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第六十八章 故人双双至(1 / 1)
哟西,信守诺言滴好孩子码完字来更新了……格齐掩了门离去,阮映雪便也悄悄将瓦片放回原处,飘然跃下房顶,仍旧沿了原路出了荒园。
瓦落无声,凤莲城微微睁了眼冷笑。
阮映雪出了荒园,矮身贴着墙根往前疾行数丈,寻了藏书楼前一株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跃上树枝,将身藏于茂密的枝叶间。
她倚着粗壮树干静默半晌,重重喘出一口气,无意中得知了这样一个惊天密事,自知脸色必不会好到哪里去;府中众人有心瞒她,见她这般神情必然起疑,她不如在这树上稍作平静再回听风阁,也省得又要经受婉苏一场絮叨的探问。
只是,这凤莲城的身份着实叫她吃惊,金国四王子,何等的尊贵,他却弃了那地位,窝在宋金边界做了个商人!
她初一听那胖子道出“二王子”三个字,便知他必非常人,却不知他竟是侵吞大宋半壁江山的金国皇帝之子,憎恨之情不由暗生;直至凤莲城望着重重纱幔轻声叹息,那一刻,异样情愫掠过她的心头,她忽然之间竟觉得凤莲城亦是可怜之人。
富可敌国又如何?武功绝世又如何?总抵不过少年时心头遗下的那道伤。
眼睁睁看着娘亲倒在血泊之中,自己却毫无回天之力,这感觉何等的绝望。
阮映雪抹了抹不知不觉间淌满双颊的泪,长长叹了口气,心中对于凤莲城的愧疚越发深了。
她浑浑噩噩,又联想起自己的身世,感怀许久,不觉已过了大半个时辰,正待起身,忽地凤府东南方向一阵吵闹,竟是一群家丁提了灯笼举着火把向着东北角急奔而来。
她大吃一惊,虽不知那么多家丁为何而来,但却也明白必然是出了什么大事,心知避嫌要紧,连忙足尖一点树干轻盈落地,拢了袖子便要使轻功溜回听风阁。
忽地一阵劲风扑面,黑暗中一个身影如鹰鹞般闪过身旁,在险些撞上她之际闪电般将手外翻推向她。
这一推其实力道不大,只是会将她轻轻推开数尺,哪知阮映雪身体骤生反应,举手做刀状向那推来的手掌砍下。
待得柔柔的掌风袭面她才意识到,这夜行之人并非要伤她,仅是打算将她推开些许,好闪身过去。
这一瞬间,掌到身前,她的手也凌厉劈下,再难收回。
只听得那人惊讶地“咦”一声,不知用了什么身法,灵蛇般转了个身,将手掌脱开离了她劈下之处,掠到三丈远处站定。
阮映雪使了大力,一时收不住,只得仿了穿花绕树之法,将身稳住,单脚点地旋了半圈才堪堪站稳。
两人皆在黑暗之中,只可见对方一双晶亮的眼。
阮映雪心中疑惑,却也知道眼前这人身手不凡,若是动起手来她在数招之内必然落败。她心中盘算停当,望了望三丈开外那人的熠熠双眸,也不说话,只是哼一声,转身便走。
既不是冲着她来,何必趟这趟浑水?
她料定那人不会追来,家丁的咋呼之声已近在咫尺,若是他与她纠缠不止,过不多久这整个凤府都会被惊动,到时候即便是插翅也难脱身了。
那人在黑暗中迟疑半晌,轻笑一声,说道:“多谢姑娘放行!”
语毕,盯着她的背影片刻,终是转身飞快消失在夜色中。
阮映雪止住脚步,脑中忽地一震,这语气、这声音如此熟悉,究竟是何人?
她转身望向身后茫茫夜色,那人已经离去,临走时那清朗低沉的声音为何如弦般在她心中微微拨动,呼之欲出,却又无迹可寻。
她茫茫然往前走,不几步便见那一群家丁举了撩天的火把迎上来。
家丁中多数人认得她,见她独自一人从藏书楼前慢慢走过,连忙将手中的灯笼递了过去道:“这府中来了个贼人,小姐赶紧回听风阁休息,我们兄弟先过去追他。”
语毕,招呼一声,众人便分头向府中四散寻去。
阮映雪哪还有心思管那贼人之事,接过灯笼默默点了头,脚步蹒跚地朝着听风阁方向走去。
这一晚发生的事情足以让她惊骇许久,她暗暗叹了口气,暂时撇开纷乱的心绪,快步走回听风阁。
婉苏在屋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见她提了灯笼回来,不由松了口气,连忙抢上去接过灯笼道:“小姐你不是去找公子么,怎会去了那么久?刚才流光少爷来说府中有贼人闯入,让我将小姐找回来,我心里担心死了……”
阮映雪听得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不禁莞尔:“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顿一顿,又道:“诶,可惜不曾寻到你家公子,也不知他去了哪里,竟不在观云居待着。”
不在观云居待着,却在他娘亲的旧居内秘密会见那格齐……
她叹了口气,又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直看得婉苏莫名其妙,笑道:“小姐不必着急,明日去寻我家公子也是不迟。”
“厨房今日做了些小点心,小姐来尝尝。”说着,笑着端了两个精致的小碟子过来摆到桌上。
阮映雪一番跑动,腹中也是有些饿了,见那点心做得形状甚是精巧讨喜,便伸手取了一个轻轻一咬,顿觉一股茉莉清香满溢唇齿。
她大喜,凑近鼻尖一嗅,果然是茉莉香,不由面露欣喜:“诶,我最爱这茉莉的香味了,不想也能掺进这点心里。”
婉苏咯咯笑道:“小姐喜欢就好。”她顿了顿,眼神却极尖,一眼瞥见阮映雪裙裾上的尘土和草屑,皱了皱眉:“这些家丁白日里干什么吃的,连石子路都打扫不好,倒叫小姐沾了一裙子的灰和草屑。”
她偏头想想,又笑道:“小姐先吃着,我去找干净衣服给你换上。”
说着脚步如风,已经转身出了门。
阮映雪正打算说明日早起时再换无妨,婉苏却已转身出去,她只得咽下口中的点心,无奈地笑笑。
婉苏真是待她极好,若非这一夜所见,她或许会改变心意留在这凤府;可惜……
她拍去手上沾上的点心细屑,看着脚上一双花色淡雅的绣鞋沾了满脚的尘土,蹙了蹙眉自言自语道:“赶紧换了罢,不然等婉苏来了,又一阵絮叨。”
婉苏平日里会在窗下摆上两双绣鞋,一双底子较硬,给她出门溜达之时穿着,另一双却是婉苏自己用绸子衲的底子,极柔软,是给她在屋子里晃悠所穿。
硬底的被穿出去踏遍荒园沾了一脚尘土,她拎起那双软底绣鞋转身进到床侧的屏风后,随性踢掉脚上的鞋,弯腰正待去了藕荷色罗袜,只听得屋中一阵极为细微的悉索声响,她心中警觉,不及穿鞋,捉了裙摆便自屏风后奔出。
已是迟了,厅内无人,且几乎无一物丢失,梳妆台上凤莲城遣人送来的各色珠玉一件未少,桌上碟中的点心倒是被偷了个精光。
不爱珠玉明珰,只窃点心,看来这贼人并非一般偷窃鼠类,却是个随性之人。
阮映雪心中忽地心情大好,提了绣鞋站在厅内笑道:“也不知点心合这偷儿口味么?”
话音未落,窗外倏地掠过一道黑影,她心中一惊,奔过去倚窗往外看,却见那身影极为神速,只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那人的声音倒是隔了夜空遥遥传来:“妙手不弃点心腻,但取茉莉清香故!”不伦不类肖似打油诗的两句话清晰传入阮映雪耳内,忽地惊起她心中某一处蛰伏的记忆。
妙手,妙手……这名号,这般熟悉,却又是何人?
她大感头痛不已,今夜这凤府究竟潜入了几人?为何个个都似曾相识,偏就丝毫也记不起。
窗外月上半天,阮映雪愣愣立在窗前吹着冷风,听着凤府四处捉贼声声,直至半夜,终究一无所获。
第二日,不知道婉苏从哪里打听得消息,说昨夜府中并未有贵重之物失窃,只是巡夜家丁发现观云居厨房内忽起明火,进去查看究竟时,竟发现有生人窝在墙角满手油腻地在啃鸡腿;待家丁上前盘问之时,那人便嘻嘻笑着翻身出窗,绕着大半个凤府转了一大圈,实实在在耍了他们一回。
婉苏说与阮映雪听时,神情憋着笑,倒像是在说一个大笑话。
想来府中必是太久没有这般热闹过了。
阮映雪只是笑笑,蓦地心念陡转,问婉苏:“凤莲城知道这事么?”
婉苏一呆,继而点头又摇头道:“公子知道,只不过公子只是笑笑,也不曾说什么。”
见阮映雪仔细听着,她又笑道:“既然府中并未损失什么贵重东西,大家也就作罢了,昨晚是因为公子不在家中,若是公子在家,哪里还能让那偷儿溜了呀!”
阮映雪点点头,心道:他凤莲城却是在家中的,只是不打算理会而已。
这样想着,她倒是忽地起了主动去寻凤莲城的念头,关于藏书楼,或者关于流光,她还是有一些事情需要好好和他谈谈的。
于是,这一日午后,她便一面晒着暖阳的日光,一面迷了眼信步晃悠着去了观云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