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四章 一床之缘（9）（1 / 1）
围观者中看热闹者有之，想尽早得知结果以判断未来形势的有之，纯粹来幸灾乐祸者有之，这里的众生像简直可以画成一幅画。不管如何，这是亚人社会近百年来少有的盛事，他们的生活已经太久没有这种热闹可以凑，以光年计算的距离分隔开了他们，也分隔开了他们的联系。
出人意料的是，决斗正主儿的婆婆们都没有来。对她们来说，来看自己儿子无能的证明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更何况，网络上很快就会有更多的消息了，没必要亲自去看。
梅花很快从另一边的楼梯走进了会场，她的身材已经完全失去了灵巧，上下都需要丈夫的搀扶。面对这样的场景左倩有一瞬间心软，可是想到那撞向自己的大卡车，还有肖睿受伤时的影像，要硬起心肠并不是什么难事。
梅花正在跟自己的丈夫嘀咕着什么，唐默却什么也没跟她说，这令她颇有些不快的同时又疑惑起来：“这个梅花都挺了那么大肚子了，为什么要接受我的挑战？”
“她只是想争个上游罢了。”唐默的语气里没有半分怜悯，“看起来，她是个和你一样看不清形势的人，不自量力而已。”
这话听起来是在贬梅花，可左倩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味。她还没品出个意味来，一朵艳丽的烟花在圆形决斗场的上空炸开，带着绚烂的光辉很快消失。这是开场的信号，梅家的丈夫退场，而唐默也在她耳边说道：“不行就认输。”
左倩点了点头，等唐默走上楼梯，读到她内心准备讲出的话，急转身想要阻止时，楼梯的门已经被封住。
“圆形决斗场的玻璃幕墙就是用于隔绝能力！”
这是左倩听见唐默说出来的最后一句话，楼梯的入口轰然关闭，而她也已经讲出唐默刚才“读”到的她所想的最后一句话：“我放弃认输的权利！”
听见的话和自己说出去的话在空中撞出小小的回响，左倩看着梅花露出她在梦里见过的得意笑容，觉得从心底一直凉到脑袋。唐默这帮误事的家伙，居然一直没告诉她决斗场会隔绝能力使用！？他们根本就是从一开始就在耍她！什么坦诚，什么培养感情，都是假的，都是屁话！他们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她能赢，一切都是个谎言！
她盯着看场外的丈夫们，目光里简直要喷出火来，而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他们也在用恼火的神情望着她。
“为什么你没读出她的想法？这么长时间她不可能是突然下了这个决定的！”肖睿当然是最关心她的，也是为唐默的失误最为恼火的。
唐默一语不发，内心不仅有被欺骗的愤怒，还有深深的迷惑，左倩怎么可能瞒了他这么长时间？她就算有些力量，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超过他！依她的个性，是不可能做出这种匆忙决定的！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的迷惑还没结束，便再次遭到梅家丈夫们的打击，他们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看着自己的敌人道：“你们居然让她放弃认输的权利？你们不是对她太有信心，就是太恨她。”
这种时候，他们唯一能做的选择就是装傻，唐默露出特有亚人训练微笑，淡定地道：“你们觉得是哪一项呢？”
“你们心里有数是哪一项。”对方也不是吃素的，镇定如常，往场内一眼都不看，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中般自信，“不过，我想赢家是哪一方你们也很清楚，一个地球人，想要和我们对抗？她很愚蠢，而你们比她更愚蠢。”
“你们讲完了没？”如果左倩在的话，一定会很惊讶这句话居然不是书墨讲，而是肖睿，“决斗已经开始了，我想你们就算想表现出自信而看也不看一眼，你们的妻子肯定也会很讨厌你们的不关心吧。”他第一次表现出“倾向性”的理智，而不是“敌我不分”了。
双方同时看向场内，发现左倩和梅花仍然站在原地，决斗开始的信号早就过了，可俩人却只是盯着对方，一动不动。梅花是怎么想的左倩不知道，但她确实是无从下手。从小到大，她和别人打过最厉害的架大概就是小学时与一个女孩子为了笔而大打出手。年纪渐长后，她连看打架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开始？是不是上去就一拳？还是对着她的鼻子来上一下？要用脚吗？还是用手？该怎么下手？
她呆立了半晌，手足无措。看了看对面的梅花，似乎也一付恐惶的表情。她只见过梅家女主人三次，一次是假认输时，一次是宴会，再有就是今天。在她的印象中，除了梦里，梅花只是挺着个大肚子，沉默寡言地站在丈夫身前。虽然说话的总是梅花，但她能感觉出，梅花不过是个傀儡而已。
也许所指的矛头错了？左倩这样想着，她该去和梅家的丈夫们斗争，而不是和这个怀孕的女人多作纠缠？她真是昏头了，以前为什么没察觉出来？为什么她以前会觉得一切作恶的源泉是这个可怜的小女人？她的梦不是预言，只是假的！
当左倩的表情越来越放松时，她的丈夫们则越来越紧张，场中的局势他们搞不清楚，当然也无法不担心。更何况，梅家的丈夫们看起来很欣慰。
“你知道吗？我当初很不希望娶这样一个女人。”这句话听起来是和自己家人说的，可是唐默一行清楚，这是梅家丈夫说给他们听的，“她的力量太讨厌了，要制服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现在你是不是庆幸了？”
“很庆幸。那个丫头大概这时候会觉得她的对手很可怜，很温柔，巴不得上去好好谈一谈。”
梅家丈夫们轻笑起来，这时不用再问，唐默也能读出来他们所想的事。他的眉头皱成川字形，嘴角积蓄了满满的怒气：“梅花的力量是说服别人，她能够改变别人的情绪。”
似乎应验了他的话般，左倩带着一付同情的脸走上前去，对梅花伸出双手，敞开了怀抱，以泫然欲泣的语调道：“你受苦了，姑娘。我们应该联合起来，反对这些家伙的□□，为什么要屈服于丈夫们的话，他们是……”
后面的话嘎然而止，虽然行动不便，但伸出手去还是可以做到的。梅花带着得意的微笑一拳捣向左倩的心口。这一拳又狠又快，她可是受过训练的，还从不会因为对方是同类或者弱小而心软。对她来说，胜利是唯一的并且最重要的，而梅家也将因为她而攀上新的阶层，附视那些古老的高阶层家族。
她不可能输的！这个愚蠢、无敌、幼稚的地球人类，下等生物，赢过她？笑话！
左倩如同一块石头般倒下了，连哼都没哼一声。她蜷缩着身体倒在地上，毫无动静，而唐默三人则一无所助，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毫无办法。
肖睿如石头般的表情开始有了变化，微微张开嘴巴，张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眼前的一切。他对这个场面的准备显然不足，更没有体会过“伊人为我而死”的感觉。在最初的不敢置信之后，他想也没想便要往场内冲去，才迈一步就被人抓住了胳臂。
他回过头，看见书墨平静的脸以及拉着自己的手：“别去，你现在去决斗就会无效，你……”他并没有听完，干脆地一拳击向那张平淡的脸！书墨微微一怔，动作却不慢，轻巧地一偏头让了过去，而唐默则配合默契地接下了这一拳。他们从小长大，这一点配合早就深入灵魂，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别激动。”唐默这一刻仿佛肖睿附身，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等一会儿，相信她。”
“相信她？”肖睿语气里满是怒气，“这时候你指望她？”
“是的。”他努力不让语气泄露自己的心情，“我觉得她不会就这么输的。”
“她就是这么输了，因为你的失误以及我们错误的计划，你只是不承认这个事实。”
“我们至少可以等几秒。”
这句话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无论哪家的丈夫都把目光投向场内。梅花如同胜利的野兽般围着倒在地上的猎物踱圈。她在观察，也是在继续施加力量，只是，她在内心早就认定胜利属于自己。没人能抵抗她的力量，更何况这个小小的人类！这种低等生物居然能找到肖睿这样的古老高阶家族，不可原谅——唐默虽然身份也不错，但介于嫁给他的女人总没个好下场，也就算了——可是肖睿，多少女人梦想嫁给他，即使在亚人社会中，这个男人也是钻石王老五，样貌、身家、能力一样不缺！怎么就成了这么个名不见经传低等生物的丈夫！
梅花不认同，所以左家才成了她首选的目标！在削弱“未来可能存在的高阶家族之大义”的名头下，丈夫们爽快地同意了挑战行为。其他的家族是跟风还是有别的原因她不在乎，她只在乎自己的目的能不能达到。左倩果然不负“重望”，如她所愿地提出了女士决斗，真是天赐良机！
梅花脸上露出左倩在梦中所看见的那种得意笑容，终于确认自己得到了真正的胜利。她慢慢靠过去，蹲在左倩面前，微笑地道：“对付男人？你是傻瓜吗？我要对付的是你，知道不？”
没有回答，梅花终于笑了起来，心情愉快极了。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突然发生了，一只手猛地抓住了梅花的领口，左倩带着憎恨的眼睛从下望过来：“现在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