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四章 一床之缘（1）（1 / 1）
唐默归家后的第一顿晚饭是在极度别扭的气氛下渡过的。左倩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死命盯着自己的盘子，似乎要把那盘子看出一朵花儿来。本来一张四方形的桌子一人一边正好，她却非要挤到肖睿那一边，俩人挤挤挨挨地靠在一起吃饭，筷子都不时打架却不亦乐乎。
一惯讲究吃饭不语的唐默难得地不时瞄来瞄去，一付想说点什么的表情，最终却还是什么也没说。
左倩确实觉得即委屈又气愤：好嘛，你给自己的前老婆讨公道，凭什么讨到她头上来啊？就算她是现任老婆，这又不是感情的产物，大家是大人了能不能有点理智啊？再说了，你话里的正主儿都没说什么，你激动个什么劲嘛！大家虽然没有感情，也有一床之缘吧，用不用这么绝情啊！？每当这时候，她就觉得自己嫁错人了，明明是文明世界的人，非要嫁来人猿世界，光靠拳头来说话，根本一点高等文明的影子也没有！
整整一顿饭的时间，唐默就“听”左倩这么一直在内心咕哝咕哝咕哝，感觉有几百只蚊子在脑中飞舞，头晕脑胀之余不得不想办法岔开话题：“左倩你这几天有做什么事？”
“没什么。”她继续目不斜视，如老僧入定，他却听见她内心又掀起更高一层怒骂，怒骂的对像开始从书墨头上转移到了他头上，赶紧深吸口气，稳住心神。
“……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狂风暴雨再度升级，她把从他的头发到拖鞋批评得一文不值。一直以来她虽然处处和他对着干，但总是以理服人，没理时就把自己服了，可从来没有无意义地骂人发泄怒气，这也说明她的怒火实在到达一个可怕的程度了。
他头疼得更厉害了，虽然以前的家庭气氛称不上好，时不时有些状况但偶尔也有微笑快乐。现在这般虽然风平浪静，却如同坐在火山口被烤般不舒服。唯一不同的是，在火山口上他可以避开，在这里他却避无可避。
紧张的局面随着晚餐的结束有所好转，可当他回到房间后，等待他的却是一脸坚决的左倩。他决定小心翼翼地处理现在的关系，虽然他实在不清楚为什么她会如此暴怒：“有什么事？”
“我要赢得女士决斗！”她的开头并不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可后面就令他吃惊不小了，“然后我要和肖睿一起生活，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他停顿了几秒，确认自己没听错后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要和你们离婚！”
这句话她憋在心里好几天，翻来覆去不断考虑了很久后才决定的。这可不是一时冲动或者什么其他试探，她需要一个根本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不正常的事！她可没兴趣当小三，即使是精神上的！书墨也许态度不好或者别有心机，可是有点他说得很对，唐默根本没法忘了爱萍！当然，她是不在乎，因为本身他们就不是因为爱而结合的，可是有人在乎啊！不管在乎的人是书墨还是唐默，只要还有这层关系在里面，她就不可能毫无芥蒂地平静生活！
唐默承认自己的大脑一瞬间有点当机，一部分原因是刚才吃饭时被左倩在内心狂轰滥炸，另一部分是则是由于他根本没想到离家前还温情脉脉的她，转眼间突然要求劳燕纷飞了。
“当初是你要……”
“不是我要的！”她瞪圆了眼睛怒气冲冲地道，“是，我们的关系确实有所缓和，但我想请你弄清楚了，从一开始就不是我自愿嫁给你的，你也根本不想娶我，只是出于道义以及责任感。我很感谢你的责任感，但是我现在厌倦了再做夹心饼干，你要永远沉浸在过去里，可以，很好，随便，但是请不要拖我下水！”
这大概是除了当初她怒斥他“播完种”就发“讣告”之后最长的一段话了，同样的激动，不同的情绪。如果说当初她是不服输中夹杂着悲伤的话，现在则是怒气冲冲加无比厌倦。她憎恨这样不干不脆的生活，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错似的！就算有错，也是对半分啊！
这个世界充满了她不理解的规则以及没见过的东西，她甚至连洗衣机都用不好——因为那是个和海洋世界鲨鱼厅一样大的洗衣机——亚人长着大象的身体吗！？更何况，书墨把她说得好像小三一样，但她根本就没想过要抢走唐默！
这一切都令她觉得够了！
“我确实有一点点觉得你顺眼了！”见唐默要开口说话，她立刻抢白道，“但是这不代表我就对你有兴趣，这只是我们在暂时环境下做出的妥协！如果你们觉得不爽，行，那我们就散伙！”说完她就转身走人，走了几步又转回来满脸扭曲地大吼，“拆伙之前我要把梅家打个落花流水，用他们的失败做我新生活开始的祭品！”走过拐角，她又把头伸回来大叫，“别说我下不了手杀人，我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听着她把地板踩着咚咚响，如同一座移动火山般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唐默第一次生出无辜的情绪——这关他什么事？从头到尾他什么也没说啊！更何况，这事似乎向着不正常的方向越走越远了，肖睿会接受她这么个荒唐的提议？
“我接受，为什么不？”
当唐默在十分钟后找到肖睿，提出这个问题时，又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他似有所悟地看着肖睿，狐疑地道：“这是你所希望的？”
“并不完全是，但既然有这样的机会，我为什么不利用？”肖睿的表情十分平静，“你们把左倩推到我怀里，我没理由不接收。”
“我以为我们做丈夫的会有某种默契。”
肖睿的回答十冷淡：“这句话我原样奉还给你。”他的暗喻十分明显，既然唐默和书墨是一派的，那他这个少数派自然谈不上什么默契了。
唐默叹了口气：“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肖睿耸耸肩：“关键不在我身上。”
在肖睿那边“大败而归”后，唐默觉得暂时没精力再去责问好友“为什么我只是离开几天，这个家就变成这样了”，他有不好的预感，书墨会给他一个令人觉得精疲力竭的答案。
唐默回到房间，拿出自己的山蓝星浆果茶，泡上一壶，好好地喝上一杯后才觉得疲惫的心情逐渐恢复过来了。也许左倩不信，但他确实也会累会受伤甚至会哭，她从未见过丈夫们示弱的一面。在她面前，他也许偶尔会温情，但大部分时候还是挂着一张后娘脸。
家，这个概念在唐默脑中存在的时光很短，他出生的那个家并不那么印象深刻，毕竟在很小的时候亚人就习惯于集中教育，年幼时便离开了父母。他人生中最初的那个家是爱萍给他的，那是最美好最无忧无虑的时光，就连主流社会对于他们小家庭的建立也寄与无限期望。然而，这一切随着爱萍的逝去而消失，他也从天之骄子落到被主流社会放逐的浪荡子。一切都变了，他不再是过去的那个他，再结婚也没有家的味道——直到左倩的出现。
起初，家的味道并不浓，只是个可以有点事做，不用再沉浸在过去回忆里的避风港。他们在危机中一点一点小心地建立起这个地方，当港湾的规模逐渐扩大，他也慢慢发现，这里不仅仅是一时的舒适，还可以为他抵挡外间的风言风语。
他不惧怕身体上的劳累，但心灵上的疲惫不是光靠物质生活就能洗刷的。
唐默有些珍惜起这个“港湾”来，尽管它还远远达不上家的标准，可是至少可以让他的心灵暂时得到休息。也许下一秒，随着左倩的死亡这个港湾就会变成他人生前程的坟墓，但他面前已经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如果书墨听见这话，大概会叹着气骂好友怎么这么死脑筋，只知道跟着别人定的标准走呢？
麻烦的是，现在这个港湾里，似乎只剩下他还对保持家庭的完整感兴趣。凭他一人之力，真的能够粘合这个本就不那么牢靠的家庭吗？
唐默暂时把思绪收回来，叹口气起身往左倩房间走去，不管怎么样事情总要解决的。作为唯一一个正常人——比起书墨和肖睿，他自认还是比较正常的——他总得下个定论才行。令他意外的是，左倩不在自己的房间，他的能力在屋里扫了一遍，立刻听见厨房里传来她的抱怨腹诽。
他转去厨房，在门口看着埋头大吃的她，有些奇怪地问道：“你晚饭没吃饱吗？”
她吓了一跳，蹦起来回头一看发现是唐默后才放松下来。这段时间她总害怕哪天书墨下狠心了，她能不能留个全尸都不知道。亚人要是发起狠来，什么事做不出来啊？她还曾经看过有人和老婆吵架，结果一怒之下把老婆洗脑当作生育机器来养。如果她知道书墨真的曾经这样考虑过，此刻大概早已吓得逃之夭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