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二章 你不是人（1）（1 / 1）
这最后一声疑问来自于终于发现左倩不对劲的唐默，他停下扣衬衫的手，紧皱眉头慢慢转到她面前。低垂着头的她看不清面容，只看见剧烈起伏的背部。他有些不详的感觉，就像是坐在车上却怀疑自己早餐吃的牛奶不新鲜。
他用脚拨了拨她的腿：“你没事吧？”
左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实际上她根本回答不了，火辣辣的感觉从肺里一直窜出来，虽然身上冷得像冰一样，脑袋里却是一碗热粥！
她在发烧，而且几分钟之内就烧得不辨东西！
在神智还能保持最后的清明前，她的心里只盘旋着一句话：完蛋了！完蛋了！这家伙肯定有古怪！他要对我干什么？
劫财？我身上好像没带多少钱……
劫色？呃，这个好像没必要吧？
他做了什么？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左倩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唐默一眼便看见了她如同红苹果般的脸。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嘴里喃喃说着她听不懂的话，一边迅速把衣服穿上身，一边扯下一条大毛巾把她迅速包裹起来。
对于现在这种情况，显然他要比她了解得多，明白最终会变成怎样以及有多严重。他拍着她的脸，试图唤醒她：“知道我是谁？你的名字是什么？”
虽然耳中真切地听到了唐默的问题，左倩却连张嘴巴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如同一个即将烧开的水壶，就差没从耳朵里冒汽笛了！
这样的情形可不对！
“你……做了什么手……脚？”
她从冒火的嗓子眼里挤出这句话，瞪着发热的眼睛看向唐默，却发现他也紧皱着眉头。
难道不是他搞的鬼？
那是谁？
左倩不明白，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回家，回去自己那个小家，打电话给佳！给老妈……哦，不能打给老妈，老妈会担心……一个又一个念头如同肥皂泡泡般在她心头浮起又破灭。
她努力站起来，扶着床沿摇摇晃晃地往门口走去。她甚至在想，这会不会是某种生化袭击？2012还有两年哪！
走了没几步，脚下一软，她就如同一瘫泥般往地上瘫过去。如果不是唐默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她的后领，这会儿她的鼻子就会和地板来一个亲密接触。
唐默把她轻轻放在地上，贴着冰凉的地砖，她似乎听见他在打电话，用一种听不懂的话。
方言？不像……
外语？不确定……
意识正在逐渐远离她，眼皮沉重得如同千斤，渐渐睁不动了。
不能吧？我就是想要一孩子啊，至于吗？那么多未婚先孕、未成年人怀孕的都没事，我这准备充足一切就绪了，为什么就遇上这种麻烦呢？
老天太不公平了……
左倩眼中所见的最后一件事，是唐默走到眼前的脚，以及蹲下来，伸过来的手。那手很强壮，她能感觉他把她揽入怀里。接着，她就像飘上云端，一直飘，飘进黑暗中。
清醒是个过程，左倩最初有感觉，是听见身边有人走动，还有零碎飘忽的谈话声。
谁？
谁在说话？
吵死了，我想睡觉！
她满脑门子都是这想法，动了动嘴巴想说话，却张不开嘴，眼皮沉重得像有千斤。她没有和睡魔多加斗争，很快屈服了，重新回归到黑暗里继续甜蜜的睡眠——直到一阵巨大的震动把她吵醒过来！
她睁开粘涩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空荡荡的天花板——一片平整，除了与墙面接轨的边缘线外，什么也没有——这显然不是她家的房顶，也不是旅馆的。
普通的房顶都有个最明显的特征，有灯，而现在的天花板则没有，但却有种微弱柔和的光源，就像是整个天花板在发光一样。
她眨巴了几下眼睛，在脑中判断着自己的所在。手摸了摸身上，能感觉到整齐柔软的睡衣，盖着舒服的薄被。她睡的是一张大床，有三人宽，身下的床垫极为柔软，却又不失弹性。人身安全方面，她着实松了口气。
但，这是哪里？至少她不记去过任何一个和这里类似的地方。
当她一转头，看见房间里的另一人时，不妙的感觉浮现了出来。
唐默正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身后是厚重的窗帘，腿上放着一本书，已经翻到了中间，显然是在等她醒过来。此时他望过来的眼神中有种她读不懂的东西，带着点无奈与郁闷，还有几分意外，很是复杂。
“这是哪？”
唐默微微一笑：“我以为你会问‘我怎么会在这里’之类的。”
“这还用问？当然是你把我弄到这里来的。”虽然头疼得厉害，但左倩还是很快恢复了平时的精明，“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他叹了口气，“应该说，我要做的已经做过了。”
这双关语令左倩想起先前的夜晚，脸上不由一红，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问道：“你是想要钱？”
“我不需要，以你现在的情况来看，我像是要钱的吗？”
确实，这个房间虽然看起来普通，但在一些细微的地方，这里有别于他处。比如，整个房间都没有看见发光源，可是她眼中确实有光。
“光源是靠墙壁、地板和天花板发出来的，直接由外部接收阳光生成的。”
唐默这句话过后，左倩看向他的眼神更为锐利起来：“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他笑起来，带着少许得意与不屑。这种神情激怒了左倩，她不喜欢这种不由她控制的局面，更不喜欢他这般明显钓胃口的举动。
“我不是在钓你胃口，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
她一边试着坐起来，深呼吸减轻剧烈的头痛，一边气呼呼地道：“你有什么不好解释的，区别只在你想不想解释！”
唐默叹了口气，似乎十分无奈。他就这么坐着，看着左倩四处环顾找衣服。那套睡衣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成，即有丝的轻薄，又和棉一样舒适温暖。最糟糕的，没有鞋子！尽管地板看着很光滑，踩上去却绒绒的很温暖，但她还是不能光着脚走人哪！
她坐在床边，找了一圈仍然没有鞋子后，只得抬头一脸愤恨地对眼前的男人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有话直说！”
唐默歪了歪头，沉吟片刻后终于有了动作。他站起来，一转身唰得一声拉开了窗帘。
窗帘后面是玻璃，玻璃后面有个球，除了这个球之外就是一片黑暗。这个球，只要是人类，都很熟悉——蓝色的，上面散落着好几块大陆，大陆上有森林、高山，还有许许多多文明的结晶——城市！
这个星球永远处于一半黑一半白的境地，太阳照不到的那一面上，一片黑暗中城市的灯光如同夜空中的繁星。大陆所不及之处，全部是蔚蓝的海洋，阳光照耀处，看起来就如同蓝色的宝石。
这颗蓝色的星球缓缓转动着，就在左倩的眼前！
唐默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左倩的表情，通常，一般人在看见这幅场景时会先怔一下，然后直接进入逃避心理，会问“这是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左倩的嘴巴微微张着，眼睛瞪着那窗户一眨不眨，瞳孔极速放大显示她的注意力非常集中。她就这么坐在床边，什么头疼啦、自己啦都不存在，这幅景像确实太过震憾，没看过的人是无法理解在这画面前人类畏惧的心理。
她呆了有那么十几秒，不自觉地想靠近看清楚，脚底板下绒绒的感觉惊醒了她，抬起头来望向唐默，问道：“全息影像？”
唐默好笑地敲了敲窗户，哐哐的声音传来：“全息影像是映在玻璃上的？”
“那就是这后面你们模拟了个这样的画面！”
左倩虽然嘴上倔得很，但内心却在拼命呼喊“这是真的，完蛋了，这是真的”。她脸上那付淡定的表情下，是内心仓惶的尖叫，如果有人听见，恐怕只会好笑得不行。
“你觉得这有可能吗？为了你，为什么？”
“也许……什么整人节目？”她抬头四处看着，试图找出什么隐藏摄影机来。只不过，这一切都只是徒劳。
“你真这样觉得？”
接下去房间里只有一片沉默，左倩不再说什么，只是一条条可能性在内心过滤。当所有的假设全部被堵死后，剩下的路只有一条。
这一切是真的。
左倩慢慢走过去，鼻尖凑上冰凉的“玻璃”，眼前那颗美丽的蓝色星球缓慢地转动着，她甚至能分辨出星球上大陆的轮廓，以及自己原本应该所处的那个国家。
玻璃冰冷的触感令她的头脑越发清醒，她知道，这时候绝不能乱：“你想让我做什么？”
面对这突然的提问，唐默怔了怔才答道：“随便你做什么。”
“好。”
丢下这个字，左倩一转身冲回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紧，很快，她就又重新进入了梦乡。
睡一觉，再起来，好好思考一下现在的情况。神啊，让我先休息一会儿再来和你唠嗑，至少，在人生飘向不可控制的诡异岔路前，让我做个好梦先！
这种情况下居然还睡得着！？
唐默站在床边端详着左倩的睡颜发怔，最终只叹了口气，返回沙发上继续翻起看了一半的书。房间里没有声音，除了偶尔的翻页声。
当左倩再度睁开眼睛时，那个蓝色星球直接映入了视野，毫无缓冲的余地，昭告着她所面临的境地。
她缩在被子里，瞪着这画面半晌，眼珠一转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唐默——仍旧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像是在等着看笑话般。
“你不是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