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命之始下(1 / 1)
“两位大人,不怕我向上检举吗?”莫如烟大学士善意的提醒,这两个人当他不存在吗,直接议论这贪赃枉法的事。
“莫大学士,这么好闲情,此刻,你不是该在某个鸟不拉屎的山旮旯里为将军绘制疆界图吗?”封镜之作惊讶状。
闻言,莫如烟百年不变的温文笑靥顿时僵了一僵,慢吞吞地道:“封大人,你还真是彻头彻尾的毒舌派啊。”迟早有一天那家伙会倒霉在这上面。
“哈,承您夸奖。”封镜之不以为意地回嘴。
拓跋祯不耐的看着两人,“别吵了,姓封的,将军说你那八万两白银她一直没收到,别不是你真私吞了吧。”将军会扒了他的皮。
天极休养生息三年,虽然日渐恢复过来,但以前镇国将军一直率领玄衣卫在内陆镇压拜天教余孽,无力顾及的海防安全这一年来已经恶化到不能忽视的地步,四省沿海人民因海盗劫掠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今年年初朝廷才由风玄优领兵征讨。
封镜之挑挑眉,满脸轻蔑:“那八万两我已换做粮草衣物分批伪装启程送往沿海前线,再过六日左右便到,你以为我像某个笨蛋那样直接把那十几万两的黄金白银一路押运到前线,沿途不知引来多少贼寇觊觎。
因为都是他们污来的‘赃款’不敢打着官府的名号只能以商人身份运送,光护卫就死了两批。
“你……你……。”拓拔祯不由红了脸,这次自己确实考虑不周。
莫如烟闻言拧眉:“怎么,户部还是故意拖延粮草军饷吗?”沿海前线数万将士和沿海灾民可都在等候军饷粮草和救济。
封镜之冷哼:“还不是那姓王的那老狐狸。”户部管钱粮,早就被他笼络了去,也不知污了多少百姓血汗。
“不管如何,将军已经回来了,出宫后你们先到将军府上走一趟。”莫如烟叮嘱道,以他自己目前中立的身份不便出入将军府。
※※※※※※※※※※※※※
冰簟银床梦不成,碧天如水夜云轻。
雁声远过潇湘去,十二楼中月自明。
春末夏初的时节,正是天极皇城最美的时刻,繁花似锦,桃红柳绿,皇城之中无论贵贱老少都爱在此时,踏青赏景。
盛安京山川秀丽、卉物滋阜、人口众多。有诗云:“千百家似围棋书”,京城内街道均为东西或南北向,排列正气、方向端正,宽畅阔达,宛如一块规则明朗的棋盘。东西南北宫横贯二十五条大街,将全城分为两市一百零八坊,其中以朱雀大街为界将城区分为东西两部分,而气势雄伟,华丽庄严的皇宫则位于坐北朝南位于盛安京郭城北部正中。其东侧明德街立着一座门楣大气的府邸,朱红大门上方悬着铁划银勾的门匾,上书:
镇国将军府
庭院里野蔷薇爬满了花架,阳光透过垂落下来的枝叶花团撒了一地碎金。花荫下的人正斜斜地靠在藤编软塌上,看着手上的字条,微微地蹙起眉头,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极淡地笑了,一袭玉带暗蓝云纹窄袖锦衣衬得他鬓若刀裁,更显英气,一双晓星寒眸却慵懒地垂下,唇则似笑非笑地微微勾起。
一阵极其细微宛如落叶坠地的响动令他眸光一闪,纸条在他手里瞬间变成了细屑落入尘土,似不曾存在过。随即,他施施然地起身向花架后的人行礼:“微臣参见万岁。”
花架后的人一怔,随即惋惜地道:“爱卿不愧是天极第一武将,平身。”声音清雅如上好古琴轻拨,他已经收敛了气息,还是没避过她那敏锐的知觉么?
蔷薇花瓣轻轻飘落,浅浅的春末阳光下,一身白色镶浅金滚边长袍的男子,有着惊人的美貌,风姿优雅,眉宇间散发着逼人贵气,紫玉缠金冠将长至腰际的黑发束起,流光溢彩间夺去了所有人的呼吸。
而那蓝衣人正是喜着男装的镇国将军长公主风玄优,她微微一笑:“圣上的功力是日渐精进,只需……。”
“只需时日,必将大有所成超过‘微臣’。”熙圣帝摇摇头埋怨道:“爱卿,你这句话朕从三年前就开始听了。”语气里竟有一丝爱嗔的味道。
风玄优但笑不答,那种不论何时,旁人近身就会立即被她发觉的能力来自于多年征战沙场,岂是朝夕可成。
“还有,朕说过多次了,没外人在时皇姐就不要如此多礼,当年……。”熙圣帝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多礼,她是教导他一切的人。他初登帝位时,她还时常入宫陪伴,夜晚也经常挑灯授课,累了便歇在未央宫,如师如姊,而今两人间却日渐淡薄。
“当年,圣上尚年幼。”她看向满地碎红蔷薇瓣,思绪有一瞬间扯远,依稀想起当年初迎入宫中的少年那双隐隐含着惶恐却不动声色的眸子,彼时,她想她选对了人。当年单薄的孩子,而今身高抽长,面容也愈加出色,身上的气势日复一日地沉稳起来,连心思也渐渐难以揣测了……
“朕不管,这是命令。”熙圣帝不满地撅了撅嘴,孩子气的动作非但无损于那张谪仙玉颜反而添了一分可爱。
风玄优失笑,到底还是未及弱冠的少年,语带宠溺地道:“是,遵旨。”
熙圣帝这才满意地展颜一笑,这一笑宛如雪后初霁,牡丹初绽,让人呼吸不由一窒,只叹这张脸没生在女子身上,否则真可谓倾国倾城。
连见惯了那张容颜的风玄优也不禁怔了怔,随即心下犹疑起来,这般风姿生在一国之君身上……
熙圣帝不知她的心思,在藤椅上坐下,好奇地开口:“皇姐,你这园林怎么也不让人整弄一番?”诺大的庭院中央是莲湖,湖侧种满了绿柳,右侧则是数个高低不一的花架,盛放的野蔷薇放肆地爬满了大半个庭院,目之所及再无其他花草与时下王公贵族精心打造或华丽或清雅的庭院完全不同,却带着难以言语的味道——萧索、神秘、恣意……
“没那份心思。”风玄优见他随意,自己也坐回原来的位置,挥手让下人送来香茶、点心。
熙圣帝点点头,也是,她时常需要带兵出征,这几年虽然兵事减少,但繁杂的政事也不少。他正色看向正在倒茶的风玄优,诚挚地道:“皇姐,等微尘能完全接手政事,绝不再让你如此受累。”闻言,她递上新冲好的碧螺春笑道:“微臣相信圣上。”眸子却深沉了几分。
一阵轻风吹过,满架蔷薇晃了晃,又落下阵阵花雨,风玄优手上的杯子里也飘进了几片花瓣。“圣上稍后,微臣换一杯。”她刚要转头倒去杯中的茶,就被熙圣帝拉住了手腕。
“等一下。”
“?”她疑惑地转回头,猛然发现那张绝色容颜离自己的脸不过几寸,下意识地后退,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扣在他的掌中,又不敢使力挣脱,只得等那张脸越贴越近,风玄优觉得颈后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赶紧垂下眼睫不敢看那张脸。直到感觉到熙圣帝温热的气息喷在自己鼻间,连那张红润菱角分明的薄唇都快贴上自己的唇时才不得不开口:“圣上……。”
“嘘,等一下。”那张水润嫣红得叫女子妒忌的唇一张一翕教她不敢再乱动,只因为她的唇间已经清晰感觉到他口中的潮润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那张脸终于退开来,熙圣帝笑着举起手:“好了,皇姐脸上的花瓣。”呆若木鸡的风玄优这才回过神来,瞥见他手上的粉色花瓣,不由眉间微蹙脱口道:“你!”
“你什么啊。”他凤眸一亮,闪过一丝狭促。风玄优这才发现自己逾矩了,眉间一凛方要开口请罪,却看见熙圣帝把那片的花瓣放入口中轻嚼,长指还放在唇边暧昧地轻抚,眼神慵懒惑人。“圣上……。”她冷静的面容终于染上一缕浅红,刚要撇开脸,眼角余光却飞快地捕捉到他唇边一闪而逝的狡黠笑意。风玄优迅速敛起神色:“圣上别捉弄微臣了!”
唉,难得看见她会脸红,正看好戏的熙圣帝惋惜地摇摇头,见她神色又冷了几分,忙抱着她的手臂告饶:“好了,皇姐,朕只是开个玩笑嘛。”玩笑开过头,自己练武时就惨了,这位天子之师可不是好相与的。
风玄优摇摇头,又气又好笑刚要训人,就听见一阵略显凌乱脚步声,她不动声色地将手臂收回,借着倒水站起来。熙圣帝看了自己空空的两手一眼,有些惋惜地摇摇头。
“云歌见过圣上,万岁万岁万岁,见过镇国将军。”清脆如珠玉的声音响起,一道纤细苗条的身影已在花架前站定,盈盈一拜。
“平身。”熙圣帝已然恢复平常温雅高贵的模样,落在风玄优眼里不由眉毛轻挑。
云歌抬起头来,笑吟吟地道:“谢皇帝表哥。”螓首蛾眉,肤光玉濯,唇齿鲜妍,水眸明媚,虽眉目仍带稚气,却看得出再过两年必是秀色无双的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