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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雪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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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红旗下的罗家正娶媳妇,新娘子是靖亲王府的固山格格,因此婚礼奢华壮观到了极点。在彩衣宫女舞衣翩飞之下,迎亲队伍跨越了两条街,花轿上扎满了彩球珠花,雪珂凤冠霞帔,珠围翠绕,前呼后拥的上了花轿。一片吹吹打打,锣鼓喧天,鞭炮震耳欲聋。

知道的人都议论,这罗家与靖亲王府联姻已经不是第一代了,新郎罗至刚的祖父,也娶了靖亲王府里的第十一个格格,罗家与靖亲王府,正像富察氏、钮祜禄氏与满清皇室的关系一样,几乎是世代通婚。也因为有靖亲王府的这层关系,罗家能在朝廷中身居要职,曾祖父那代,更在承德置下偌大产业,每当夏天,就陪着皇上,去避暑山庄接见塞外使节。

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新郎官有些心不在焉,他的母亲罗夫人只道儿子昨天太兴奋睡不着,除了叫丫鬟们送去鼻烟壶让儿子打起精神以免失礼外,并未放在心上。

也是,换谁娶了这样的女子,都会兴奋得睡不着,罗夫人是见过颐亲王府的这位格格的,眼珠乌溜溜的黑,皮肤娇嫩嫩的细,活脱一个美人胎子!见了人也不藏头藏尾,又大方又文雅,有问有答,教养得真好呢!

罗家上上下下自然不会知道,即将过门的这位雪珂格格,不但有了心上人,还付诸于行动——私定终身并且跟情郎私奔,被父亲靖亲王抓了回来,连孩子都生了下来,否则,靖亲王府犯得着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婚事,直到罗至刚十九岁,格格十八岁,再也拖不下去了为止。

雪珂的母亲,靖亲王福晋在女儿过门当夜亲自将一个小鼻烟壶塞到了女儿手中——这瓶子只要轻轻一按,盖子就开了,里面液体的颜色和和落红一模一样,可以证明新娘的贞操。但是这位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连仅有的聪明都所剩无几的雪珂格格,却让母亲的一番苦心付诸东流,她选择了在新婚之夜向新郎坦白这一切。

如果是原版的罗至刚,那个年轻单纯的青年,大概会选择向父母禀告一切,然后,老于人情世故的罗父罗母勃然大怒之下,却也不会让靖亲王好过——雪珂婚前失贞,靖亲王府瞒天过海把女儿嫁到罗家,那么罗至刚以后三妻四妾靖亲王府也没资格说三道四吧?

不过现在已经换成了展牧原内芯的罗至刚,在最初的愤怒之后,倒也冷静下来了。

他来自21世纪,根据他的历史常识,病入膏肓的大清帝国的终结已经进入倒计时——所以靖亲王府现有的风光根本不足为惧,反而是与他们保持距离的好。而且一个不忠于自己的妻子——展牧原不由想到了前世的妻子何洁舲,自己死时她已经怀孕四五个月,真是太便宜这个女人和她的奸夫了!展牧原压根不相信何洁舲只是一时喝醉跟一个女人领了结婚证,她能随便买一张克莱登大学的文凭来敷衍展家,就不能买通一个女人跟自己领结婚证?

可恨!太可恨了!

他要亲手毁掉靖亲王府!彻彻底底的毁掉靖亲王府!展牧原一时将雪珂当做了前世的何洁舲。

于是,就在靖亲王与福晋要带走雪珂,而罗大人与罗太太要留下雪珂以折磨泄愤之时,罗至刚却坚持休掉了雪珂。

罗太太不能理解,道:“既然已行婚礼,就算我们家的媳妇!”罗大人也道:“你娘说得对!我们罗家丢不起这种脸!这媳妇儿你不要,我们也得留着!至于你的委屈,我们自会为你补偿!以后,你就是三妻四妾,我想王爷和福晋也不会有意见的!”

罗至刚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楚楚可怜的雪珂,拉着父母到隔壁房间,帮他们分析利害道:“我们罗家与靖亲王府联姻数代,早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为了罗家,我们也得容下这个女人——可是如果靖亲王府大难将至呢?”

罗大人与罗太太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他们倒没想过,罗大人觉得不可思议,道:“他们家虽不是铁帽子王,但也圣眷颇重,怎么会……”

罗至刚只好把自己不多的一点历史知识搬了出来:“靖亲王府在辛酉事变的时候站在了圣母皇太后(即慈禧)一边,所以才得如此恩宠,当初先帝(指同治皇帝)立嗣,皇后(同治皇后阿鲁特氏)暴毙,朝野已经议论纷纷,如今皇太后年事已高,还……还能活几年?”

罗太太大惊失色,连忙捂住儿子的嘴:“至刚!在外人面前,万万不可说起此事!”

罗大人倒是沉吟半晌,儿子所说,并非没有道理,慈禧太后身体一向健康,可是毕竟年纪摆在那里,而且这件事上是自己家占着理,而靖王爷主动要女儿回家的。如果真如儿子所说,靖亲王府时运到头,趁此机会与靖亲王府在内的满清皇室远一点才是上选。

可是就这样吃个哑巴亏,实在不甘心……

罗至刚看到罗大人有动摇的迹象,忙趁热打铁:“今日这场婚礼,是怎么样的排场!整个北京城,都知道罗家和靖亲王府结了亲家,从皇室到百官,贺客盈门——做出丢脸事的是靖亲王府不是我们罗家!而且还是他家的女儿亲口承认的!所以,想息事宁人的是他们家不是我们!所以……”

雪珂可以领走,嫁妆必须留下!聘礼必须归还!婚约必须解除!并且靖亲王府必须对罗家做出赔偿!否则,罗家不怕把事情闹到皇太后那里!

靖亲王同意了罗至刚提出的条件,当然,他也要求罗家以后不得提及此事,以保全雪珂的名声。

虽然罗太太还有些愤愤不平,因为靖亲王府居然还有脸要求罗家不把雪珂的丑事宣扬出去,她对雪珂的小心思清清楚楚——既然敢在洞房花烛夜,说出真相,想必早已经豁出去了,如果罗家休了她,就正中她的心意,从此,就可以为你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情夫,守住身子了。但展牧原版罗至刚知道,满清皇室蹦跶不了几年,他不在乎多等些时——到时候,老账新帐一起算!他劝罗太太道:“守住身子又如何?靖亲王是绝对不会把雪珂嫁给那个男人的!”

就在这桩婚礼后即退婚的丑闻闹得沸沸扬扬时,罗家不声不响地将京城产业次第变卖,只留下祖传的大屋和在京郊的几处田庄,举家迁往老家承德。

到了承德,罗太太就为儿子娶了沈嘉珊为妻。沈嘉珊出自书香世家,温柔敦厚,一进门,就被罗夫人视为真正的儿媳,进门第二年,又很争气的给至刚生了个儿子——玉麟,至于雪珂格格给罗家带来的耻辱,已经没有人再记得了。而罗至刚长袖善舞,居然给他闯出另一番天下,他从茶叶到南北货,药材到皮毛,什么买卖都做,竟然成为承德殷实的巨商。

宣统三年,即1911年,满清灭亡,民国建立,靖亲王府政治势力全然瓦解,权势都已消失,唯一没失去的,是王府那栋老房子,关起了王府大门,摘下了靖亲王府的招牌……王爷只在围墙内当王爷,虽然丫环仆佣,仍然环侍,过去的叱吒风云,前呼后拥……都已成为了过去。但是最让他头疼的却是女儿雪珂的归宿。虽然退婚的理由罗家信守承诺没有公之于众,但在北京城,谁家不是人精?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靖亲王府沦为众人的笑柄。而一心要等情夫归来的雪珂也是个不争气的,除了守在家里吃斋念佛,别的一概帮不上忙。

想到这里靖亲王就觉得头疼——慈禧太后故去后仅三年,清廷灭亡,不过北京城小朝廷里掌权的是慈禧的侄女隆裕太后,靖亲王府的日子还过得不错,可隆裕太后因家国之恨,积成肝郁,健康每况愈下,自打正月初十“万寿节”(生日)后病情加剧,卧床不起。明眼人都知,太后可能熬不到春天了。

而隆裕太后病重期间,端康太妃他他拉氏(光绪皇帝瑾妃)在大总统袁世凯支持下接管了紫禁城的小朝廷,此人正是当年被慈禧逼死的珍妃亲姐,就算她不为妹妹报仇,靖亲王府也注定了被冷落的下场。

就在靖亲王为阖府前程担忧又无计可施之时,一队马车缓缓驶进了北京城,停靠在了空置已久的罗家祖宅前。

展牧原版罗至刚跳下马车,望着忙忙碌碌搬运行李的仆人们,心中暗道:“北京城,我回来了。”

新来北京,加上少奶奶又有了身孕,罗家少不得要买人伺候,人牙子带来七八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罗至刚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小女孩——那样楚楚可怜的神情,仿佛天下人都欺负了她似地,前世的何洁舲如是,今生的雪珂如是,他看着这样的女孩子就讨厌!

所以这一批小丫头,他一个也没要,少奶奶沈嘉珊不解,她正拉着这个名叫“小雨点”的女孩道:“这个丫头挺不错啊!”罗太太已经看出来了,小雨点眉眼间,极其酷似当年的雪珂格格——而这个女人,正是罗家最大的耻辱。

“嘉珊,我们是买伺候的丫头,这女孩水嫩嫩的,比小姐还像小姐呢!”罗太太道。

沈嘉珊忙低头受教:“妈说的是。”

人牙子悻悻地走了。而罗家上下不知道的是,这人牙子转身便去了靖亲王府。

靖亲王府政治上失势,经济上也开始寅吃卯粮,加上几个儿子闹着分家——不管是从他们府上买人还是卖人,绝对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靖亲王仅有雪珂一个女儿,儿子却不少,光雪珂之母嫡福晋膝下就有三个儿子,均已娶妻,侧福晋以及侍妾们又生有五个儿子,最小儿子的今年九岁,最大的儿子连孙子都有两个了。人员庞杂的靖亲王府,不闹家务是不可能的,年幼的怕钱都被哥哥嫂子弄走了,年长的儿子怕自己搂到手的钱少了,只恨王爷老不正经,一把年纪还纳妾,又不是没儿子。至于雪珂,则成了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当年为平息罗家的愤怒,靖亲王府退了聘礼,嫁妆也没要回来,还额外赔了不少,却领回了个只会吃饭的赔钱货!雪珂的哥嫂们完全无视雪珂现在天天吃斋的事实,却眼红现在罗家的财富,如果当初罗家没有退婚,靖亲王府也有个靠山啊!听说罗老太太与盛宣怀公的几位夫人都是闺中密友,还是盛四小姐盛樨蕙的干娘。这是多好的一门亲戚,生生让雪珂给搅黄了!

于是,与额娘一起守在佛堂里念佛的雪珂开始倒霉了,先是贴身的丫鬟翡翠珍珠被大嫂借口女大不中留,让父母领回去婚配,其实是要转手嫁了破落旗下子弟,得了一大笔聘礼,雪珂起先还为侍候多年的丫鬟嫁人感到高兴,谁知珍珠一位远房堂嫂知道翡翠下场凄惨,不忍见她也往火坑里跳,向她通气,教她设法求求大福晋,雪珂这次如梦方醒。等嫂子准备带走珍珠时,她多问了几句,反被自家嫂子狠狠挖苦一番,珍珠也没保下来。

看到珍珠被人五花大绑地推上马车,雪珂忍不住掉了眼泪,忽然想起珍珠堂嫂嘱咐的,求求大福晋,连忙转身冲进佛堂,跪在母亲面前,才说了一句:“娘……”就被大福晋用眼神压下去了。

“不就是个丫鬟么?”

“可……珍珠她……”

大福晋怒了:“雪珂!你看看你自己,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当初为了你,王府竖了多少仇家?赔了多少银子?丢了多少脸面?现在还好吃的好喝的供着你,就是卖掉你的丫头也是应该的!”

雪珂凄凄凉凉地跪在母亲面前:这还是当年那个慈爱的母亲吗?还是当年那个冒险庇护自己生下女儿的母亲吗?

大福晋还在苦口婆心地劝:“……我知道你忘不了亚蒙,可这么多年了,他可有半点消息么?若是混出了名堂,怎么还不回来娶你?你阿玛在,你在这个家还能呆下去,如果你阿玛……不在了,你该如何自处?”大福晋也是爱女心切,“你姑母家的大表哥……丧妻一直没有续弦,我想都是知根知底的,不如就……”

雪珂泪如雨下,迭声道:“额娘……我不嫁,我不嫁……”

大福晋抱着她哭道:“你不嫁怎么养活自己?我这一把年纪,说声走就走了,你还年纪轻轻的……”

大福晋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可惜她只预感到了结果,却没猜到过程。

隆裕太后驾崩后,在丧礼上被端康太妃刻意羞辱的靖亲王在气愤中回了王府,谁知才回家,他的亲信李标就直奔进来,手持一张名帖,慌慌张张的说:“王爷,外面有客人求见!”

“怎么?”王爷瞪了李标一眼。“你慌什么?难道来客不善?”王爷拿过名帖来看了看:“高寒,这名字没听说过啊!这是什么人?他有什么急事要见我?”

“王爷!”李标面露不安之色:“不知道是不是小的看走了眼,这位高先生实在眼熟得很,好像是当年那个……那个充军的顾亚蒙呀!”王爷大吃一惊,坐在旁边的福晋已霍然而起,比王爷更加吃惊,她急步上前追问:

“你没看错吗?真是他吗?为什么换了名字?他的衣着打扮怎样?很潦倒吗?身边有别的人吗……”

“他看来并不潦倒,身边也跟着一个人!”

“哦哦?”福晋更惊。“是周嬷吗?”

“不是的,是个少年小厮,一身短打装扮,非常英俊,看来颇有几下功夫。”“哦!”王爷太惊愕了。“你说那顾亚蒙摇身一变,变成高寒,带了打手上门来兴师问罪吗?”他咽口气,咬咬牙说:“好!咱们就见见这位高寒,他是不是顾亚蒙,见了就知道!”

王爷大踏步走进大厅的时候,那位高寒先生正背手立在窗边,一件蓝灰色的长衫,显得那背影更是颀长。在他身边,有个剑眉朗目的少年垂手而立,十分恭谨的样子。

“阿德,”那高寒正对少年说:“这颐亲王府里的画栋雕梁,已经褪色不少,门口那两座石狮子,倒依然如旧!”

王爷心中猛的一跳,跟着进门的福晋已脱口惊呼:

“亚蒙!”高寒蓦的回过头来,身长玉立,气势不凡,当日稚气未除的脸庞,如今已相貌堂堂,仪表出众,只是,眉间眼底却深刻着某种无形的伤痛,使那温文儒雅的眸子,透出两道不和谐的寒光,显得冰冷,锐利,而冷漠。

“亚蒙?”高寒唇边浮起一丝冷笑,抬高了声音问:“有人在喊亚蒙吗?九年以前,我认识一位顾亚蒙,他被充军到遥远的天边,路上遇到饥荒又遇到瘟疫,他死了!顾亚蒙这个人死过很多次,路上死了一次,到矿里,深入地层下工作,又被倒塌的矿壁压死了一次。和看守军发生冲突,再被打死了一次,当清军失势,矿工解散,那顾亚蒙早已百病缠身,衣不蔽体,流浪到西北,又被当地的流氓围攻,再打死一次!于是,顾亚蒙就彻底的死了,消失了!”他抬头挺胸,深吸了口气:“对不起,王爷,福晋,你们所认识的亚蒙,早就托你们的福,死了千次万次了!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人,名叫高寒!”高寒冷峻的说着,是的,那在陕西被流氓追逐殴打的一幕,依稀还在眼前,如果没有高老爷和阿德主仆二人,伸援手救下他来,他今天也不会站在王府里了。人生自有一些不可解的际遇,那高振原老爷子,六十岁无子,一见亚蒙,谈吐不俗,竟动了心。把亚蒙一路带回家乡,两人无所不谈,到了福建,老人对亚蒙说:“你无家,我无子,你的名字,已让满人加上各种罪名给玷污了。现在,你我既然有缘,你何不随了我的姓,换一个名字,开始你新的人生?”

于是,他拜老人为义父,改姓高,取名“寒”。雪中之玉,必然耐寒!他已经耐过九年之寒了!今天,他终于又站在王爷面前了。他终于能够抬头挺胸,侃侃而谈了。

“亚蒙虽死,阴魂未散,王爷有任何吩咐,不妨让我高寒来转达!”王爷怔了片刻,脸色忽青忽白,骤然间,他大吼出来:

“你居然还敢回来!九年前你造的孽,到今天都无法消除,你居然还敢明目张胆的跑进王府来,对我这样明讽暗刺……”高寒的声音,冷峻而有力:

“王爷!让我提醒你,现在是民国八年了!‘王爷’这两个字,已经变成一个历史名词了!你不再是高高在上、掌握生杀大权的那个人,而我,也不再是跪在地上,任人宰割的那个人!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你拿我,已经无可奈何了!”

“你混帐!”王爷大怒,一冲上前,就攥住高寒胸前的衣服。“不错,是改朝换代了!你连姓名,都已经改了!但在我眼里,你永远都翻不了身,我也永远痛恨你,你带给这个家无法洗刷的耻辱……我真后悔,当初没有一剑杀了你……”

“王爷!”那名叫阿德的少年走过来,轻描淡写的把王爷和高寒从中间一分,王爷感到一股大力量,直逼自己,竟不由自主的松了手。他愕然的瞪着那少年,是,高寒绝不是顾亚蒙,他身边居然有这样的好手,怪不得他有恃而无恐了。“大家有话好说好说,”阿德笑嘻嘻的,看王爷一眼;“我家少爷,好意前来拜访,请不要随便动手,以免伤筋动骨……”

什么话!王爷气得脸都绿了,正待发作,福晋已急急忙忙的往两人中间一拦,眼光直直的看着高寒,迫切的,困惑的开了口:“你们母子见到面了没有?那周嬷,她找到了你没有?难道……你们母子竟没有再相逢?”

“什么?”高寒一震,瞪视着福晋。“为什么我们母子会相逢?我在远远的新疆,民国以后,我就东南西北流浪,然后又去了福建,我娘怎可能和我相遇?到北京后,我也寻访过我娘,但是,我家的破房子早就几易其主,我娘的旧街坊说,八年前,我娘就不见了!你们!”他往前一跨,猛的提高了声音:“你们把我娘怎样了?”

“天地良心!”福晋脱口喊出:“那周嬷……她不是去找你了吗?是我告诉她的地址,新疆喀拉村,是我给了她盘缠……她应该早就到新疆去了呀!”

高寒一呆,王爷也一呆。

“你这话当真?”高寒问福晋。“这种事,我也能撒谎吗……”

福晋话没说完,王爷已怒瞪着福晋吼: “你瞒著我做的好事!你居然周济周嬷,又私传消息,你好大的胆子!”

“王爷!”福晋眼中充泪了。“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我们就不要再重翻旧帐了吧!”

高寒踉跄着退后了一步。

真的吗?周嬷去了新疆,可能吗?那样天寒地冻,路远迢迢!如果她真的去了,却和他失之交臂,那么,她会怎样?回到北京来?再向福晋求救?他抬起头来,紧盯着福晋:

“后来呢?以后呢?”“以后,”福晋楞了楞。“以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那么,”高寒抽了口气。“雪珂呢?”

王爷忍无可忍的又扑上前来。

“你这个混帐!你还敢提雪珂的名字!”都是这个小子,害得靖亲王丢尽了脸!

“王爷王爷!”福晋着急的拉住他。“别生气呀!”她哀求似的看向高寒:“王爷这两年,身子已大不如前,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请你不要再追究了吧!”

“过去的事还没过去!”高寒大声说:“我那孩子呢?告诉我,我那孩子呢?”王爷喘着气抬起头来: “那个孽种,一落地就死了!”

高寒脸色大变,这次,是他一伸手,抓住了王爷的衣襟。“你说什么!什么叫一落地就死了?你胡说!你们把他怎样了?怎样了……”“埋了!”王爷也大叫:“你要怎样?我们把他埋了!这种耻辱,必须淹灭……”

“天哪!”高寒痛喊,疯狂般的摇撼着王爷:“你们怎么下得了手?那个无辜的小生命,难道不是你们的骨肉!你们怎能残害自己的骨肉啊?”“住手!住手!”福晋喊着,没命的去拉高寒:“听我说,那孩子没死!是个好漂亮的女孩儿,我连夜抱去交给你娘,你娘,她不敢留在北京,就连夜抱着去新疆找你了!”

靖亲王这下子彻底爆发了:他的枕边人瞒着他,到底做了多少好事?还没等他痛骂,雪珂已经跌跌撞撞地从佛堂跑了出来!

“亚蒙!”

“雪珂!”

就在两人忘情地拥抱并且回味他们的爱情誓言:“枫叶经霜才会红,梅花经雪才会香!雪中之玉,必然耐寒”时,靖亲王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在了福晋的脸上!福晋跌倒之时不慎后脑磕到了八仙桌的桌角……

福晋死了,而雪珂也被亲生父亲逐出了家门,连亲生母亲的葬礼也没有资格参加,靖亲王就当从没有生过这个女儿。

在砰然关上的大门外磕了三个响头,雪珂离开了靖亲王府。

现在,这一家三口就差他们的女儿了,可是天地茫茫,上哪去找女儿呢?只能按照福晋所说,先往新疆那边看看,可是一直养在深闺里的雪珂如何受得起路途劳累,才三四天的功夫,她就病倒了,高寒只好停下脚步为她治病,这一停就是几个月,然后雪珂又怀孕了,更加无法赶路。

就在小夫妻又是为腹中的新生命高兴,又是为女儿担忧之时,雪珂的亲生女儿,小雨点被雪珂的大嫂看中,留在了靖亲王府。

这个女孩看着白白净净,绝对是个美人胚子,比她的长子年纪略大,长大了可以当通房丫头,就算不收房,将来也可以嫁出去落下一笔彩礼钱,大少奶奶之所以可以顺利掌家,不单因为她是大儿媳妇,还因为她算计钱的心眼。

几年后靖亲王去世,就因为有大少奶奶的苦心经营,分家时大房得到了最多的财产,可大少奶奶依旧有心病,原因就是罗家!

罗家少奶奶沈嘉珊难产死去了,葬礼之风光让北京城讨论了很长时间。罗至刚发达了,有钱了,最难得的是他舍得花钱!听说沈家这些年没少得女婿的孝敬,想想靖亲王府以及自己娘家紧巴巴的日子,大少奶奶忍不住又把小姑子给咒了一顿。

不知是不是应了大少奶奶的诅咒,生下一子的雪珂一直身体不好,高寒也不能常常出去跑生意,民国初年的兵荒马乱让他奋斗积攒下的财富损失大半,回到家里还得听雪珂絮絮叨叨她的女儿当年怎么怎么样可爱,然后就是追问女儿的消息。

高寒今天回家时憋了一肚子气,原来是某个跟罗家交好的商号居然打听到了他的来历,拒绝跟他做生意。结果回到家雪珂又喜滋滋地告诉他,她去庙里问了卦,庙祝告诉她女儿现在就在龙潜之地。她略一想,龙潜之地,那不是北京,就是盛京了!

若是平时,高寒也许就高高兴兴跟着她一起谋划怎么去寻找女儿,可是今天偏生他窝了一肚子气回家来,加上素日里的积怨:为了她被流放新疆,吃了无数苦头,好不容易回到北京,刚建立起的人脉又不得不丢弃,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却因为她没凭没据的求签问卦,又得离开。

这是两人第一次争执,不错,过去的十年中,高寒是吃了不少苦头,可雪珂也过的未必舒坦,未婚生女,过门即被退婚,娘家上下的白眼,众人的鄙夷,精神上的压力可想而知。

争执之后,高寒还是让步了。

而此时,留在靖亲王府当丫头的小雨点已经十四岁了。

北京城很大,三教九流无所不有,要想找到一个小女孩的难度可想而知;北京城又很小,小到高寒与雪珂一进城便与罗至刚狭路相逢。

罗至刚是送母亲去西山别墅疗养的,然后顺便还要与后来直系、奉系一干领袖人物,如冯国璋、曹锟、吴佩孚、张作霖搞好关系,未来十多年内,中国基本就是这些人的天下了。他甚至考虑要不要去浙江溪口,赞助刚从日本留学归来的蒋总统一把,可惜自己的生意多在北方,一时腾不出手来。

想着这些大事,他压根没认出前面那辆马车上是什么人,只是觉得坏在路中央极其碍事,马夫察言观色,立刻上前趾高气扬地呵斥让路。

高寒倒也罢,他还没见过罗至刚,可雪珂不同了,新婚那日,他阴毒怨恨的目光,她想起就觉得后怕,雪珂这么一退缩,高寒立刻发觉了,加上听那马夫吹嘘自己主子的来头,当即反问:“你说的罗家,可是原来正红旗下佐领的罗家?”

马夫当即点头:“可不是,我家老爷大清国在的时候在王爷面前吃得开,大清国没了在总统总理面前一样吃得开——”

话没说完,脸上便挨了高寒一拳!罗家,是明媒正娶过雪珂的,新婚之夜发觉新娘不贞,立即退婚的罗家!除了为雪珂抱不平外,更是为自己男人的尊严,他是堂堂正正当过雪珂丈夫的,而靖亲王府至今不承认他是雪珂的丈夫,最要命的是,他瞧不起自己!包括他在内,这个社会的保守势力也瞧不起自己和雪珂!

罗家的仆役都扑上来了,双方扭打成一团,而展牧原版罗至刚看到仍旧楚楚可怜的雪珂怀里抱着孩子,哀哀地求告,心里又是一阵怒火!

这个女人,真是个灾星!难怪克死了爹妈,连继母和异母的弟妹都克死了。他一直把雪珂认为是前世何洁舲那样的红颜祸水。

警察赶来分开双方,罗至刚回到北京后,把直系的冯国璋、曹锟、张勋等人敷衍得极好,而高寒却是初来乍到,加上他动手在先,因此毫不意外地被请去局里蹲小黑屋。雪珂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妇人,见丈夫被抓走,走投无路之下,只好冲到罗至刚面前,扑通跪下:“至刚!求求你高抬贵手,我知道当初是我对不起你……”

展牧原版罗至刚只觉得讨厌,也不答话转身就上了马车。

罗老太太原在车子里假寐,一听这哭声就认出了雪珂,当年她是看在儿子力主退婚的份上才咽下这口气,今天雪珂自己送上门来,她怎会放过?

“我说怎么听着耳熟,原来是靖亲王府的雪珂格格啊。”

马车窗帘掀开,露出一位老太太的面孔,脸上满是讽刺的笑:“亏你还好意思找上我们家,不知你的脸是什么做的,靖亲王和福晋真是好家教。”

老太太说完啐了一口,那唾沫正正吐到雪珂的身上。

马车远去了,雪珂木木地站着,太阳偏西,再不进城就要露宿野地了,她只能一步一步艰难地凭记忆往北京城而去。

原来做格格时,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退婚后更是关在佛堂里,虽然生于斯长于斯,北京城对于雪珂却是极其陌生的,她不知道高寒临走时告诉他的落脚点在那里,更不知警察局在那个胡同里,只是混混沌沌地走着,抬头才发觉,自己居然走到原靖亲王府来了!

此时靖亲王已死,王府分家,如今住在老宅里的,是雪珂的大哥大嫂。听到仆人报告有个女人抱着孩子在王府门外徘徊,很像是雪珂格格,雪珂的大哥到底念着一丝血缘之情,叫人把雪珂领了进来。

看到父亲冰冷的牌位,雪珂放声大哭,雪珂的大哥也忍不住掉了一回眼泪,吩咐安置雪珂住在原来的闺房里。

谁知还没走几步,就听见大嫂在高声叫骂:“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没脸没皮跟着男人走了,我们就得养着她?我告诉你,你敢留下她,我明天就回娘家去!”骂声夹杂着拍桌子打板凳和孩子的哭闹,在傍晚听起来格外刺耳。

晚饭是由一个十四五的小丫鬟送过来的,雪珂觉得这个女孩格外可亲,不由多问了几句,哪知跟来的大嫂陪房嬷嬷秦氏立即怪叫道:“我的祖宗,你马上要收房的,还不学着规行矩步,哪来这么多话说!”

雪珂面如土色,连退几步,要不是怀里还抱着小儿子,估计就坐到地上了。小丫鬟挨了训斥,便匆匆将饭菜布置好,低声对雪珂道:“姑太太慢用。”然后就捧着食盒跟着秦嬷嬷出去了。

老远,都还听见秦嬷嬷的高声训斥:“她是哪门子的姑太太!”

雪珂再一次泪流满面。原以为等到了亚蒙归来,自己的苦日子便到了头,谁知才是开始呢!

第二天,雪珂的大哥听说亚蒙居然跟罗家的人扭打,被抓进了警察局,再也无法容忍,怒吼道:“雪珂!我们靖亲王府上辈子欠了你什么,要这样还债!当初你跟顾亚蒙私奔,过门又闹出那些事情,累的阿玛额娘上门给人家赔罪,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分日子,你又给我们家闯了这么大祸!你不在乎名声,我还在乎呢!”

大嫂也尖声大叫道:“就是,要不是你坏了我们靖亲王家女孩的名声,六弟家的大妞,三弟家的四妞会嫁给人家做填房?姑太太,你就行行好,高抬贵手放过我女儿吧!”说完一把拉过才九岁的女儿,叫她给雪珂磕头。

雪珂被哥嫂弄了个没脸,只得黯然抱着孩子离开了靖亲王府。

却说高寒那边,一关好几天没有家属来,警察局便通知了苦主罗家这边,罗至刚觉得这个高寒不是好惹的主,便让赔偿了自己损失后不再追究。

谁知高寒将身边的钱物都给了雪珂,雪珂又一直没有出现,警察局上下都知道罗家可是他们头头的座上红人,于是都可着劲给高寒教训。等到半个月后雪珂总算摸到警察局的边,将他赎出来时,高寒早已遍体鳞伤。

得知雪珂的无能表现,高寒气的七窍生烟,花了很多冤枉钱不说,居然拖了这么久才知道警察局怎么走——她是哑巴还是见不得人,不会问路?

以前他把雪珂当做天上的仙女,现在想来,这个仙女未免也太不食人间烟火了。

盘缠用去大半,他们也不能直截了当地找女儿了,先站稳脚跟再说吧。

好在高寒在外面流落多年,人脉甚多,当初为返京跟靖亲王府要雪珂也留了不少后手,虽然赶不上罗家财大势大,但让他们一家三口在京城站稳脚跟还是足够的。

接下来便是十多年的军阀混战,今天哪个大帅打了哪个军长,明儿紫禁城小朝廷的皇上又重新登基,可惜龙椅都没坐热就被撵回去了,你方唱罢我登场,无比热闹,只苦了老百姓遭殃。展牧原版罗至刚倒是滑头,一面把当权的那些派系敷衍得好好的,一面就开始偷偷向国外转移财产,北美、南美、澳洲,总之二战炮火打不到的边边角角,都是他的狡兔之窟。高寒倒有些骨气,把自个的跟扎在北京城就不愿离去,结果自然不比《茶馆》里秦仲义秦二爷好到哪里。

等到五星红旗插上□□的时候,历经磨难的高寒雪珂是感叹:终于可以好好过日子了,而展牧原则谋划怎么在运动来临之前在大陆淘最后一桶金,穿越的好处,不用白不用。

果然,就算雪珂已经被靖亲王府除名,仍旧被当做“潜藏封建分子”被挖了出来,而昔日的丈夫高寒,也与她划清了界限,还私下抱怨:当初就为你是个格格,我吃了那么多苦头,一点好处都没沾到,现在还被你连累。

□□会上,雪珂还意外见到了大哥大嫂和侄儿们,当年的小雨点已经与雪珂的大侄子成亲生子,而红卫兵们却让小雨点交代靖亲王府是如何虐待她的,可怜小雨点生性老实,实话实说当年如果没有靖亲王府收容,无父无母又死了奶奶的自己非饿死不可,丈夫对自己也不算坏,结果被恼羞成怒的红卫兵们冠以“叛徒”的名号,打得半死不活。雪珂对小雨点素有好感,挣扎着扑过去护着她,却意外发现小雨点背上的胎记——原来她一直苦苦寻找的女儿,就在靖亲王府!

于是,雪珂一家,包括靖亲王府都倒了大霉,抄家的抄家,关牛棚的关牛棚,夹杂家人之间互相的检举、揭发,在那样的时代背景下,没有谁可以幸免。

与雪珂起伏不断的人生经历相比,四十年代就已经在美国过上舒适生活的展牧原却有着另一种不同的痛苦:他的独子要跟某女伯爵结婚了。这本是天大的好事,娶一位欧洲皇室的女子,他们家就可以摆脱暴发户的烙印,进入欧美上流社会。可女方提出的结婚条件有二:一是必须信奉天主教,二是子女须随母姓,以便将来继承母系的爵位。头一条展牧原倒可以答应,毕竟前世的台湾,基督教天主教满地开花,他对入教并不怎么反感;后一条他却无论如何不能接受,展家的子孙,居然要改姓?那不是连祖宗都忘记了?

可他的儿子却极力赞同。由于丧妻的缘故,展牧原对自己的一子一女是万般宠爱,自幼都是请的洋人家庭教师,教授西洋的语言,西洋的礼仪,长大后都是送进英国的牛津、剑桥深造,于是都学了一肚子洋人的思想,与他这个老爹不是一般的格格不入。

争执的结果,儿子赢了。不久,女儿也在那个女伯爵的介绍下,跟女伯爵的表弟,也是某个被国内革命推翻的王室贵族结婚了。这种婚姻在二战后的美国十分常见,通常一方是流亡海外,囊中羞涩的王室贵族,一方是急于进入上流社会的爆发新贵,你要钱,我要名,于是双方一拍即合。

当留在大陆的靖亲王府以及雪珂和他们的后代终于熬过那个十年,逃到欧美的展牧原却连自己的姓氏都没能保住。当大陆开放探亲之时,已经定居台湾、九十高龄的他不顾一切地要去北京。

当年的展家老宅院子里的老桑树仍旧挂着累累的桑椹果,底下是馋嘴的孩子们拿住竹竿一串一串往下打。

已经老迈的雪珂拄着拐杖买菜归来,小雨点在围裙上擦手,上前去接,屋子里她的婆婆,雪珂的大嫂还在絮叨当年靖亲王府的锦衣玉食,突然从隔壁院子里传来一声嘶哑的号哭,然后便是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婆婆和母亲腿脚都不大好,小雨点又走不开,幸而孩子们从外面跑进来,说有个归国老先生在隔壁院子逛的时候忽然晕倒了,很吓人。晚上,小雨点的丈夫,人民医院的大夫证实了这一点,并且,这位美籍华人据说还是院子的旧主人。

雪珂的大嫂又开始唠唠叨叨:“……没福气的!好好的统领儿子不嫁,居然跟着个下人的儿子跑了!……”

雪珂却已经不记得展家跟自己有任何过往,她现在生活的重心全部放在了女儿以及仍在外地的儿子身上,今天报纸上说今年雨水偏多,南方河流水位超警戒,儿子工作的地方可不就在河边?不会有问题吧?要不叫外孙女写封信去?

而人民医院贵宾病房里,展牧原版罗至刚刚刚咽下最后一口气,他去世的电报,还在跨越太平洋。此时他的儿子正在非洲打猎,女儿与女伯爵正在巴黎选购珠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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