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蚩尤(1 / 1)
一开始就觉得哪里不对,烁舒平时胆子那么小,这么古怪的地方,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才叫奇怪。他能去哪呢?他胆子小,自己跑掉,又觉得不可能啊!进来时,他分明还跟在身后,天涯锁眉想着,“我去找他!”随口对其他二人说道,转身欲走。
“天涯,快回来,现在不能出去!”马默然脸色一变,想要拦住她,可惜已经晚了,天涯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茅靖远诧异,因为他分明被什么东西挡了回来。
“然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茅靖远脸色有些铁青。
马默然愣了一下,心里有些委屈,缓了缓心神,才开口说道,“马家从先祖一代便世代口传着一条祖训,‘红河之下,有一神木,遇之进焉,听神木之言,不可乱走。’我想那婆婆便是那棵神木,名为栾。她在夜晚会幻化成一栋房屋,只有有缘之人才可遇见。原本我还以为遇见了妖物,后来想起来咱们路过的山坳,像一个开了口的大葫芦,而栾木就生长在那葫芦底。我想起了马家祖训,试着用姑姑告诉我的开门方法敲门,没想到就真的开了,这应该是一个机缘,虽然我至今还是对祖训有些不明白,但是听那婆婆之言,总该没错,我原本想等那婆婆出去之后就说的,可是现在——”
“出不去了么?”茅靖远问。
马默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咱们已经坏了神木的规矩了!”她试着用手碰门的方向,只见那门口像水一样荡起许多皱纹出来,接着四周的景物开始不停地旋转幻化,桌子没了,变成了一个树桩,只留了那颗夜明珠在上面,其余的东西全都不见,门口也不见了,墙面变成树皮,两个人被困在了里面,连个出口都没有。
茅靖远抽出宝剑,那剑光与夜明珠冰冷的光亮遥相呼应,涂白增加了几丝冰冷。
“没用的。”马默然握住茅靖远握剑的手,摇了摇头。
茅靖远看着她,“那也要试一试。”他说,挥剑砍向刚刚进来的方向。
镗的一声,剑身没了进去,二人互看了一眼,只是还没来得及高兴,身后传来了‘嘶嘶’的响声。惊觉回头,只见那留在树桩之上的夜明珠冒出滚滚粉红色的烟雾,反应过来的两个人,赶紧掩住鼻口,却已经晚了,双双昏迷了过去。
天涯急着找烁舒,一下子跨出了门外。听到马默然叫她,心里疑惑,想要回去,盯着刚才出来的地方,她一脸的莫名。
门怎么没了?
“果然。”身后传来一声苍老无比的声音。
天涯一回身,只见那婆婆手提着夜明珠灯笼,冷冷的看着自己,“跟我来。”她说。
天涯一头的雾水,也不知对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是那口吻像个命令似的,直觉里不容别人拒绝,心里虽然忐忑,但还是跟了过去。下了楼,那婆婆把灯笼摆在一楼大厅的桌子上,也不知为何,那夜明珠的光亮一下子释放了出来,整个屋内登时亮如白昼。
“烁舒?”天涯惊讶的看着桌子的对面,只见烁舒规规矩矩的坐在那,只是神情略有沮丧,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哼!”那婆婆瞪了一眼烁舒,又看了一眼天涯,“坐吧。”说完,自己坐在了烁舒的对面。
天涯也没有客气,挑了个地儿,也坐了下来,只是那椅子倒是很干净,像是被人刚刚擦过一般。
“魔星?”那婆婆等天涯坐好说道。
天涯一愣,没有说话,这个词她好久没有听到了。
“果然。”婆婆点了一下头,像是自语。
又是果然,好像她的身份,她要干什么,对方都知道一般。天涯心底突生厌恶,她讨厌这种感觉。
“不知婆婆话中的意思可否明示?”天涯一笑,语气多了些许厌烦。
“呵呵……”那婆婆嘿嘿的笑了起来,音调古怪,有些吓人,“老婆子脾气不好,没想到今天也遇到了一个,怎么,你不觉得好奇?”
“好奇?好奇当然会,只是让我好奇之人不给我解惑,我光好奇又会有什么用?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哦?”那婆婆老眉一挑,“还有些意思,看来那老鬼也并非所托非人啊!嘿嘿……”
天涯蹙着眉头,越发觉得这婆婆脾气古怪的很。
“你到底想怎样,你要我做什么才肯放了他们?”天涯脸色一暗,把话题挑明,那些藏着掖着的话,只会让她觉得累。
婆婆脸色一凛,多了几分阴冷,倒是天涯觉得这样比她笑起来耐看多了。“耐性倒是差了些。”她说,眼神在天涯身上游离,仿佛在审犯人一般。
“你——”天涯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天涯。”一直没有出声的烁舒满脸祈求的说道,“婆婆她脾气就是这样,你不要怪她好不好!”只是那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被他自己咽了回去。
天涯看了一眼烁舒,忍了忍,没有发作。
那婆婆点了点头,“算你小子还有些良心。”老婆婆慢悠悠的说道,语气好了许多,只是对面的烁舒双手垂在桌下,把头埋了起来。“哼——”看到烁舒的样子,婆婆又白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天涯,“我奉地藏王的嘱托,在这里等姑娘很久了!”
舅舅?天涯吃了一惊。
原来,就像马默然对茅靖远说的那样,这古怪的婆婆便是这云雨山上的守山神木。然而,马默然也仅仅是知道这些罢了,其余的她并不清楚。以下便是那婆婆所讲——
几千年前,人间爆发了一场罕见的战争。那场战争杀的天昏地暗,异常的惨烈。人类两大部落的首领黄帝和炎帝联合起来,打败了进犯的九黎族,并且生擒了他们的首领蚩尤。这个便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逐鹿之战。蚩尤妖法高强,为了能够制住他,黄帝和炎帝遍寻天下,终于在这云雨山脚下的葫芦谷中,寻到了一株刚刚修成人体的栾木。
“我那时还很年轻,并不懂得人间的是非,我一心修炼,也只不过是想脱离这木体,能够像人类那样行走,到人间去看看。我记得那天他二人找到我,问我是否愿意献出内丹,他二人会用它制成一副天下最牢固的枷锁,锁住凶恶残暴的蚩尤。我当时很是犹豫,因为那内丹对于我而言,就像人类的心脏一样。我没了内丹,不仅千年的道行会化为乌有,就连性命也不可能保住。他二人见我犹豫不绝,也知道内丹对于我的重要性,所以承诺,他们会倾尽所能,保住我的性命,并在蚩尤伏法之后,以最快的速度把我的内丹归还。”说到这儿,婆婆哽咽了一下,“我答应了他们,因为我知道他们二人是受万民拥戴的炎黄二帝,他们要杀的蚩尤生性残暴,屠人无数。能够献出内丹,也算是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
炎帝和黄帝二人见栾木答应的此事,非常的感激,他们得到了栾木的树心,那个栾木修炼了千年才凝结而成的内丹,把它制成了一副枷锁,终于制住了一直策划逃走的蚩尤。为了回报栾木的牺牲,保住栾木因献出内丹逐渐枯萎的生命,他二人倾尽上天赐予的神力,化成一颗心守护着栾木的生命。如果一切按照他们所想,今日的事情便也不会发生了。命运无常,谁也不会猜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就算是炎黄二帝也无法预知未来。
“我记得蚩尤被杀死的那日,人神欢庆,就连守在这山脚下的我,也感觉到了空气中流动的喜悦。蚩尤妖力高强,为了防止他死后作怪,人们把蚩尤的头和身体分别葬在相距遥远的两个地方,以防他日后重生。而那副枷锁,在蚩尤死后,炎黄二帝派了亲信之人送还给我。只是谁也没有料到,那蚩尤早已想道自己会死,他在自己的血里下了诅咒。他死后,枷锁上染满了被他下了诅咒的鲜血,在前方的宋山脚下,那山上的赤炼蛇接受了诅咒的条件,成了蚩尤的奴仆,他杀死了为我送还内丹之人,那副枷锁在蚩尤的诅咒之下,化成了一片枫林。”
天涯静静的听着,婆婆缓缓的讲着,那千年之前发生的事情,就像一幅鲜活的画面,慢慢的呈现在了眼前。
栾木失了内丹,只有靠炎黄二帝施与的神力护体才能活命。而炎黄二帝本来打算在归还栾木的内丹之后,收回神力。却没有料到,蚩尤的诅咒和赤炼蛇的出现,完全打乱了已有的计划。出于对栾木的愧疚,他二人并没有收回神力。没了神力的炎黄二帝,只是两个普通人而已。那个时侯,除了他们两个,再也没有第三个人能够与蚩尤抗衡。那被诅咒幻化而成的枫林,片片枫叶如血,积聚了蚩尤所有的怨气。那条赤练蛇得到了蚩尤的力量,道行大增,凡是进入枫林妄图夺回内丹之人,从来都是有进无出。就这样,变成普通人的炎黄二帝在几十年之后,像凡人一样,死去了。从此,血枫林内,很少有人再敢踏进了。
“我很感激他们二人,他们宁可自己变成普通人,也不肯收回维持我生命的神力。只是岁月无情,那神力在他二人死后,力量在慢慢的减弱。而它毕竟不是内丹,我没有办法用它进行修炼,我现在除了基本的防护之外,连这葫芦谷都踏不出半步。千年来,我就像是一只孤独的困兽,在这里慢慢的等死。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慈悲的男子。”
那男子,便是地藏王。
“我日夜在此哀鸣,却没有想道惊动了地藏王。在知道了我的事情之后,他说‘凡事必有因果,解铃还须系铃之人’,虽然他不能助我拿回内丹,但是因我对苍生有恩,可赠与我一次重生的机会。这机会便是机缘,要看我的福气与运气,究竟我能不能遇到,连地藏王也不能断定,一切都要随缘。”
那天栾木从地藏王那里得到了一张空白的纸,按照他的嘱托,继续守在这里,等待着那个能让这张纸现出字迹的有缘人。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几百年后,就在我心灰意冷的时候,在一个凄静的黄昏,我等到了那个人。那是一名清冷的白衣女子,她当时在寻找一条金色的幼龙。只是她误打误撞进了血枫林,与赤炼蛇缠斗过,让她受了很重的伤。她是第一个从那林子里活着出来的人,能够支持着走到我这里,已然是一个奇迹了。我救了她,当时并未多想,只是单纯的想救她而已,我当时已然麻木心死了,因为护体的神力还能支持到多久,我并不能确定。而这千年以来,路过这里的人也不是小数目,不乏身上有伤之人,而她也只是其中的一个而已。”婆婆颤颤的从怀里掏出一张褶皱的纸,那纸微微泛黄,昭显着岁月的痕迹。
原来,栾木心灰意冷,那日正拿着那张纸愣愣的发呆,听到门外有人弱弱的呼救,便把那纸随手放在了桌子上。开门,看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白衣女子。那女子身上的伤是经过简易包扎过的,不然,那么重的伤是挺不到她这里的。她救了那个女子,只是没想到那女子看到被她随手放在桌子上的无字纸,恰巧当时她正在给那女子疗伤,由于疼痛,那女子慌乱之中抓住那纸,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那张平凡的空白纸张,被那女子手上的血染到,发出奇异的金光,映的满屋金黄,犹如圣佛临世。那女子惊讶,手一松,那纸就像得了羽翼一般腾空飞起,从一张纸片,涨了几丈,犹如破浪的白帆。只见上面闪出硕大的金字,宛如盛放的金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