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祸患（1 / 1）

雪儿苦着脸拿起柳枝。一比一划地练着。地狱似的加强训练，一天下来，筋疲力尽，坐在晚饭桌上，雪儿就开始打瞌睡，李重翰静静地望着她，也不说话，待她终于完全栽倒在桌上以后，忽然站起身，轻轻弯下腰，无比温柔地抱起椅上的女孩，搂紧她，走进内室，抱上温暖柔软的大床，轻轻除去她的外衣，靴子。给她盖上锦被，坐在床边，凝望着她，长长低垂的睫毛，粉红的脸颊，眼圈因为缺少睡眠，透着些淡青色，伸指轻抚上这圈青印，少年的眉忽然蹙了起来。她太柔弱，自己这样的安排，是不是太严酷了一些。

“公子。”不知何时，李芝兰穿过门洞，走到他身边，默默地伫立着。

少年站起身，轻轻叹息：“芝兰。”

“公子，不要忘了十年前的风雨夜。女人，漂亮的女人，都是祸患的根源。”女人的语气冰冷而又坚定。

“说得对。”少年抬起头，“我今日就是要训练她，让她成为耶律家的祸患之源。”

“公子，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女人忽然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走了，门洞掠过的风吹起她的衣裙，夜的暗色，衬托她的背影萧瑟无比。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岗。”

雪儿挥笔在院中挂着的宣纸上写下这一首词，垂下手，退后几步，欣赏着自己一个多月苦练的结果，虽然欠缺许多神韵，清秀的模子却已经出来了。忍不住轻笑一声，暗暗得意，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几下掌声。

李重翰和李芝兰并肩走了过来，一直走到那幅字前，看着那首词，李重翰眼中的眸光复杂之极，半是欣赏半是疑惑，启口柔声问道：“这是你写的词？”

“不……是的。”雪儿低下头，只是一时兴起，把东坡老人家的词搬来了，却被他看见，只好暂时剽窃一番了。

李芝兰在旁笑道：“公子，这写得倒象你的身世，姑娘真是有心人啊。”语中暗带机关，看着雪儿的眸子忽然陌生得可怕。

李重翰回过头，掩饰着眼中暴露出的太多情绪：“收拾东西，今晚启程离开燕京。”

“燕京？这里竟是燕京？怪不得阿绪找不到她，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样普通的小院落，又有谁能想到。”

把女孩惊骇的目光收到眼底，少年满意地一笑，伸手抚上她瀑布般稠密的发丝：“以后，让你惊讶的事情还有很多，当年勾践卧薪尝胆，今日我李重翰也要十年磨一刃，一举成事。”

疏淡的语气里透出勃勃野心，依旧含着笑的眸子，这一刻忽然变得幽深莫测，眉宇间的平淡也被压人的气势取代。

这个少年，他的心里除了权势，地位，野心，仇恨，还有什么？雪儿忽然想到阿绪，他的心里也有权势、野心，但是还有一个小小的角落藏着她吧。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他还在找她吗？还是已经忘了她，后宫佳丽三千，哪个不是生得妩媚多姿，要一个富有天下的帝王只钟情于一个女人，何其难也？

黄昏的时候，李芝兰就开始拿着一个软软的东西，在雪儿脸上仔细比划，比划了很久，终于转身离去，过了好一会，拿来一个薄膜样的东西，戴在她脸上，拿来镜子笑道：“怎么样？”

雪儿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完全陌生的脸，暗红色的皮肤，象极草原上的契丹人。李芝兰又取来一套普通的契丹男装，皮腰带，小皮靴，命雪儿换上。这时，李重翰也戴上了面具，装扮成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嘴上还留着两撇胡须。他仔细端详了一下乔装后的雪儿，满意地笑道：“不错，连我都认不出来了。”说完忽然凑到雪儿身边，极尽暧昧地搂紧她，低语道：“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否则就如这根柳枝。”少年一扬手，手上划过一道寒光，击中一丈开外的柳树枝条，枝条应声而断，飞刀去势未竭，穿过院子，钉在墙上，直没到刀柄。

雪儿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想不到这个看似温文俊秀的少年，竟然有一手这么出神入化的飞刀绝技。

三人打扮停当，出了院子，骑上马，穿过夜色中的燕京大街，驰到城门前，门口还站着许多御林军，盘查得十分严密。

已经两个月了，他还没有放弃希望啊。雪儿心中一颤，眼泪险些掉下来。李重翰转过脸，警告地看了她一眼。雪儿只得低下头，让泪水无声地落在马鬓上。一点一滴，如重锤敲打在心中，何时才能摆脱这个恶魔一般的少年，重新回到阿绪身边，听他温情的话语，看他冲着她溢满柔情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