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这一点上,她和任何一个爱好麻
将的人没区别,津津乐道的多是那些辉煌战绩,虽然现实生活中的麻将多是由不如意组成的,恼火起来恨不得掀桌子骂娘,烟头丢得
满地都是。
刘莲也听不懂,问:“最后怎么样呢?”
“哎,我只好妥协嘛。由此得出一个结论: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不要太得意了。”
说话间,刘莲注意到韩九月的画,凑过去看:“呀!这男生好帅!”
苔藓闻言扭头一看,呆住了。韩九月已经画好了素描,一张男生的面容出现在大家面前。五官分明,长发,嘴唇的
线条很美,有着逼人的朝气,像卡通片里的美少年。
她走上前,呆呆地注视着画中人,深吸一口气,问:“是何许?”
九月问:“你也认识他?”
“当然了,我和他是足球队的队友嘛!我是前锋,他是中场。”
林蓼蓝问:“阿九,怎么认识的?”
苔藓拍拍她:“蓼蓝,这男生你也是知道的,就是上次停电了,弹吉他唱歌的那位。”
“原来是他啊!”刘莲拍着手道,“我记得我记得,我还点了首《你的样子》让他唱呢!多好呀,阿九,快说快说
。”
韩九月就开始讲:“我最近不是在参加舞台剧排演吗?要在校庆上表演的。我们的节目是英文版的《白雪公主》,
我演王后,他的角色是王子。”
何许就是17岁少女梦想里的那个样子,有着漂亮的五官,颀长挺拔,眼神空蒙,像极了卡通片里的美少年。
第一次见到他,是一个午后,韩九月和饰演白雪公主的外语系的陈橘站在一起,一边不甚专心地听老师讲述表演注
意事项,一边等他。那间教室外面几棵高大的梧桐,梧桐的叶子在风中轻轻地落下,一群鸟在树间飞舞嬉戏,像极了一幅朴素的风景
画,安静唯美。
王子在这个时候从窗户外面的走廊经过,头发在风中显得有一点凌乱,衣着朴素,简洁而低调,推门进来,笑着放
下背包。他的手里,拿了一份《南方周末》。
韩九月和陈橘是同时看到他的。他说:“我叫何许,姓何。人可何。”
九月哗地一声笑了出来。他居然是叫做何许的。
少年说,何许人也,何许者。
韩九月问:何?何日君再来的何?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何?
少年笑,是的。人生何处不相逢的何。
九月伸出手去:“韩九月。”没有告诉他的是,她喜欢“何”字。念出来的时候口形很美,写起来,也潇洒别致。
只是由这个字衍生的词语——何必,如何,何苦,何方……个个都是问号,犹如一个人仰面向天的困惑,充满着对生命的质疑与追问
。
陈橘也介绍了自己:“我是陈橘。你们可以叫我橘子。”
何许说:橘子的长发很好看。
多年以后,回忆起那天的场景,韩九月所能想起的是何许从窗外经过的样子以及身后飘飞的梧桐叶和飞舞的鸟群。
那是生命里最雅静的景色,仿佛能天长地久。
那之后的无数个下午4点,他们就在这间教室里排练。空气中总有潮湿的味道。橘子的台词非常多,很多时候,她需
要独自安静地背诵,而王子何许是最闲的一个,几乎没有什么事,韩九月的戏份也不多。闲得无聊了,两人就在一边聊天。最初说的
,无非是学校里的一些事情,淡淡的。偶尔,她会掏出一枝钢笔,随便找来一张纸,寥寥地勾上几笔,为他,或者为橘子画张速写。
很简单,但是传神。
那一天,与他离得很近,一抬头就能看到他的眼睛。他并不回避,很放肆地盯住九月,眉毛往上一抬,让人无法抵
抗。他递过一支烟,有些挑衅地望着九月,她接过来叼着,就着他点燃的打火机吸上,示威般地望着他。一大片烟雾充盈在他们中间
,一种诱惑弥漫开来。何许突然就笑了。而窗外,有一群鸟儿飞过。
当时的背景音乐是《友谊地久天长》。
旧日朋友怎可相忘,友谊地久天长。
当可以完整地将整个戏串起来排演时,橘子常常走神,每次排到何许深情款款地说“I love you
”的时候,她便不知所措,一再忘词。韩九月在一边看着,微笑。橘子是喜欢他了呢。
可她知不知道,王子和王后之间,已经洋溢着一股清香甜蜜的空气?
很多次,阳光从西边的大窗户落进来,橘子在大的落地镜子面前背诵台词,小矮人在一旁闹闹喳喳,九月和何许悄
悄地走出教室,站在楼道上,温柔地,温柔地,笑着注视着彼此的容颜。还有一些夜晚,排练完毕,他拉着她不走电梯,坚持从熄了
灯的楼梯下去,然后在拐角处猝不及防地回过头来亲吻她的脸颊。
真是年轻啊,一遍遍地问:“你喜欢我吗?”
“喜欢。”
“真的吗?”
“真的。”
“假话。”
“真的。”
“那你发誓!”
韩九月从来不知道爱情会如此突如其来。虽然她自己也是众人眼里出色的女生,可在何许面前,她觉得有点自卑。
他是经济系的,中学时代就是个风云人物,成绩一骑绝尘,一次次捧回数学、化学、英语等学科的全国性大奖,从不空手而归,连高
考都不用参加,直接被保送到这所大学。他那样优秀,被很多女生暗恋,无论到哪儿,背后都追随着无数倾慕的目光。
刘莲说:“何许的确像个王子,江淮像个王者,嘿嘿。”
苔藓坐在床上吃刘莲给她买回的馒头,嚼两下,吞进去,喝一大口水,再嚼两下,再喝水。吃完后,站起身来,拍
拍落在衣服上的碎屑:“我去上课了。晚上6点,你们等我,请吃饭。”
韩九月说:“哎,你等等,我上午也有课。”赶紧去收拾书本。
待她们都走后,刘莲又站在画前看了看,说:“蓼蓝,我怎么觉得苔藓刚才怪怪的?”
“她早就认识何许,不会暗恋他吧?”
“不会吧,蓼蓝,苔藓那人最鄙视暗恋这回事了,老在嘲笑我,她怎么会?再说,我觉得她就是个假小子,怎么会
喜欢男生?”刘莲压低声音说,“前几天,我听见有人猜测她是Lesbian呢。”
林蓼蓝靠在床上听音乐,笑着说:“我不知道她是不是Lesbian。”
刘莲爬上床去翻杂志。林蓼蓝继续听电台,怀旧金曲播出来,是达明一派的《十个救火的少年》,黄耀明和刘以达
的搭档天衣无缝。
音乐台的节目很好听,林蓼蓝听完,叹口气:“如果电台招人,我是会去试一下的。”她属于大学校园里沉默的大
多数:学业不突出不也坏,长相还算过得去,但不至于像韩九月或陈苔藓那么有特色,叫人一见难忘。也没有什么文体特长,平常就
喜欢睡懒觉,看侦探和武侠小说,听音乐。
刘莲扔下一本杂志,探头嚷嚷:“第28页,《未尽之蓝》,念给我听!”
林蓼蓝就读给她听。
入大学三个多月了,新鲜感褪去,生活变得平淡。偶尔可以出去唱歌蹦迪,或者跟着艺术系的朋友出外写生。或者
逃课到邻近的城市去玩。林蓼蓝向来是个沉静的人,觉得这一切,都是很轻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