流转一圈，笑道：“这衣服可合姑娘的心意？”
紫色的衣裙，佩着紫色的丝绦，和他的王服一样的颜色。窄袖长裙，领上绣着金线，腰上打着连心结。衬着女孩雪白的脖颈，线条柔美的下颌，莫名的，眼光竟又移不开了。
“这些衣裙民女都很喜欢，多谢大王赏赐。”雪儿笑着轻语。
“你若是喜欢，本王再叫他们赶制几套。送到你宫里来。”耶律怀秀抿了抿嘴唇，逼着自己把灼热的视线收回来。
“那些衣裙，已够民女穿上几年，不用再做了。谢大王。”
片刻的沉默。“明日是本王的生辰，王后有病，不能参加，你就代替她，与本王同庆吧。”耶律怀秀含笑轻语，声音极尽温柔，让人无法拒绝。
雪儿轻蹙眉，王后病重，自己身为她的妹妹，代替她出席生日宴会，并无不妥，可是意识里总觉着哪儿不对劲，却又找不到理由推辞，抬头见东丹王温煦的眼神轻柔地望着自己，思量片刻，含笑答道：“大王，民女身份低微，怎能代替尊贵的王后，宫中女子众多，而且个个出身高贵，无论谁都比民女更适合得多。”
“可是在本王心里，却觉得你是最适合的人，你若再推辞，本王只好去请王后亲自来劝劝你了。”男人的语气虽然温婉，却透着坚决，他毕竟是大王，在这王宫中，恐怕从未有人拂过他的意吧。
犹豫再三，雪儿施礼道：“是，大王。”
“好，明日我会让他们为你准备一套合适的宫服，你早些歇着吧。”男人转过身，清俊儒雅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辽宫。
冬天的冷寂，寒风席卷着御花园中的树枝。狰狞的暗影映在墙上，如恶魔的爪印。
几个月前，皇上大婚第二天，贵妃娘娘就失踪了，皇上忽然急病缠身，许久没有露面，一个月后病愈，开始上朝，只是脸色变了苍白，在朝会上总是沉默着，一语不发，象是灵魂已经被抽走了，奏事也好，争论也好，从不参予，从不置评，若是有人斗胆奏道：“皇上。”他便一甩头，冷冷道：“请太后圣裁。”
没有人知道皇上病中的一个月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那一个月，没有人见过皇上的身影。病愈后的皇上象是变了一个人，寡言少语，只是夜夜独自待在凤仪宫，把所有的宫人赶出去，一个人静静地坐着，或是躺着。甚至有人看见皇上半夜跃上屋顶，不顾寒风呼啸，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坐就是几个时辰，仰着头，看着天上寥落的星辰。
直到几天后，太后和宿卫大人韩德让离开燕京启程前往焦山行在，皇上才开始处理政事，批阅奏折，但也仅此而已，晚上依旧是待在凤仪宫，再也没有去过别的宫院。没有人敢私下议论皇上的是非，只是在他坐在屋脊上时，远远地望着他，猜测着他的心事。
两个多月了，太后和韩大人一直待在焦山没有回来，皇上也一天比一天沉默，朝会上总是皱着眉，不管大臣奏的是喜事还是忧事，脸上的表情都不会有任何改变。被皇上的心情影响着，沉闷的空气弥漫在宫院每个角落，人们甚至不敢大声地说话，不敢嘻笑，不敢玩耍。就连站岗的宫卫，脸上也如戴了面具一般，对着温暖的阳光，却没有一丝暖意。
这日清晨，一骑快马驶入敞开的宫门。马上坐着的是东丹国的使者。为东丹王送一份密函给皇上。
御书房，一个清俊儒雅的身影，静静地埋首堆积如山的奏折间，身后的太监默默地站着，生怕一不小心发出些微的声响，激起皇上的怒气。
一个声音打破沉静，“皇上，东丹国使者求见。”
戴着皇冠的头没有从奏折上抬起来，带着些沙哑的声音道：“传。”
一会儿，一个风尘赴赴的使者大步走进来，跪下道：“臣卢德安叩见皇上。”
“平身，何事？”话语简洁到不能再简，语气冰冷到不能再冰。
“东丹王有书函一封，请皇上御览。”
“呈上来。”
安吉接过使者手上的信函，递给耶律隆绪。
拆开信函看了一眼，脸上忽然闪过一丝讶然，皱了皱眉，扭头问使者：“东丹王要另立王后，新王后是何许人？”
使者恭敬答道：“大王有话，新王后是现任王后的亲妹妹，十年前失散，被宋人收养，取名李燕林，年方十六岁。因现任王后体弱多病，无法执掌后宫，所以另立王后，婚期就定在下月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