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TOM与JERRY(1 / 1)
期末考试的最后一科就在我不充分的准备下结束了。
三三两两的人群或唉声叹气或兴致勃勃的走出考场。
大左拍拍略显失落的我,“反正谁被抓也轮不到你被抓补考,别这么垂头丧气的!”
“是呀,我考的再好,也得不到奖学金,你考的再差也能拿全额的。什么世道!”我愤愤不平用眼神瞪她,嘴巴嘲讽她,好象唯有这样,我的心里才舒服些。
她脸皮超厚,“这能怪我吗,学生会有不少加分,再说,系里领导都巴结我那总校的大爷呢,他们每次都把奖学金硬塞给我……”
“好象你还被迫似的,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不愿意要给我呀……”我叹气,“哪里都有乌鸦、有你这样的蛀虫!”
她大言不惭毫无愧色的点头,“这里的乌鸦尤其黑!不过蛀虫还是挺可爱的。”
我和大左打算晚走些天,用我们们剩余的这些天把我们手里积压的化妆品全都售出去。
大左确实很铁,其实她的家境很不错,她完全不用考虑金钱的问题。
之所以愿意这样陪我冰天雪地,见人陪上三分笑低三下四的到处跑,恐怕纯属于好玩尝新鲜,我有些担心她新鲜感过后会怎么样。
好象配合我的分手,她当做衣服来试穿的男朋友也一拍两散。
她说,那不算男朋友,因为分手时一点儿也不像你和凌敏那么伤心。那人就像一杯白开水,再没让她多惦记一下。
而我每天都会睹物思人想起我的他好多次,吃饭时,看书时,穿鞋,戴手套时……为了尽快让自己解脱,所以拼命让自己忙碌。
学校渐有些冷清,而快接近小年,街市上到是异常热闹。红色的灯笼挂满了主要的街道,像一串红色耀眼的珍珠项链。
店铺门口各种精致巧怪的冰雕里边配上了各色的彩灯。穿着厚厚的人们兴致勃勃的采办各种年货。
我和大左前几天还收获颇丰,愿意掏腰包的人们比平时要多而且大方,预算着下学期的生活费基本够了。而最后这一天,真是遇人不淑,很多人不约而同驱赶苍蝇似的把我们赶跑了。
还好我们的客户都是女士,再粗鲁也有个限度。她越粗鲁,我们心里越是瞧不起她,所以这种冷落激起了我们的反作用力,她们再无礼粗鄙,都不能伤害我们铁做的脸皮,钢做的心。
晚上下班时分,人流繁盛。我们被挤在人肉罐头般的公交车上。
大左怪异的双眼皮异常明显的耷拉下来。她的双眼皮是后割的,割的很精致,但总让人觉得与她整张脸有些格格不入。
在陌生人看到她第一眼时,首先注意的一定是她的双眼皮。
而熟悉的人看她都是注意到她的眼神中的光彩,总是顾盼神飞,波光诱人。
她今天这副斗败公鸡的样子,让人觉得可怜。
我安慰她,“别急,销售卖的是概率,虽然今天的概率低,但并不影响我们总体的利润。……还有,不管做什么都没有一帆风顺的,最重要的是坚持。”
被公车摇来颠去的身体让她像一根草,她目光疲惫而空洞,不知望向哪里。
又到了一站,没人下车,却很多人挤在门中硬要往进上。
一位壮硕的女乘务员尖利的嗓门不停的对里边喊边推,“再往里挤挤,往里挪挪!你死人啊,一人占那么大地方干啥?”
对着门口外冲破头皮往上挤的人喊,“快上快上……里边有地方,小心车门……别把我车门挤坏了!”
里边不少人扯着脖子喊,“车里还哪有地方了,不能再上了,再上要挤出人命了!”
“一点儿地方都没有了,车都要爆了!”
我被挤的前胸后背快变成了一张变了质的人肉馅饼,感觉出气困难,快要窒息了。
更痛苦的是我前边一个大汉,左边是大左,后边是一满脸青春痘的男子,不知后边那男生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腿根部一个硬硬的东西总在我身体后方蹭来蹭去。
我不管怎么费力的变换位置,他那个硬东西都如影随形般跟过来。我回头瞪他,他一脸痞相,完全无视我的愤怒,底下却越发硬了。
我拉着大左趁着新一波人潮涌入、人被挤的重新错位并变换位置的时候,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到了车窗附近。总算逃离了那男生的人肉魔棍。
车里边用“无力锥之地”形容完全不过分,身体挤的变了形错了位,粗重的喘息声,浓重的体臭味。我曾经看过贩鸡鸭的车,里边的鸡和鸭就这样被挤的,两种情形很类似,车主就差把鸡和人摞起来。
我的脸和头被彻底的挤靠在了肮兮兮甚至有着雪水的车窗上,总算这个难受的姿势快要结束了,因为学校这一站就要到了。
不知是谁突然爆发了一句,“挤出人命啦!”车里一股拥挤着的强力冲着我的头撞过来,仿佛一个乾坤袋突然爆炸。
一声清脆的车窗爆裂声。
我脸部一阵松动,我看着玻璃在我眼前零落的碎开落下,随后刮到大巴的车身发出尖利刺耳的刮铁的声音,然后又如慢镜头和蒙太奇一般清脆的敲落在雪地上,散开。
大巴车司机被这声玻璃的碎裂声惊的立即停了,我忘了想自己的脸上是否有伤。
大脑一片空白,茫然的望向身边大左,她一如我一样惊恐如鹿,不知所措。
不知是哪些个勇敢的乘客扒开了车门,我听到乘务员尖叫着,“谁打碎了玻璃,别动!”又有两个粗哑的男子声音配合着,“别动别动,都别动!打碎玻璃的人别动!赔完钱再走!”
周围的几个乘客挤搡着我和大左,好象有人在耳边说着:“快跑,快跑,你们快跑!”
我们两个在头脑一片懵懂不清的情况下被人挤下了车,大左拉起我的手便往校门口跑去。我听到后边尖厉的女声和两个粗哑的男声在喊着,“别跑别跑,站住!”
我头一次遇到这样惊险的情况,仿佛后边有人追杀,两个人拼了命撒腿跑进校园后,就思忖着如何躲开她们的追捕。第一时间考虑到他们对校园形势不熟,便赶紧躲在进校门口没多远的一个凉亭后边。凉亭前边有几棵树,形成天然的屏障。
大气也不敢喘。
我们看着这高大粗犷的三个杀手飞身进了校门后左瞧右望,追踪我们的身影。
“这么快的时间,她们俩跑不了多远!一定就在附近。肯定没进那些楼里。”他们几个密谋杀人的声音在空中诡异的飘散着。
没想到看似没大脑的他们居然精明细心的向些学生打听,“看到两个女生没有,一个穿白衣服,一个穿黄衣服的?”几个学生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后,冷漠的摇了摇头。
他们打听了几个学生后,一个貌似头脑简单的戴眼镜的女生指了指我和大左藏身的方向。
透过树影,他们三个扭动着冬天厚重的身躯连跑带颠的奔着我们藏身的方向过来。
脚步和人影越来越近。心马上就要从嗓子里跳出来。急中生智和勇气,拍了拍大左的肩,颤抖着声音说,“你藏好,我去把他们引开。”
大左张嘴结舌间还不等说出话来,我便抬腿冲着我们宿舍楼的方向奔跑。
只见旁边人影穿梭,树影憧憧,地面在摇晃,冷风在呼号后喘息。跑过洗衣房,跑过食堂,跑过男生宿舍,边跑边向后边张望,果然其中一男一女两个肥硕的身躯正努力追过来。
此时校园广播似乎为了配合此时Tom和Jerry的猫抓老鼠情境正有节奏的播放着语村的歌:
“俺们那旮都是东北人儿~
俺们那旮猪肉炖粉条,
俺们那旮都是活雷锋,
俺们那旮没有这种人儿~~~~~~~”
我连滚带爬的在“翠花,上酸菜”中,跑进了宿舍楼的一楼厕所,把白色外套脱下了,关紧了厕所大门,根本考虑不到里边的臭味,因为厕所是距离门口最近的房间。
耳朵如警犬般支愣着,心中残余的零点几的智商推测:进了宿舍门楼,我又换了衣服,她们肯定找不到我。
果然两人在门口被门卫老大爷拦住了。她们不甘心的在外边破口大骂:“没皮没脸的,快给我出来,撞碎我玻璃你还想逃,不赔钱老娘今天就在这楼外骂一晚上!”
她在骂咧咧中想要进楼,老大爷坚决不让。她便对着老大爷开骂,“你这是啥地方,你是贼窝啊。她不赔我钱,我找不着她,我让你赔!”
说完她扯着老大爷的衣服撒泼。路过的几个男生见义勇为的围了过来,在这胖女人的尖嗓子骂声中,人们早看清了她是什么货色。
一个男生冲着后边壮声势的大喊,“把咱系里几百个男生都叫来,有人跑咱地段儿找碴儿了!”
另一男生也说,“你撒泼也挑挑地方,学生就好欺负呀!”
“你拉扯着人家老大爷衣服不放,你性骚扰啊!你再不松开,校警就来了啊!”
两个杀手怕犯了众怒,不甘心又胆怯的走了。
我从来没有过像那个时刻那样爱我们的宿舍楼可以躲避杀手的厕所,爱那些曾以为缺少阳刚气的师范学院的男子,爱我们背后笑话过无数次的刻板的不讲情面的门卫老大爷。
真想拥抱他们。
我快速的回到宿舍,换上了最不起眼的校服,把头发披散下装束外表来,跟刚才宛若两人。出门去找大左。
才几分钟的时间,我到外边后才发现:情况扭转到了于我们不利的地步。
我原本打算自己跑出来引走几个杀手,却忽略了杀手有三个,追上来两个后,另一个男子盯住了大左不放。
我听大左不畏强势的在那里跟他们理论,“你们那车早就超载,根本就不能上人,你非让人上。我们都被挤伤了,没找你赔医药费,你还好意思朝我们要玻璃费。”
“要钱没有,要给钱也是你们给。你看我的手,都被玻璃划出血了!”她伸出她的手臂,我看到一块被风吹干了的血渍,刺目惊心,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划伤的。“你这上哪儿说理我们也不怕,你那车超载到什么程度了,所有乘客都可以为我们做证。再说,玻璃打了,又不是我们弄打的,我们也是受害者,你干嘛抓着我们不放,就是因为我们是学生,所以好欺负是不是?”
我从围观的的人群中正往进挤。无奈这次围观的都是女生,好象忘了大左是她们的学友加战友,面对气势汹汹的三个杀手,没人有胆量上前帮忙。
那胖女杀手耐不住双方靠嘴皮子这样不停的拉锯,上前打了大左一个嘴巴,清脆响亮,像冬日的天空突然击下一道闪电,刺目惊心。
大左捂着脸惊恐无措的的神情,在我眼里被无限放大。
那女杀手随后用力扯过大左的衣服,“快给钱,否则你今天就别想走。”
我终于挤进去,扯下女杀手放在大左身上的手,“就算她真欠你钱,也不应该打人哪?我是她同学,赔你多少钱,我帮她给!”
那女子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应该没瞧出我就是他们刚才追踪的另外一个逃犯,眼睛转了下,“五百块,碎了两块玻璃,这还不够呢!”
我反驳,“你唬谁呢,两块玻璃,一百块都用不上。我这儿就两百块,你要,我就替她还,你嫌少,那就一分钱也拿不到,我们班男生马上全都要过来了!”
我抖了下手里的两百块钱,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眼光如冰锋般凌厉的看着她们。
她看了看另外两个男跟班,那两个男人故做大度的说,“算了,便宜她们一次。”
这女杀手仿佛找到了台阶,想到还有一帮正在等着开车的乘客,“行,就两百块吧,下次你们小心点,可不是谁都像我这么好说话!”说完扭着企鹅般的身躯快速的离开了。
我和大左在校门口的热饮店坐了好久,都没说话,好象都还没从警慌中回过神来,都在努力从刚才的惊险中平稳自己的情绪。
其实当时我们也是受害者,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就抓住我们不放,非要我们赔钱。周围明明有好多其他乘客。
即便我是挨着车窗,车窗被撞碎又岂是我一人之力能达到的,为什么不抓别人。
最关键罪魁祸首就是他们自己,为了赚钱,不停的让人上车,超载到让车爆掉,却把责任归咎于挨着车窗的一个小姑娘身上。
最后我总结:因为我们弱小,因为只有我们才对这样的事情害怕。
善良的人很多,如漫天的繁星,星星点点的温暖着冰冷的天河。但善良的人有时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会做出不友善的事情,伤害到弱者。
想起今天遇到的一些黑脸鄙视最后是欺辱,我心里有一种强烈的变为强者的意愿和冲动。
握紧了自己手中的杯子。如果是一个武功高手,为了表达心中强大的愤怒,就会把它辗碎成粉末。
可惜我不是,连这我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