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母子相认（1 / 1）
“澈公子，你等等我！你别走那么急，我都跟不上了……”
是飞雪的声音，我提气纵身立于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上，我心中疑虑：这深更半夜的这两个人跑这儿来做什么？只听飞雪喘着气大声喝道：
“独孤澈！你给我站住！现在知道追了！即然你那么关心安妮，为什么在安妮向你表白了心意后，你不回应她？为什么她走的时候，你不留下她？人都不见了，你还追什么追？你到底爱不爱她？”
澈闻言停住步伐，双手握拳，强自镇定的说道：“上官小姐，参加你的招亲大会不是我的本意，独孤澈在此向你道歉！”说着转身向飞雪拱手一揖。
“我问的不是我，我问的是你倒底对安妮是怎样的感情？”飞雪声音里夹杂着急切和愤怒。
澈转回身，抬头看着星空，良久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没有她，我不会独活！”
我的心脏一息，虽然只有八个字，却比任何话都有份量。但如果换成“生死契阔，与子成说。”这八个字我会更感动。
飞雪踉跄了一步，低声问道：“既然你也爱着安妮，为什么不让她明白你的心呢？”
“因为爱她，所以希望她快乐幸福，如今我已没有能力给她这些，只要远远的看着她过得好我就满足了。”
“好，独孤澈，这是你说的，到时你不要后悔！”飞雪声音里似乎夹杂着一丝喜悦。
我心中苦涩，澈果然也是爱我的，只是不知为什么他说没有能力给我幸福，不过，已经不重要了，就算他有能力，我们这种血缘关系也不可能走到一起。身上顿觉无力，向身后的树干靠去……，什么东西凉凉的有点弹性，用手摸去滑腻腻的还在蠕动，是蛇！
“啊——”一时间脑袋一片空白，我失足掉下树来，早知这样就不应该选这么高的一棵树，……
一个身影在我落地之前扑到我的身下充当了我的垫背。只听身下闷哼一声，是澈！我赶紧翻身起来，将澈翻过身来，看到澈满口的鲜血，我脑袋嗡的一声再次停止运转。
“安妮，原来你在这儿！可你怎么上的树！”飞雪朝我们跑过来，仰头看了看那棵大树。
一下子惊醒，心中刺痛，眼泪唰的流下来，我用手擦着澈嘴外的血，急道：“澈，你怎么了，怎么会有血？被我砸的吗？为什么要扑过来，不要命了吗？”
澈抓住我粘满血的手，从怀里掏出一方蓝色的帕子，仔细的擦掉上面的血，又抬手擦掉我的泪，冲我笑笑，“不碍事的，是旧伤，不关你的事！”
“旧伤？你何时受的伤，为什么我不知道？你生性恬淡，与世无争，又怎么会与人干戈相向，动刀动枪？澈，这时段时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澈究竟在隐瞒我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的隐瞒会让我心痛。
“安妮，我很好，真的！不要为我担心！”澈挺身坐起，对我的问题避而不答。
见他还是死撑着不肯说，我一时气愤无比，噌的起身，擦了眼泪，冷声道：“多谢澈公子出手相救，安妮日后图报，告辞！”说完飞身离去。
回到傲云堡，已是黎明时分，远远的看见狐狸坐于屋檐之上，一动不动，与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仿佛他本就是这里的一部分，如果换成我以前的视力和听力，一定不能发现他的存在。
慢慢的走近，他仍是一动不动，看来正在想心事。不知他见过他母亲了没，母子相认了没？我提气飞上屋顶落于他的向旁，挨着他坐下，顺着他眼睛的方向看着东边的一方发白的天空。
“见过你娘亲了吗？”我看着狐狸难得一张严肃的脸。
狐狸摇摇头，侧脸看着我，“安妮，我这样连自己都没有的人，还配有母亲吗？我娘亲她如果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她还会认我吗？”
“我听人说：天下没有哪个母亲会嫌弃自己的孩子。在遇到你母亲之前，我对母亲没有概念，可在见了她之后，我才知道失去孩子的母亲对她孩子的思念可以那么深那么长那么远。”看看东方的天色，我拉着狐狸的手，站起身对他说：“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再次见到那位妇人，我突然明白她为什么每天都在站在这儿看朝霞了。在傲云堡这个没有温情的牢笼里，失去孩子的母亲尤如生活在漫漫长夜中吧，唯有每天看着这日光冲破黑暗，朝霞染红一方天空，感受这种打破黑夜迎来黎明的力量，她才能点燃一丝对未来的希望，才有勇气承受漫漫黑夜的煎熬吧。只是为什么她期盼太阳，却不等太阳出来就走掉呢？
发现她要走，我推了狐狸一把，狐狸却手足无措的紧张的直往我身后缩，我不禁觉得好笑，叱咤商界的玉狐公子也有紧张的时候。于是摘了狐狸腰间的玉佩，跑向那座石桥，向那妇人急喊一声：
“夫人留步！”
妇人停下脚步，回身看我，我将握着玉佩的手摊开，当她看到我手中的玉佩时，她双眼有若燃起了烛光，几步抢到我的面前，双手颤微微的将玉佩捧入手中，看着我紧张又急切的询问：“这玉佩——姑娘如何得来？”
“夫人识得此玉佩？”我故作试探。
“这是小儿之物，难道他已……”说着她双眼发红就要落下泪来。
“夫人莫急，”我招手叫出狐狸，“这玉佩是这位清风公子的，他自幼与母亲失散，如今已一十八年了，夫人既然说这玉佩是令公子之物，想必夫人说的公子就是他了。”我手指狐狸。
妇人顺着我的手看向狐狸，看向她那个自小失散现在已长成俊美无双、玉树临风的孩子，一时间泪流满面，伸开双臂迈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挪向狐狸。这样的怀抱，是任何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都拒绝不了的，连我都想扑进那个怀抱，享受一番那里面的温情。在妇人深情的喊了一声：“孩子——”之后，狐狸终于放弃踌躇，几步飞奔到妇人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妇人痛声喊道：“娘——”
这等了十八年的一声‘孩子’和一声‘娘’，让母子俩抱头痛哭起来，两人仿佛把十八年的思念全部化成了泪水，没有多余的语言，任何语言在此时都是多余的。
快乐是会传染的，擦掉自己喜悦的泪水，看一眼相互擦拭眼泪的母子俩，扬了嘴角，转身向花园门外走去。却听到狐狸的母亲带着哭音说道：“孩子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此事，趁你爹他还没醒，快走吧！”
我停下脚步回身看了一眼同样不解的狐狸，问道：“你们母子好不容易团聚，为何又忍心分离？”
妇人双眼赤红，怜爱的拢好狐狸脸庞的发丝，轻声道：“只要我儿能好好的活着，一时的分离又算什么呢？快走吧！”说着推开狐狸，狠心转过身去。
“既不要我，又为何认我！”狐狸踉跄后退一步，痛声问道。
我握了狐狸的手，让他不要急，“夫人，你们母子分散十八年，彼此受了十八年的相思之苦，难道夫人还要再来一个十八年吗？人生又有多少个十八年呢？夫人，有何难处，还请坦言相告，何苦一人承担？何况他已不是那个需要您来保护的两岁奶娃了，请您相信他有能力保护自己，更有能力保护好您！您应该相信自己的儿子！”
“我……可以吗？”妇人转过身来，双眼又噙了泪花，狐狸上前几步双手握住母亲的手，坚定的看着她。
妇人缓了缓情绪，牵着狐狸步入凉亭，坐于石凳之上，讲起了痛苦的往事。
原来狐狸不是与母亲失散，而是他母亲亲手送走。一切根源就在上官齐得到的一本武功秘籍上，上官齐练武成痴，然而始终无甚进步，后来上官齐决定按照秘籍上所示自残下身以求武功大成，于是一年中他先后娶了五名妻妾为他生育子嗣，得知其中两名有孕的消息后便迫不及待的自残了。可是尽管如此，半年后武功仍无大的长进，他怀疑是自己没有完全按照秘籍所示去做导致的。于是他想等儿子出生长到五岁后便给儿子净身练他那绝世武功。狐狸的母亲不忍心看着孩子将来跟他爹一样成为一个只会练功的废人，所以在儿子两岁时便忍痛偷偷将他送走。回来便对上官齐说是把儿子弄丢了。上官齐没了儿子发了一通脾气后，更加痴迷武学，这些年来武功虽日益精进，但也落下不可治渝的故疾。
听完狐狸母亲的话，我心中哭笑不得，原来百里木所说的莫莲香在《冰魄神影》上动手脚，是这么个动法，莫莲香这是想让莫休绝了子孙后代，却让狐狸母子生离十八年，上天却安排莫莲香代狐狸的母亲抚养狐狸十八年。因缘际会，真是奇妙无比！我呵呵笑出声。
狐狸和他母亲都侧目看我，我干咳了一声收敛了神色，“夫人，如果因为此事而烦恼，大可不必。上官堡主那本秘籍本就有缺陷，长年修练留下的病根，恐无法治渝，如今大限已至，夫人不必有所忌惮。”
“姑娘如何得知？”妇人疑惑。
我看狐狸一眼，对妇人说道：“安妮也是听令郎的师傅百里木老前辈说的，他说天下有一门奇功叫作《冰魄神影》，可令人化水为冰，来去无踪，只是如没有神物相助久练必会伤身，且无大成，久而久之，全身结冰，回天乏术。昨天我去看过上官堡主，他的症状同百里木老前辈所说的无异，所以安妮才敢有此妄言。”
“化水为冰……小时候我练功偷懒，师娘将茶水沾于指尖化成冰珠弹我，难道——师娘用的就是武林中盛传的《冰魄神影》？可是我听说三十年前莫家庄发生惨案全庄上下90余口惨遭灭门，莫家长女失踪，《冰魄神影》丢失。难道师母她是莫家人？那么上官齐他怎么会《冰魄神影》上的功夫？难道他跟莫家庄那桩惨案有关？”狐狸与母亲对视，两人的脸上因猜测而显得不安。
“狐狸你不要多想，你刚跟你母亲团聚定有好多话要说，我先走了，你们聊！”不能待在这儿了，我怕我会忍不住将上官齐的恶行全说出来，狐狸和她母亲是无辜的，甚至已经替上官齐承受了老天的惩罚，不应该再让他们的心灵受到任何创伤。就让这件事随着上官齐的死而永远消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