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第六章 春天还会远吗（5）（1 / 1）
螳螂国王祖父的日记十分朴素，如果是在家里发现的，左倩会立刻当作垃圾卖给拾破烂的。日记的表面是某种不知名的动物皮制成，深蓝如海底的颜色，里面的纸“听”起来很脆，翻动时有着沙沙的声音，似乎随时都会断裂，可是摸上去又柔软如手帕一般，每一张都薄如蝉翼又坚韧如金属。
封二上确实有一行字，凭她这段时间拼命翻克鲁尼的新闻的水准来辨别，这字写得真叫一个丑啊，作为一个堂堂的神，居然写得如此一手丑字，真是丢脸。她一边这样腹诽一边打开里面，却只看见一页页的白纸。一直翻到最后终于有了收获——那上面居然是一行歪歪扭扭的中文！
「给他一个身体。」
“这是什么意思？”螳螂国王也凑了过来，虽然嘴上中文说得溜，可他却是个中文盲，见她一脸戒备立刻赔笑道，“告诉我嘛，也许我可以帮你分忧呢？”
她作了个恶心的表情：“无偿的？”
他笑得十分得意：“只需要一点点表扬。”
她想了想，说：“你长得其实很漂亮。”这话题一说出来，看着螳螂国王笑得如花的脸，她也好奇起来，“你就没有不高兴过，长着这样一张，呃……”
她还在找着不伤他自尊的字眼，他倒风情万种地斜了她一眼：“女人的脸？”
她张了张嘴：“你也知道啊？”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笑起来，“我和皇后的结婚照被人戏称是美女和野兽，我是美女。”
左倩忍了又忍才把笑意压下来，不无同情地道：“那你就没伤心过？”
他耸耸肩膀：“我现在是国王。”
她挑起眉毛，沉思片刻后缓缓地点了点头，确实，他是国王了，外表什么的还重要吗？实力代表一切，他的脸现在反而成了一个标志，令人艳羡不已。就算有人腹诽对他又有什么伤害，这时候他只需要鄙视就行了。
“这上面写，给他一个身体。”
“给他一个身体？”螳螂国王露出沉思的表情，喃喃自语地重复着这句话，在房间里踱着步，不久后，他带着几分犹豫突然问她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皮球被踢了过来，她颇有些不知所措，“呃，是不是有什么深意，比如喻意他必须有个降临的神器什么的，不是说他只要一来就会破坏我们生存的世界之类的……”
“不。”螳螂国王的眼中迸出亮光，似乎想了到什么，才张了嘴却又转了转眼珠，“你准备拿什么来换我的想法？”
她没好气地道：“别再惹我，我已经答应大庭广众之下给你一个吻了！”
“可是这不够啊。”他长叹一声，“你应该知道我是真的爱你。”
她又好气又好笑：“对不起，我实在不明白你的感觉。”顿了顿，她又狐疑地道，“你能确定自己是真的爱我？不是什么别的感觉，征服欲什么的，得不到的东西越想要这是你们当权者的通病。”
“我不否定有部分这种感觉。”他倒是直率，“不过其他的部分，则是我有一种预感。我觉得与你相处后的日子，你将带给我许多惊喜以及无穷无尽的快乐。如果你答应我的话，我们将会成为一对美好的情人，我们的决定将会影响宇宙，而你的名声也将鹊起，历史上将会有留下我们的足迹。最后，当我们的爱至浓处，你将成为我的一部分，永远。”
如果没有最后一句话还是挺感动的，左倩把又囧又吐血的感觉压下去，斜着眼道：“好了，告诉我你想到了什么。”
“不然呢？”
“不然我就冲出去说你对我欲行不轨！”
他翻了个白眼，叹气道：“好吧，其实你考虑得太多了，我觉得这句话真实的含意就是，给他一个身体。”
她眨了眨眼睛：“给他一个身体？”见他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他原本的肉身已经没有了，记得不？”又轮到他来鄙视了，“他的肉身没了，如果回来的话，回去哪里？你总不能让他变成一个别的人吧？”
想了想换张脸的唐默，她果断地点了点头，但又疑惑不已：“可是现在的主要问题是他怎么回来吧？至于回来后的事那是再说的了。”
他再度耸了耸肩膀，一摊手道：“不知道。”
她观察着他昂起头的表情，总觉得那眉眼之间有着一点狐狸的小花招或者隐藏的其他东西。她越看越是起疑，越起疑越无法罢休，她逼近螳螂国王，毫不客气地仰起头以严厉的目光盯着他：“你是不是省略了……”
“嗷！”
后面一声是发自螳螂国王，他乘着她靠近时出其不意地低下头，迅速地在她的额头上啄了一下。他的速度太快她来不及防备，但这并不妨碍她直率而准确地一拳击出，正好打在他的鼻梁上。也许克鲁尼人的身体构造和人类有点不一样，但显然鼻梁的构造是一样的，他痛嚎一声捂着流血的鼻孔弯下腰去，一边被她逼得连连后退。
左倩此时涨红了脸，握紧拳头如同一头发怒的母狮子：“你干什么？”
“你的拳头上，戴了什么？”
她举起手，手指间的钻戒闪闪发光，这是以前唐默尊重地球的习俗给她的，在唐默离开后她才翻出来戴在手指上，以慰思念之苦。此时那钻戒上还沾着一边皮肤以及几滴血，如同一只可怕的凶器般在她的手指间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你如果再敢这样干，我就让你好看！”
“不过是一个吻……”
“取消了！包括后面的！”她怒气冲冲地大叫，“不要再惹我！”
“你怎么能这样……”
螳螂国王一边咕哝一边用袖子擦着鼻血，左倩离他几步远远警惕地看着，越看越不对劲。她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出其不意地道：“你祖父日记的其他部分在哪里？”
螳螂国王没有说话，甚至连说话的动势也没有。不得不说他把自己的表情隐藏得几乎完美，可是与唐默之类的闷油壶相处甚久，左倩的眼神得到了极大的锻炼，只是那么一瞬间的躲闪眼神已经出卖了他的心事，也令她缓缓咧开了嘴角：“你果然藏了你祖父的日记，那日记上是不是说了其他的东西？”见他眼中有着疑惑，她咧开嘴角，“因为我打你一拳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
他叹了口气，一边拿出日记剥下封面皮，一边小声咕哝道：“怎么最后还是这样了……”
“什么？”她大声逼近过去，眼前却被堵了一页纸。这张纸是藏在封面皮子里，叠得十分平静，所以她刚才完全没有发现。那页纸是从日记本里撕下来的，上面同样写着一行丑陋的克鲁尼文，比她刚才看见的那个还丑，简直像幼儿园小朋友的笔迹。
「如果你想得到她，你必将付出血的代价，和她合作，将给你的未来带去光明」
她咧开嘴角：“对的，和我合作将会给你带来光明。”
他的鼻血终于止住了，吸了吸就通的鼻子道：“我现在已经尽力了，这就是全部了，我的血已经付出过了，也解释过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靠我？”她不禁有些泄气，“我不知道……呃，唐默？”这句话只说到一半，她眼前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唐默再度出现在她眼前。他的表情比之先前更多了几分冷漠，看向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你的努力到此为止了吗？”
原本思念的话全部被堵回嗓子里，她撇了撇嘴道：“不，没有终止！我永远不会终止！”
他的脸上露出迷惑的表情：“为什么你要坚持这种无望的事？”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哭出来了，只得稳定心神道：“如果是以前的你绝对不会问这种问题的。”
他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以前的我做的事总有相应的原因。”
她叹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波动：“你这次来是就是来打击我的吗？”
“我只是来确定你会结束这些愚蠢的行为。”
她望着他的脸，突然笑起来，将哭未哭的脸和笑脸混起来十分古怪：“其实你还有感觉，对不对？不然你不会特意来问我。”
唐默对于这个问题看起来十分不快，却没有回答，而是岔开话题道：“你看见日记了吗？”
“看见了。”她干脆坐在地上，身下原本是大理石的地面消失了，此时只剩下柔软的棉花糖般的地面，“是叫我替你找一个身体吗？”久久得不到回答的她抬起头来，发现他垂着眼帘，似乎在想着什么，“你其实是来确认我不会结束的是吧？”
“组成我的结构已经不是物质肉体了，就算陨落后，我也未必是我了，你明白吗？我甚至有可能不再认识你，也许在整个过程中我就忘了为什么要这样做。有可能我会变成一个陌生人，再加上陌生的身体，到时候你还能认同我吗？也许我会重新有物质的感情，但可能会爱上别人，这些你都能接受吗？”
她皱着眉头，总觉得他这段话中有话，她还没想出个子丑寅卯来，他已经如同来时那般突然地消失，她的眼前重新出现了螳螂国王关切的脸以及天花板。
她慢慢爬坐起来，有些茫然地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晕倒了。”
“不，我见到唐默了。”
唐默那段话总是盘旋在她的脑中，捂着脑袋断断续续地重复着，总觉得自己漏掉了某个关键的东西。当她重复到第三遍时，螳螂国王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得意的含义：“我知道怎么让唐默回来了。”见她满眼狐疑，“这次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