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第六章 春天还会远吗（6）（1 / 1）
在返回其他所在大厅的路上，左倩一直跟在螳螂国王的后面，如同一只臃肿的鸭子般摇摇摆摆地走路，嘴巴紧紧闭着一句话也不说。她这么跟了一路，螳螂国王也沉默地走了一路，直至抵达大厅面前，他的脚步才停了下来，转过身带着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说：“你当真就不问了，一点代价也不愿意付？宁愿他不回来也不问？”
哪里可能是不问？
她怀里简直像揣了只猫，挠得心里痒痒得不行，但她知道，这时候要是问了，螳螂国王不狮子大开口才奇怪呢！她肯定会被敲诈得血光光，这时候绝不能开口！
她收摄心神，微微一笑：“我也许确实不如你聪明，但书墨和肖睿肯定要比我聪明。我只要把唐默的话复述给他们就行了，干嘛要让你占便宜？你能想得出来，我相信他们也能想出来。”
螳螂国王淡定的脸色开始有了变化，阴晴不定，似乎在想着什么。他们此时就站在大厅外面，走廊两边的卫士们目不斜视，对他们的话视而不听，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俩人的眼光在空中对撞，互相试探着对方的心意以及底线，试图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螳螂国王走前几步，伸出一只手去握住了能往大厅那扇漂亮大门的把手：“我可以告诉你，这其中的问题只有我能看出来，这世上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知道。一旦我进门去了，哪怕你再来求我我也不会再告诉你，说到做到。到时候你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你可得想清楚。”停了停，他的手稍微一用劲，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亮光透了出来，在高大阴暗的走廊上划出长长的线条，如同一把利剑，“我只要再进一步，你就会后悔一辈子！”
左倩不自觉地咬住了嘴唇，盯着螳螂国王的脚下，心中激烈地斗争着。问？还是不问？问了也许会后悔一辈子，但不问同样也可能如此！怎么办？
她知道，他在逼她。也许他只是在说谎，又或者一切其实是真的，他只是利用这一会儿来动摇她的心志？到底是真，还是假？她已经错过一次了，难道还要再错过另一次？可是，如果他开出不可能接受的条件，到时候她又要如何选择？
她做着最后挣扎：“你觉得这些就能骗到我？”
螳螂国王微微一笑，似乎胜券在握：“你可以自己衡量这是忠告还是欺骗。”
她抿紧嘴唇，眼中似乎要迸出怒火来，死命盯着螳螂国王那张如花般娇美的容颜，双手一直在颤抖。突然，她一手拍到门上，愤怒的目光转了方向，门被用力推开，明亮的光芒涌了进来，她如同哭泣般的声音从牙缝里迸了出来：“你会付出代价！”
螳螂国王没想到她会如此坚决，几乎前一秒她还是没有唐默不能活，可是现在，她却又突然变了个人。门被推开了，皇后与左家丈夫们同时看了过来，看见左倩冰冷着一张脸匆匆走进来，低声喝道：“回家！”
丈夫们同时把目光投向呆立在门边的螳螂国王，他们很怀疑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却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一转身跟在妻子身后向门外走去。皇后看着左倩离开的背影，虽然丈夫们的背影更高大更显眼，可是在那小小的身躯上，散发出来的愤怒几乎能烤焦地面，她转过头去，看着缓缓走进来丈夫不快地道：“您惹怒了她，您不应该再为我们的国家制造敌人。”
螳螂国王一脸苦笑：“我哪想到她会决定得那么快，几乎是一瞬间就改变态度了，连转寰的余地都没有直接走人。这孩子太不会谈判了，做事太绝。”
“你既然知道她是孩子就不应该去试探，我希望你今天做的事不是为了你自己的利益而拉着国家一起去冒险。”皇后丢下这句话，完美地行了个礼，便向着外面走去。
国王叹了口气，在皇后与自己擦肩而过时突然问道：“在你看来，国家重要还是丈夫重要？”
皇后的脚步停了停，有些惊讶地看着丈夫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国家。”
国王的脸上缓缓咧出一个微笑：“我也一样。所以，这里有些事我就不明白了，似乎你很理解那孩子的决定？”
皇后的脸上现出意外的表情，接着一语不发深深地垂下头行了个礼，接着，加快脚步消失在阴暗的走廊尽头。大厅中只剩下国王，他抬起头来，望着天花板上灿烂的灯光，颇有些寂寞地叹了口气，只是那叹气也很快消散于空旷的大厅，再不复声息。
左倩觉得自己的意志在上了舰艇后就崩溃了，当她看见那永远缺了一个人的位置后，心里的难受如同潮水般决了堤。她冲进房间，重重地关上门，把书墨和肖睿的问话关在门外，捂着脸顺着门板滑坐到地上。
她到底干了什么？错过一次，又错过第二次？
可是要她如何选择？用自己的尊严与身体换一个可能完全是别人的唐默回来？如果她真的这样干了，结局反而会更糟！到那时候，她又哪里有后悔药可吃？
尽管如此！尽管理智是如此！可她还是受不了，悔恨与痛苦在全身的血管里流淌，如同岩浆一般烧得她要发疯！
她放声尖叫，双手握成拳拼命敲着门板，也不管有多疼，也不管双手很快红肿一片。她心底的郁积的愤怒与遗憾、憎恨与不平全部迸发了出来，只是却无法施加到真正的罪魁祸首身上！
“别这样。”
就算唐默冷静的声音及时再度在她身边响起，也无法平息她愤怒的心情，她冲着他大声咆哮着：“那你要我怎样？是不是要我屈服于命运，默默地承受一切？是，我承认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的我的我的！你满意了吗？神大人您这样就满意了吗？你也许认同这种规则，可我不能！”
“别这样，你在把孩子吃了。”
听见这话她才怔了怔：“什么？”
“你在‘吃’掉你的孩子，因为你的感情太过激烈，再这样下去你会把孩子吸收掉。”
她呆了呆，突然冷笑起来：“就像以前你们说的孩子有可能吃了我一样？”
唐默的回答虽然仍然十分平静，但脸色却有了些微的变化：“是的。”
她猛地大笑起来，笑声把门外的书墨和肖睿吓了一跳，想冲进去却发现那普通的门即使以他们的力量也打不开，不由地对视了一眼。
她恨恨地道：“你知道吗？我们人类有种说法，做鬼也不放过你。就是说有人在活着时无法做到的事，死后化为厉鬼去做。这是实属无奈之举，但我现在实在是没办法了，有些错可以补，但有些错却补不了。如果事情只能这样的话，那我会用这力量去报复所有的人，报复所有造成了这最后结果的人！当然，螳螂国王是第一个！”
唐默露出迷惑的表情：“你不是很爱这个孩子吗？你当初不就是为了这个孩子才认识我的吗？”
她的表情凝固住，半晌后泪水夺眶而出，放声大哭：“因为我是个傻瓜，我现在才发现有多爱你啊！”
左倩的哭声一直持续着，直到周围什么声音也不存在。她慢慢止住哭泣，抬起头来，却看见了一个“巨大”的唐默。虽然周围只是一片空白，但她却能感觉到他是如此高大，简直和一颗星球一样。
他的脸上满是明显的叹息，这一次，没再和前面一样离她远远的，而是靠近过去，扶起她，轻声道：“你不该来的。”
“来？”她有些不明所以地道，“什么来？”
“你不该来我的世界。”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她看见周围浮现起许多影子，各自有着不同的面容，但却是她曾经在历史中看见的，那些去了天上的人。他们看她的眼神无喜无波，似乎在盯着一个物件，而不是人。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道：“我也……封神了？”
“没有。”他拉着她站起来，指着脚下道，“你有了这个契机，可是你的力量不够。”
她低头一看，她的脚下，小地球真正缓缓地运行，如同一颗宝石般在宇宙中闪闪发光。宇宙中那些本是有着遥远光年的星球在现在的她看来，只是像一颗棋盘上的棋子罢了，似乎随手就能摆弄。
“那我现在是怎么回事？”
“你只是暂时性地来了这里，借助孩子的力量。可是光靠孩子的力量是不够的，而你现在还不足以把孩子完全吃掉。所以，你也仅只能到达这里了，马上你就会回去。”
听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般，迈开步子向着一处跑去。星系间遥远的距离她只是几步就跨了过去，不久后，克鲁尼本星已经在她的脚下了。看着那颗满是沙漠星球上漂亮的行宫，她的心中立刻满是怒火。
唐默急步赶上来，拉着她的手道：“别这样，你不应该这样愤怒。”
“为什么？我为什么不愤怒？”，她恼火地咆哮着，声音在这空间里引起阵阵回响，“他可以凭着国王的地位掐断我的爱，我为什么不能因为他的行为而愤怒。”
“因为你现在不是普通人，你……”
唐默的话没讲完便停住，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发现克鲁尼本星已经完全改变了。原本悬在本星轨道上的碎星不知受到了什么影响，纷纷向着本星掉落而去。
此时，在克鲁尼星上，皇后正立于窗前，看着窗外如同雨一般的流星，无数灿烂的光华从天而降，拖出长长的明亮尾巴，落进沙漠之中。天空中不时划过闪电，撕裂了黯淡的颜色，她望向天空，喃喃自语：“陛下，您到底做了什么？”
左倩看着脚下这灿烂的画卷，奇异地心中却没有丝毫歉疚，同样也没有一丁点快意。猛地，她意识到自己正在转变，而这种转变她也并不害怕。
“回去吧，你的存在已经破坏规则了。”
唐默一边说一边轻轻地推了她的肩膀一下，还来不及说话，她只觉得自己一直往下落落落……接着，她睁开眼睛，已经重新回到了现实中。身后的门传来丝丝震动，书墨和肖睿焦急地声音透过门板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