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悦阳楼上（上）（1 / 1）
“参儿似乎对贺家很好奇？”崔婉约毕竟是阅人无数，很容易看出了崔人参的心思，同时希望她只是好奇而已。
崔人参直率的天性是不会刻意隐藏自己的感情的。“姑妈，我觉得贺青云是个很好的人，我亲眼所见他帮助别人的。可是他为什么看起来过的很不开心，在他眼里似乎看不进什么。我想见他开心一些，不希望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崔婉约一听，事情已经严重了。她的参儿已经牵挂起对方了，这对她来说并不是好事，她该怎么样让参儿死心呢，或许把贺青云的事情告诉她才能让她死心。“参儿，你还年小。不懂得失去至亲至爱的人是什么滋味，那会夺取你的心魄，让你痛不欲生。”
“姑妈，你是说贺青云吗？他失去最心爱的人了吗？”崔人参的心顿时被揪紧，心里一阵难过，之前听说他有心上人难过，现在又为他失去那个人难过。她的心何时这么矛盾了。
“没错儿。贺青云在学堂的时候喜欢上一位叫沈碧青的聪慧女子，两个人两情相悦，情深意长，是杭州城里的一对神仙眷侣。后来沈碧青的父母不幸去世，一年之后，贺青云怕她一个人太过孤单，便把她接回了府中，打算择日完婚。不料有一天，沈碧青突然失踪。贺青云苦寻多日，仍没有找到她。可以说沈碧青的失踪是个迷，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怎么会失踪呢，真的就没有一点线索吗？”崔人参吃惊极了。沈碧青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消失呢，在那时她是不会舍得离开的才对。
“这件事的确奇怪的很，凭贺青云的在江湖上，官场上的影响力，要找一个人并不是难事。不过沈碧青就像从来没来过这个世上，就这样莫名的消失了，没有人再见过她。四年过去了，没有人知道有关她半点的消息。贺青云是个专一，痴情的男子，他本来就寡言少语，十足沉稳、内敛的人。这几年来，他就没有再对其它女子动心过。像他这样优秀的风云人物，若不是因为心里已容不下除沈碧青之外的女子，什么样的女子他会得不到。我想他的心已经死了呗，因为这世上再不会有第二个沈碧青了。”崔婉约故意讲重了最后几句话，为的是不要崔人参再深陷下去。
没想到在他身上竟发生这么悲惨的事，看他冷漠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有多么清苦了。崔人参听罢，更加坚定要接近他，让他过的开心一点的想法了。“姑妈。”她眼圈一红，声音里有了哭腔。“我不要他过的这么伤心，他以后当真不会再快乐了吗？”
崔婉约心里一痛，她的参儿已经开始为一个陌生的男子流泪难过了。她担心的事终究不能避免吗。她拦过崔人参的小脑袋，听着她细碎的抽泣声。“参儿，不要难过。我想上天只会赐给一个人一个最爱的人。就像贺青云痴情的表妹，她不是一直在等他么，三年多了，贺青云还是接受不了她。并非他绝情，只因爱一个人是勉强不来的。”
姑妈的意思是自己也不可以吗。可是姑妈还不知道她并不像贺青云的表妹所期盼的那样，希望他有一天可以接受自己。她只是想出现在他身边就好，能够让他少难过一点就好。不过他会接受吗，他已经不想见任何人了。崔人参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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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贺府。
一间紧闭的厢房前，冷风背门而站。他的人不论什么时候看起来只会像他手里的剑，别人的身躯是血肉做成的，唯独他是生铁铸成的。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向这边迈近。冷风不用回头就知来人是谁，前几次就见下人来打探，这次贺家的表小姐亲自来了。
贺家的表小姐宋龙吟也是个名副其实的大美人，有才学的能女子。因为贺青云经常外出，而年迈的老夫人又喜欢住在寺里，好静心颂经念佛，所以贺家大小的事情难免会让她打理。谁都知道她是喜欢贺青云的，只不过贺青云心里只有沈碧青，到了如今也不能接受她。而她似乎也不打算放弃，一直待在了贺家。
“表哥他还在里面吗？听下人说表哥今晚不想用膳了，所以我端一碗清淡的粥送来，晚膳多少还是要吃点的。”自然她真正的目的是见贺青云一面，她已半个多月不曾见到他了。
冷风以惯有的冰冷口吻答。“主子说今日暂不见任何人，表小姐还是回去吧。”
“他当真这么交代过吗？”虽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宋龙吟心里还是难过的发痛，她的表哥向来对她冷漠，她是不是因为他对任何人都如此从而忘记计较了，只是心里会痛的让她记起这些。她有时想他为什么不能对她有稍微的不同呢。
“是的，主子倦了，不想被人打扰。”不错，他的主子从外表来看的确越来越少人情味了。因为经常呆在主子身边，有时真的希望有人可以出来改变一下他，不管那个人是谁都好，只要能让他的主子活的比较正常点就好。
宋龙吟娇美的面容闪过深深的失望。失神间，她手里的托盘有了小小的倾斜，冷风单手帮她扶正了。本以为会听到她说谢谢，不料她望着冷风一会儿，幽幽的说：“我真羡慕你，羡慕你可以经常见到他。可以为他倒一杯茶，添一件衣裳。为什么他不让我这么做呢。”
冷风无语，对于这么痴情的女子，他拙劣的表达方式是安慰不来的。唯有——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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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
细心打扮过的宋龙吟心情激动的坐在用早膳的桌前，听下人来报贺青云那边并未派人来说贺青云今日不来吃早膳，她想他来的希望还是有的。
昨晚就已经吩咐厨子准备一些贺青云喜欢吃的食物，现在都已摆在了桌上，并用瓷器罩着，生怕放凉了。半个月没见表哥了，她怎么能不期盼早点见到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又清瘦了点，虽然他的眼神是没有温度的，但还是让她想念。
不知什么时候宋龙吟的贴身丫鬟紫竹已站在了她身后。好久，她似有不忍的说：“小姐，少主派人说不来用膳了，听说这会儿赶去悦阳楼了。”
宋龙吟的身子立刻似被冷水浇过一般，她倔强的没有回头，美目滑出伤心的泪珠。“表哥，你对我一定要这么决情吗。你真的就不想见我。”
紫竹望着她颤抖的双肩，在心疼小姐的同时，也埋怨起狠心的主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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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说的一点都不假，悦阳楼果然非同一般。
先不说来这里的都是文人雅士，单看贺青云题的的诗词就让人神往。漆金的诗词神化成两条盘旋的天龙，凌空而上，突现了悦阳楼的威严之气。全木质的巧妙构造，令人看了便觉得舒畅，顶柱之间环环相扣，牢固结实，实乃难见的巧夺天工之作。
进悦阳楼可是有规矩的。其一，女子不能进。这条规矩自然无理可寻，但百年来就已如此，没见哪个女子进过悦阳楼。其二，不识文断字者也不能进。这条规矩也是从未破过的，不要说来这里的人文才如何了得了，但看这里奉酒上菜的小厮都是有几分才学的，唐宋诗词难不住他们，对对子也是拿手好戏，于是悦阳楼的房间的分配也是有讲究的。一般以对对子，猜字谜来决定。天子房自然是最难进的，所以所对应的题目也是可见不易，能近天字房的人必定不是一般的人。
崔人参膛而遑之的踏进了酒楼，当然她现在已是一位翩翩美少年的装扮。就见酒楼的底层已坐满，他们多半三五人的扯着嗓子行酒令，对几个简易浅俗的对子。再高一层，就会看到写诗作画的一些文人，他们相对文气了很多，也不阔躁。最高层就是天字房了，那里只有一间雅间，据说从天字房向外看去，可以一览杭州城的俊秀群山，西湖美境，令人神旷心怡。
单看盈门的客人和不俗宽敞得令人乍舌的内部设置，崔人参就觉得此次是来对地方了。
“这位公子，本店备有各类雅间，不知您中意哪处？小的一定会尽力让客观称心如意的。”刚踏进几步，看过几眼，便见小二热情招呼过来。
崔人参用纸扇敲打着手掌，好整以暇的笑道：“既然来大名鼎鼎的悦阳楼，当然要去那天字房---玉王阁才算不虚此行。小二哥一定能够理解我的一番求见胜境的心情吧。”
“不过那……”小二似有内情，但又转话道：“公子一看便知是个雅人，也一定了解咱们这儿的规定。要想进天字房除了先付定银十两之外，还需答对本店出的题目，倘若答不出，公子也尽可在其它雅间喝茶饮酒，吟诗作对。答得出，公子就可以独享玉王阁了。”
“噢？原来如此。”崔人参自认不是有才学的人，除了懂点医术，做些修剪花木的粗活，她似乎没什么出彩的长处。不过她已打定主意，既然来了，就不妨试一试。可是答不出问题可不光彩哦，她还是有点犹豫的。
“公子可要想好了，银子一付，小的就会拿备好的题卷来。”小二已看出崔人参不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想这位公子俊是俊的很，但文采就不好说了。
崔人参也察觉出对方似有小看自己的意思，于是就难免逞强。随即摸出一锭银子，递到那人眼前，俏脸扭到一边，“那……那好，银子已付，劳烦出题吧。”
“好嘞。”银子既然在手，小二已经肯定十拿九稳只赚不赔了。
崔人参更想生气了，那家伙一定是认为自己答不出题目了。真是可恶！
崔人参见小二取出一只竹笺，接着叩开竹笺一头的封蜡，由此可见这里的每一道题都是外人所不知的。这时已有几个围观的人，崔人参这下紧张了，心里期盼着那小小的纸绢上的题目不要难得离谱。
“这是一道猜字谜，公子做好准备了吗，小的要念题了。”不知怎么的，小二在看过题目之后，笑得十分怪气。崔人参立刻感到情况不太妙喽。
“哪里这么多小节，快念题吧。”崔人参打开纸扇，为自己壮壮威。还记得娘亲生前极爱猜字谜，她也听过不少，希望有点帮助吧。
“下楼来，金簪卜落；问苍天，人在何方；恨王孙，一直去了；詈冤家，言去难留；悔当初，吾错失口；有上交，无下交；皂白何须问；分开不用刀；从今莫把仇人靠；千里相一撇清。”小二大声念出题目，看了一眼崔人参紧皱的眉，道：“请公子根据此诗猜出十个字，猜对后小的立刻带公子上楼，可好？”
崔人参没有回答，脑子里极力重复那几句诗词。猜十个字？她觉得好没头绪，合了纸扇原地双手环胸思索起来，不时地用扇子打打自己的脑袋。
她想起娘亲带自己逛花灯，猜字谜的情景。记得每次娘亲都能猜出那些稀奇古怪的字谜，赢得几个漂亮的花灯给自己。此时，如果娘亲在一定可以猜得出来。
“下楼来，金簪卜落……”她是知道的，猜字谜有很多法子，有的要靠读懂意思，有的还要用什么拆除法……而她也只会根据意思，胡乱对号了。咦，根据诗词意思？下楼来，金簪卜落。“下”字“卜”落，不就只剩“一”了么。问苍天，人在何方。“天”字，“人”不在，一定就是“二”了。谜底是猜十个字，会不会是……
“有了。”“哗”的一声白扇在众人面前打开。崔人参看着众人迷惑不解的表情，有了小小的得意。“谜底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飞快地写下答案，再看小二哥的脸色俨然一副苦相。
“好，答得好！”众人此时已心如明镜，发出一阵喝彩。
崔人参虽然高兴，但也认为胜得有些侥幸。她猜字谜的功底不深，这次一定是娘亲在天显灵，让她的脑子一下子开窍了。
“小二哥，请带路吧。”崔人参展颜一笑，挥着白扇，轻快的走开。
小二没办法，只得跟了上去。送走崔人参，走下楼，就迎来管事的吆喝：“你小子八成不要命了，不知道贺家主子已在玉王阁么，不知道他不喜与人相处的脾性么，等下他怪罪下来，没人帮的了你。”
“我只是想多赚点银子进帐，哪想到那位公子竟然猜出了题目。我也就……只好……哎，我真是聪明反给自己找麻烦。”小二无精打采的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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