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1）
饭至入夜，茶足饭饱。几人欢喜几人愁，那些女子们，带着完美的笑脸，看着自己的儿女拘谨的坐在一旁，跑来跑去撒欢的桓启和桓珩怕是都没有注意到，那些本该与自己相同命运的孩子，脸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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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四十章 沉舟侧畔千帆过
年过完后，一切如常。
早酥不紧不慢的活着，几乎已经沉浸在平淡的幸福之中，唯一让她不放心的，就是翊陵。前方的战事吃紧，整个朝廷都带着紧张感，只听说不知道慕容竑用了什么发子，居然收了那么些个奇人，制的凤玉不能动弹。翊禛不断的向边境发援兵，懂得奇门遁甲之术的人不少，却还是没参透，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就在这个时候，韩澈真的娶妻了。也就照他所说，娶了个青楼女子，也还真叫桃花。早酥见了那个女子，与她年纪相仿，弹得一手好琴，却大字不识一箩筐。温温乐乐的性子，总是带着淡淡的笑，粉面淡妆，仅仅是中人之姿而已。早酥大骇，说什么她也想不到这就是韩澈喜欢的女子。倒是八王爷一语惊醒梦中人，说那女孩子，什么都不懂，待在韩澈身边，他才能放心。早酥恍然大悟，却也难免觉得悲哀。
韩澈大婚那一日，早酥和他喝得烂醉，这么些年来，两人早已有了某些默契。就算不是相知，至少也该是了解对方的。韩澈醉眼朦胧，口齿不清的对早酥说道：“丫头，桃花的命苦的很，你照顾着她些，别让府里那些人欺负她。我知你不是势力小人，好好对他就是了。”早酥点头称是，她知道韩澈怕也要走了。
很多时候，早酥觉得悲哀，在慢慢长大的过程中，很多人走了，而这些人，都是她以为会陪她一辈子的。
“能说说原因么？”早酥看着韩澈，眼神复杂。韩澈笑了笑，用一种低低的呓语一般的声音回道：“该是做个了结了，他们的债，就终结在我的手里吧。”早酥沉默了，她不是猜不到，乌炎国那边，站在前线的人是谁。只是很多时候，她不愿想起，也不愿面对。“什么时候走？”早酥默默地倒了杯中的凉茶，再不多问。韩澈比了比手势，说我已经给皇帝小子说了，三日后出发。
翊禛自然是知道这件事情的，放韩澈出去，也是不得已的。他不怕韩家反，因为有早酥在，他就始终相信，韩家不会反。说来奇怪，在他多年的习惯中，从来没有对一个人信任如此的特例。可偏偏，早酥说了，他就信。天下三分，必然不能久治，他一开始就知道，但是万万，不能让凤玉断送在自己手里。有什么快被打破了，慕容昱观望的态度，慕容竑不顾一切的发兵，甚至是中央那片小小的梵城，也有了异动。这种微妙的变化，他发现了，很多人发现了，而此时，他却束手束脚，毫无办法。
韩澈走的时候，分外风光。早酥知道此人是奇才，不会那么轻易死去。但当他真正要离开的时候，早酥是恐慌的，此日一别，不知何时能见。翊禛亲自为韩澈加冕，带着大军，他在朝阳下出发。
正如韩澈所说，桃花是个淡然的女子。似乎新婚丈夫的走，对她完全没有影响，那一日，她在房中，弹了一天的“破阵曲”，金戈铁马，意气风发。早酥拨了拨房中的琴，觉得手指就这么复活了。可无奈她右臂受伤，琴终究是弹不了，但是她却不想停下，伴着精妙的曲调，她缓缓的拨出，晦涩的难成曲的调子。
桓珩年幼，虽然顽皮的很，但此刻，他却站在一旁，愣愣地看着母亲，什么也不说。一直到早酥回神，他才怯怯的说道：“娘亲，我能学琴么？”早酥就这么落泪了，她抱了抱桓珩，轻轻说道：“学箫吧，你适合学箫。可是现在没人能教你，你去找找外公，看他愿不愿意给你找个师傅。”桓珩同意了，他几乎是所有人头疼的小孩，两三岁而已，什么能做的坏事都做个遍，也不知到底像了谁。可是对于母亲，他向来是言听计从的。
早酥回八王府的时候，带着桃花，韩澈交代她的，她就要办到。因为要在八王府住好一阵，怕出了什么岔子。无论过了多少年，八王府怎么变，唯独没变的是早酥那个种满桃花的院子，和她与嫣遥的房间。仿佛是要留住过去的回忆，八王爷时时坐在那里，不愿离去。
大约是年纪大了，八王爷也越来越喜欢孩子，放下了手头的一切事情，每日每日，他细心的教桓珩很多事情。一直到有一天，桓珩问他，“外公，我想学琴，可是母亲说要我学箫，问你能不能给我找个师傅。”八王爷蓦然愣住，幽幽叹道：“到底想要试探我什么呢。”可转身，却还是一脸温柔的笑意，“好，桓珩，明日里，我就给你找个师傅。”
桓珩到底还是个孩子，整日里坐不了多长时间，但先生却觉得这个孩子天赋异禀，值得培养。八王爷看着桓珩，只觉得男孩子玩这些东西，消磨时间就好，太过专注，反而不好，所以也不表态度。而瑗修，也慢慢长大了，整日里腻着桓珩，硬要跟着学箫。两个孩子一大一小，连路都走不稳，跌跌撞撞认真学箫的样子，可爱也可笑。
翊禛听了早酥的意见，不论身份，允许所有皇子去学堂上课。桓启年纪不到，所以不去，而早酥这些日子以来，却一直住在宫中，整日里，她都在忙着苦读，书到用时方恨少，也就是这时候，能慢慢觉得自己有些提高，她都是高兴的。和桓启的关系，也因此变得亲近异常，她细心的教桓启一些简单的东西，多是为君之道。比起赵兴男母后的身份，她这个姨娘与桓启却更显得亲近。
秋天的时候，早酥的改革实施，忙了大半年，终于得到了些许回报。翊禛淡笑着看她像个孩子一样满院子撒欢，然后悄悄立了旨，在宫中给早酥置了书房。虽然朝中多人反对，最后都被驳回。早酥一直住在赵兴男那里，已经是逾越，此时，却宛然已经被收纳入宫，于情于理都是不符。
比起这一切，早酥知道再去和翊禛说没什么意义，她太了解他，能让他做了决定的事，多半是改不了的。对于赵兴男的担心，早酥轻笑着带过，“我们只能是君臣，不会再有其他。”赵兴男叹了口气，也知道很多事情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只无奈说道：“你这么想，他却不见得。”
早酥搬出了皇后寝宫，也正如她所说，日日夜夜，她就在那个小小的书房中，不休不眠的忙碌着。没有丝毫逾越，翊禛也会在政务之余，偷偷带给早酥一些果子点心的。两人时常会挑灯夜战，为一项改革，一项措施而争论，宛然孩童。这种关系，早酥是很珍惜的，她几乎靠着毅力，坚持着忙碌，比起前方的危机，总觉得做些什么，才能安心。
而少了早酥，桓启却觉得不习惯了，蓦然间也才发觉很久没有见过桓珩了，赵兴男想想，也觉得孩子不该闷着。打听了下，听说翊陵家的两个孩子现在都养在八王爷府，于是请示了翊禛，把桓启也送了去，自己清闲的做逍遥皇后。
而去了八王爷府的桓启，却显得比桓珩二人都成熟的多，但孩子就是孩子。约莫是过了一天，就沉不住气了，桓启看他们学箫，多半也是羡慕的，却逞强得很，死撑着不说。八王爷觉得头痛，一时间三个孩子，还真有照料不来的感觉。可也正是因为这几个孩子，让几乎有些冷清的八王爷府多了丝生气。他细细的想，却觉得，早酥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朝中的流言，他不是没有听过。怕是有好事之人，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还在边疆的翊陵，也说不准。
可是比起这些总错复杂的关系，八王爷觉得，不久后，又会有新的风浪掀起。那日午后，瑗修哭着找他，断断续续说道：“外公，桓启打了桓珩。”他先是一惊，接着便赶着去书房，进去了，才觉得事情不小，一屋子的下人愣愣的站着，桓珩满头是血，地上是断成两半的玉箫。瑗修“哇”的一声哭了，众人才跪下告罪。
而桓启却还是咬牙切齿的表情，狠狠问道：“我摔了你的萧，看你拿什么学！”桓珩拾起地下的萧，笑的有些勉强，说道：“对不起，是我错了。”桓启更是气闷，冷冷讽刺道：“真是孬种，别人打你骂你也不知道还手。”桓珩这时才有些不服气，回道：“我只不和你计较，因为娘说无论如何也不能顶撞你，我便不和你玩，明儿你自己回宫里，我和瑗修好好的学箫。”
桓启脸色发青，眼见着又要冲上去，八王爷及时制止，却知这孩子不能打不能骂，只平淡说道：“桓启若是想学萧，明日我也给你找个来。”桓启不看在一旁止血的桓珩，却红了眼睛，说道：“大家都不愿跟我玩，没有人是真的爱我，母后是因为必须要照顾我才照顾我，连桓珩都是因为姨娘说了，才肯和我玩。只有姨娘一个人爱我，我也只对姨娘好。才不要学箫，我要学琴，母后说姨娘以前是学琴的。”明明只是个孩子，这话说出来，却真的是痛彻心扉。
八王爷心里蓦然一紧，觉得这个孩子暴戾乖张将来怕是还要多过翊禛，但他也知道，早酥有多么重视这个孩子，故安慰道：“好，明日里我给你找个先生，你就跟着学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