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信任(1 / 1)
暄妍发现,对于晚上去姑姑家的拜访,向睦显得非常之重视——隆重地准备好从B市带来的特产和礼物,做一遍最严肃的检视;洗涮好之后,又认真挑选衣服,反复搭配。
暄妍蜷伏在酒店房间的沙发里,看他来来回回地折腾,忍不住小小地发表胸中郁闷:“向睦你究竟爱上的是我还是姑姑!?”
向睦好笑地刮她鼻子:“爱屋及乌,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小没心没肺的,过来帮我选领带。”
暄妍撇嘴,趴过去看他随身带来的登机箱,不由咋舌:“这么小小一个箱子,竟然能放得下这么多东西!”
向睦宠爱地叹气:“你以为都像你吗?所有的行李都胡乱塞,怪不得要准备那么大一个包包呢,小傻蛋!”
暄妍愈加郁闷,翻身躺在他的大床上,闷闷地抱怨:“向睦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优秀?”
向睦惊讶:“我很优秀?”
暄妍重重地点头:“你长得那么帅,个子高,人品好,事业棒,连家务都这么厉害,你简直是万能的!”
向睦听她这么一说,也忍不住得意起来:“那是必须的,要不然,怎么能抓得住你这么个挑剔的娘子!”
暄妍依旧闷闷地:“可是我宁愿你不要这么好。”
向睦面色一整,把她扶起来坐好,自己也坐到她对面:“妍妍,以前你要我当你男朋友的时候,理由是我很优秀。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努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可是现在,为什么不希望我优秀?”
暄妍认真盯住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齐、大、非、偶。”
向睦眼神黯淡下来:“妍妍,一直到现在,你还是不信任我的感情,对不对?”
暄妍垂下眼:“没有啊。”
向睦沉沉地叹息,摸摸她的头,长长地吸一口气,端正态度,跟她道歉:“妍妍,我错了,我不该不告而别,不该丢下你这么久,不该这么久之后头一次跟你联系就是要你的血,不该没有在第一时间向你道歉。我什么都错了,可我以后不了,妍妍原谅我了吗?”
暄妍沉默一下:“其实你不用跟我道歉的,我不怪你,真的,没有怪过。”
向睦盯住她的眼睛:“可是你并不信任我。”
暄妍摇头:“我不是不信任你,我是不信任我自己。这么久了,我坚持等了你六年,可是我在这六年里,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等待和坚持有什么意义。我甚至不知道等的是你还是你的一句‘再见’。高中毕业,我胡乱填报了大学;大学毕业,我甚至都没有找工作,就靠着写专栏养活自己。其实在这六年里,我的生活圈子很小很小,我与这外界,脱离得太多太久了。还有,我虽然长得不丑,可是却不时尚,不爱打扮,甚至没有跟别的男生相处的经验。我不会做饭,不喜欢打扫,我在这六年里活得太过随性……”最后,她委委屈屈、小心翼翼地说:“我不知道这样的我,是不是适合这么优秀的你。”
向睦却笑了,学着她的口气说:“我信任你,也信任我自己。我知道你等了这么久,是因为你心里有我,而且满满的全是我。我知道你对外界不感兴趣,是因为没有我陪你。我们在一起长大,没有我,你不适应,不习惯,所以你才试着封闭自己。学历、经历这些统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今后有我陪你,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做,你不想做的,我都替你做。你不需要多么时尚多么潮流,也不需要改变,你就是你,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永远都是最适合我的!就像我不管是优秀还是差劲,你永远都会爱我一样,”接下来,他微红了脸,却严肃认真地说:“妍妍,我永远爱你。”
当看见自己的侄女儿吊在一个男人臂上进门的时候,林洁暗暗挑了下眉,注意力却从难得哭一回鼻子的暄妍身上,转移到这个进门的男人身上。
被吸引到注意力的不是他器宇轩昂的外表,而是他的从容气度。
这个人,提了满手的礼物,胳膊上还挂了一个珠泪涟涟的小人儿,他却没有丝毫的狼狈。先满含歉意地向她点头示意,再把礼品搁下,带上门,又用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纸巾给怀里的宝贝擦眼泪,低声劝慰。最后一起面对她的目光,从从容容、坦坦荡荡地问好、自我介绍。
旁人做来本该是慌乱之至的一套动作,却让他做得如行云流水般干净利落,举手投足间潇洒有之而毫不花哨,倒是赏心悦目得很。
林洁立即在心里点头赞许——卷面满分!
可表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神色随意地招呼他们换鞋、请坐、倒茶。
直到刚才还在唏嘘抽噎的林暄妍紧挨着向睦坐下,却又立即眉开眼笑地弹起身,也不管脸上残留的几条泪痕,只顾着把给姑姑带来的礼物一一拖过来献宝,眉飞色舞地说着这一个姑姑喜欢,是她挑来的,而那一个烂烂的,肯定是向睦的眼光。
向睦脸上一直没有什么笑容,但是看向暄妍时,眉梢眼角的,全是浓浓的笑意和宠溺。
林洁是记得这个孩子的,当年住在父母家的隔壁,也曾经是她的学生,聪明且用功,性子沉稳。
那时小小的年纪,面容上便没有笑,神色一直都是淡淡的平和,在一干毛孩子里相当出众,俨然一派“领导”风范。
当然,他那时待妍妍也是极好的,所以才让妍妍自小便如此依赖他。
可正是因着这么多的了解,林洁才满心担忧——想知道他对妍妍的感情,是对待妹妹的爱护,还是真真切切的想与她携手一生。想知道今后他打算如何安排他和妍妍的生活,是留在A城,还是带妍妍一起去那个繁华的B市。想知道他的父母对待妍妍如何,想知道他能不能保证妍妍今后的生活,想知道他能不能替妍妍照顾得了岳父岳母……
林洁端起茶杯,掩饰叹息。
向睦也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姑姑的神色。他知道,她丈夫早逝,没有子息,便把全副的心思都倾倒在一双侄儿身上,尤其是对从小被爷爷奶奶娇惯着长大暄妍,她有着太多太多的不放心。
向睦感怀她对暄妍的好,也尊敬她曾经对他的教导。他明白姑姑这一关不好过,打定了主意,要恳切地同她谈一谈。
林洁对暄妍的学业、事业,算不上满意,她为暄妍规划的,是一条努力而且璀璨的学者之路。
可暄妍虽然学习一直不错,事业上却明显没有什么野心,毕业后只做了专栏作家,偶尔写点别的文字,赚钱固然是不少的,但总归没有什么定性。
不过她欣慰的是,暄妍是个贴心、重情的好孩子,她值得有一个能给她温暖的男人好好待她——如果这个男人再有着暄妍没有的定性,那就更是一个完美的落款了。
林洁观察向睦,他是吗?
席间,林洁略略地询问了向睦现在的基本情况。看得出,虽然向睦心平气和地叙述,神色间也满是恭谨和内敛,可还是敛不去那种得志男人特有的傲然气质——他有着美好的家庭和顺遂的事业,如今,也有了暄妍,的确是个幸运的孩子,更难得的是,他懂得珍惜、懂得努力,更知道自己所求为何。
单单这一点,便让林洁再次赞许。
要知道,在向睦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多半尚处在与社会的磨合期,能够给自己的将来一个准确定位的人,少之又少。而像向睦这样,明确目标且坚定不移的,更是难能可贵。
林洁对这一点很满意,她知道他会好好珍惜暄妍,给她她所需要的最好的一切。
吃过饭,暄妍把姑姑和向睦都赶去客厅,她则忙忙碌碌地收拾碗筷、擦净桌面、摆好桌椅,又把水果切洗装盘,背影温暖。
林洁与向睦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两个人皆是不动声色地相互试探,一个试探他对妍妍的心,一个试探她对自己的试探。来来往往,虚虚实实,倒也其乐融融。
向睦把自己的想法,在一来一往中,坦诚地透漏给了林姑姑,林洁也慢慢道出了她对他们的担心和问题,审核的非常严格。
告别的时候,林洁看似随意地问:“小睦今晚住哪里?”
暄妍边套上向睦为她展开的大衣,边回话说:“我家附近的XX酒店呀。”
林洁“嗯”着,看侄女儿神色坦荡,放下心来,又瞥一眼向睦,敏锐地捕捉到他眼里滑过的一丝哀怨,忍不住想笑——看似这么沉稳大度的男人,其实也还只是个孩子而已,吃不到糖,也会不开心。
这个小小的发现,让林洁的心理总算平衡了。与小辈如此隆重地对决,任哪一个做长辈的,都不会甘心。更不要说林洁身居高位大半生,打交道的大多是恭敬的学生与恭谨的下属。不论向睦多么优秀,如此大张旗鼓、精神紧绷的对待,确是折了面子的。
而如今向睦一个小小的眼神,让林洁瞬间找回身为长辈的洞察与挪揄。于是,林洁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微微的笑着,跟侄女儿拜拜。而眼光再看向向睦的时候,便无意中流露出些微的慈爱笑意与赞许了。
向睦松下一口气,知道这位眼神锐利的教研组长对自己的考验,暂且告一段落了,而且,临时说来,还算得成功。揽着暄妍的肩头跟林洁道别,最后的转头前,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也微微一笑。
林洁被那瞬间的倾城艳色逼得呼吸一怔,但总归是睿智过人,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竟然已经被向睦的这一笑收买。回想这一晚向睦从容而得体的表现,林洁摇着头,对着已经关好的门笑叹一声:后生可畏。
从姑姑家出来,向睦牵着暄妍软软呼呼的手向前走。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可四周流动着的气息,静谧暧昧,连凉凉的空气,也带了甜丝丝的味道。
暄妍觉得圆满——虽然他们之间还有很多很多的问题没有来得及一一拿出来面对、解决,可是他们在努力,在一件一件地克服,两个人在一起,并肩作战,这种感觉,真的很棒很棒。
而且,他们在一起,是独立的小团体,与旁人无关,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的一举一动,相互牵扯,心思情绪,也会息息相关——让人愉悦的美妙!
手牵手路过一家又一家在橱窗里装饰点缀了圣诞树、泡沫画的店铺,感受街道上因为这些鲜艳的圣诞红、圣诞绿、圣诞金而洋溢了温暖吵闹的气氛,暄妍忍不住微笑开口:“快到圣诞节了呀?也马上要过年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雪呢。”
她歪着头看他,脸上暖意融融。
向睦眉目柔和:“快了,就是这两天了。”顿了顿,神情恳切地说:“今年的年,陪我回家过吧。”
暄妍想了想:“我走了,姑姑怎么办?”
向睦叹气攒眉:“你总不能陪姑姑一辈子,她有她自己的生活,而你要陪一辈子的人是我,终有一天,是要离开姑姑的。”
暄妍不喜欢看他皱眉,又想了想说:“那我明天问姑姑可不可以。其实每年我爸爸都会让我们过去一起过年。”
向睦问:“那为什么不去?”
暄妍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叹气攒眉:“总感觉,跟他们不熟啊。爸妈和弟弟在一起,才像是真正的一家人。有时候我偶尔去一趟,可到吃饭时间,他们总是会忘记喊我一起吃饭。等吃完饭,收拾碗筷时才会想到我,很尴尬啊。”
向睦心疼,紧紧揽住她。
她努力从他怀里挣出一只手,拍拍他的肩:“我没关系的,真的,我早就看开了。你知道吗,有些人,天生就跟父母缘浅,不是双方刻意不付出感情的,只是天定了的因缘际会,不过是少一些牵扯而已。”
向睦却知道,并不是单单缘浅、少一些牵扯而已。
暄妍出生时,父母工作忙,她理所当然地被交由爷爷奶奶来照顾。
从出生第三天,她被爷爷奶奶照看,直到大学毕业前夕,爷爷奶奶去世,暄妍一直都是跟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
他们对暄妍悉心照料,感情很深很深。可是相对的,暄妍与父母的接触,就少了很多。
爷爷奶奶曾经有心把暄妍送回父母身边两次,第一次,四岁的小暄妍被折腾出了慢性胃炎——她说肚子痛痛,而妈妈竟毫不理会,只当做小孩子为了争取得到更多的目光而使出的小伎俩。后来小暄妍疼得受不了,便只好撑着身体,徒步走回爷爷奶奶家求救。可爷爷奶奶出了远门,敲门没有人应,她便坐在楼下的小秋千上等,一边捂着肚子哭,一边小声叫着爷爷奶奶。最后还是放学回家的向睦发现,赶忙找了爸爸妈妈把她送进了医院。
向睦永远忘不了当时小暄妍的模样,她缩在秋千上,小小的身子疼得发颤,小辫子散乱,脸色惨白到有些蜡黄、发青,水亮的眼睛失去焦距、红肿不堪,还在小声地啜泣,叫着爷爷奶奶,问你们怎么还不来,你们是不是不要妍妍了,还说救命,说她好痛。
他被这样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生命气息微薄的小暄妍吓了一跳。过去扶的时候,她看了他一眼,眼神散乱,满是无助,小身子无力地软下来,气息微弱,瑟瑟颤抖。
当林爸爸林妈妈发现女儿不见的时候,小暄妍已经在医院里打了一整天吊瓶。
第二次,暄妍五岁,爸爸妈妈那里没有自己睡的小床,夜里便跟爸妈一起睡,因为想念爷爷奶奶,不肯睡觉,趴在被窝里面哭,眼泪滴在枕巾上。被爸爸妈妈发现,发狠地打了一顿。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爷爷奶奶来接回暄妍,发现缩在墙角无声哭泣到浑身颤抖的小暄妍,右手拇指骨折,满是脏污、遍体瘀痕。
至此,爷爷奶奶才彻彻底底断了把暄妍送回父母身边的念头。
而小了暄妍整整十岁的弟弟,则是在父母身边长大,又是男孩子,很得父母宠爱。两相比较,对于父母来说,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向睦是知道这些事情的,但是,他不会跑去指责他们对暄妍的慢待,因为他知道,即便是指责,也于事无补。
他只能更加地疼惜暄妍,把暄妍缺失的那些爱,加倍补给她。
有人吝啬给她爱,他给、加倍地给!
可如今暄妍却反过来安慰他说:“这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啊,爷爷奶奶生前给我的爱,还有姑姑对我的关怀,已经让我很满足很满足了。对爸妈,随意随缘吧。”
所以第二天的拜访父母,向睦的确不如前一天对待姑姑一样的重视。很果然的,他们也同样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
向睦揽着暄妍,伸手敲门。
门被打开后,开门的人显然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来访者是自己的女儿和这个看起来很眼熟、也很有气势的男人。
进门后,递上礼物,向睦简单地自我介绍、说明来意,林爸爸只是“噢”了一声,没有理会向睦,却拧着眉,转头问暄妍:“要准备多少嫁妆?”
阻止了暄妍开口,向睦眼神锐利地看向林爸爸,语调徐缓,不知不觉中带了磅礴的压迫感与临下的傲然:“林伯您放心,我虽然是半个月前才刚从澳洲回来,但是我在B市还是有一些店铺的,而且也在国内几个上市公司有不少股份,即便是暄妍身无分文,我也有能力保障暄妍足够富足的生活。我要娶的,是暄妍,而她所谓的嫁妆,我一点也不会要。婚礼方面由我来筹办,不需要麻烦到您。此次来拜访林伯,只是来打声招呼而已——以后,暄妍就会跟我一起去B市,不能在您和林妈妈面前尽孝了。”
林爸爸怔然点头,问:“去见过你姑姑了吗?”
他依然看向自己这个不太熟悉的孩子,发觉原来她竟然是真的长大了,局促不安地站在面前,瞪着身边那个一身倨傲气息的男人,可是却又不自觉地依偎着这个男人。
暄妍埋怨地瞪了向睦,稍显窘迫地开口对父亲说:“昨天回来,晚上就已经去见过姑姑了,但是还有很多细节没有跟姑姑谈过,那我们先走了,您忙,我们有时间再过来吧。”
林爸爸慨然——这些年,对这个孩子的关心不多,本来一直想着如何补偿,可如今,怕是再没有机会了。这个叫做向睦的孩子虽然看上去一派傲然,但是对待暄妍很是维护,而且,既然已经见过了林洁,他放心。于是便也没多做挽留,送他们出门。
一出门,暄妍便迫不及待地问:“你半个月前刚从澳洲回来?是怎么回事?”
向睦道:“我大学毕业后,就去了澳洲读研,待了两年。不然你以为,我这么久没有来找过你,是为了什么?”
暄妍不好意思:“我本来以为,你忘了我的。”
向睦冷哼:“还说不是不信任我,这不是不信任,又是什么!?”
暄妍吐吐舌头,抱着他的胳膊撒娇:“哪有不信任,我信得很,真的,我信你都信到差点迷信了!”
向睦被她逗得差点笑出来,连忙凑过去亲她。
暄妍趴在他的胸膛上偷偷捂嘴:“你好辛苦的噢,从小到大都要那么努力地憋笑。”
向睦佯怒:“我辛苦还不都是为了你,我如果随时随地都挂着那么一副桃花颜,你的情敌还不多到满天飞,砸你满脸馒头豆包包!?”
暄妍笑的前仰后合,一时不察,口出狂言:“没关系,以后我随时随地守在你身边,你如果想笑,就像刚刚那样来亲我,别人就看不到你笑了。”
向睦挑眉,又低头亲下去,很久很久之后才抬起头,满意地咂嘴:“嗯,这个止笑的法子好,以后随时随地用!”
暄妍顿时悔青了肠子,尤其当日后向睦果真说到做到,随时随地用她来“止笑”,让她后悔到恨不得用两片便利贴把他那两瓣儿驴唇马嘴彻底封印!——这已是后话。
隔了一天,再跟林洁见面,就是在向睦下榻的酒店套房里,开始讨论婚礼的事情了。
向睦把对林爸爸说过的话,也对林洁说了一次,虽然口气与态度截然不同,但是大致不过还是那两个意思:一是不要暄妍准备什么嫁妆,他要的,只有她这个人而已;二是婚礼他会全权负责,一定会让暄妍和姑姑满意,不需要娘家人操心。
虽然向睦的态度很恳切,可林洁还是温和地表述了她的意思,她说,嫁妆,不管向睦收还是不收,肯定是要有的,就算是向睦收下又扔掉,或者另寻一个说法送回来,都可以——总之嫁妆不能少。婚礼方面则是按照他们两个人的意愿办就好,他们喜欢隆重,就大办,他们喜欢简单,就随意,她和林爸爸林妈妈绝对配合。
送走姑姑,暄妍依旧觉得很不可思议,拽着向睦的衣领质问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谈到这一步的?你求婚了吗?我答应了吗?”
向睦故作大吃一惊:“妍妍,原来你竟然是短期失忆症患者。不成不成,我得考虑考虑嫁妆和退货的问题了!”
暄妍更怒,逼近他的脸:“你给我正经一点!”
向睦瞬间变脸,做出一副担忧的样子:“妍妍,是你求的婚,你真的不记得了吗?”他玩笑里面的意思是,暄妍邀请他见父母,便是她求婚了。
可暄妍一愣:“难、难道,我真的有失忆症?”
向睦抱她:“妍妍,你告诉我,咱今天早上吃了什么早饭?”
暄妍愣愣地思索:“是、是我家对面A6早餐店里的土豆丝饼、牛肉馅饼和甜蛋花汤,还有煎蛋和烤肠。”
她呆呆地问:“你看,早上发生的事情,我都还记得。难道是更久之前的记不得了?可是我明明都记得的。还是说,我自己其实不知道我把发生过的事情忘记了?或者,记忆混乱。又或者,其实、其实你根本就没有出现过,这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象!?这……”
说着说着,自己浑身一个激灵,声音颤颤地,蕴含着浓浓的水意,语调透着无尽的绝望:“好、好可怕!怎么会这样!?我、我疯了吗……”
向睦眼眶一热,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原来他当年那么胆小的不告而别,竟然、竟然对她产生了这么大的心理损伤!
向睦连忙把她抱在怀里摇:“妍妍、妍妍,别怕别怕,我在我在。来,看着我的眼睛,对,看我,我在的,对不对?”
然后,向睦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摩挲,柔声唤她:“妍妍妍妍,我在这里,别怕。我不会再离开你,真的,我发誓!”
暄妍涣散的瞳孔慢慢聚焦,喃喃地唤他:“向睦,向睦。”
向睦急切地答:“我在,妍妍,我在的。别怕,我真的在。”
暄妍抽泣:“别走。”
向睦急急地点头:“不走,我不走,妍妍,我再也不会离开你,真的!”
暄妍扁着嘴点头,万分委屈:“你都没说‘再见’,你上车的时候,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向睦在这一刻,自责地简直想要一掌拍死自己:“是我错了,妍妍,对不起,我以后不了。以后、以后如果我出门,我会记得跟你好好交代去哪里,然后跟你好好说再见,好不好?”
暄妍点头,把脑袋埋在向睦怀里,脸上的泪渍一股脑地擦在他的胸口,闷声回应:“嗯!”
向睦舒口气,小心翼翼地说:“妍妍原谅我了吗?”
暄妍胡乱点点头。
向睦不依不饶:“妍妍说,原谅我了吗?”
暄妍长长地吸气:“原谅了。”
向睦再问:“真的?”
暄妍抬起头,挪出手,拍拍他的胸口,让他安心,神色认真:“真的!”
向睦绽出一个暖暖的笑:“那么妍妍,嫁给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