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和风楼轶事(4)(1 / 1)
和风楼,傍晚。
从三楼茶室临窗望去,西山草色夕烟。
远山之外。晚霞其妙变幻。
林染在等人。
天色越来越暗,和风楼飞檐下的风铃,叮当作响。
一个身材魁梧,面若冰箱,穿着一身黑衣的中年男子,徒步出现在和风楼院落大门,经过那几棵银杏树下,脚步慢了下来,伸手拍了两下银杏树,似是拍抚时常相见的老友肩膀。
一片古雅的扇形,碧绿叶子,飘然至男子袖上。男子一只手轻描淡写地拈住那叶子,脚下却没停,径自往楼口走。
“西门老师,往这边请,林小姐在里面了。”服务生热情地迎上来。想是受那林染之托,要她引路。
“让你久等了。”西门客气地对林染说话,没有称呼,简单话语,那份歉意也是似有似无。
林染所要的茶,自然是和风楼里顶级的大红袍。
音乐时而轻淡如茶,时而奔放,浓烈似酒。
两个人,面对面。
桌上,茶壶一把,那茶叶,在古朴素雅的陶壶里,受着热,随着音乐,随着时间,缓缓舒张。
空杯两只,正待茶溢。
西门杯子旁,放着那袖手拈来的古雅叶形。
服务生红袖素手,垂睑观心,伺茶毕,恭身一福,轻语:“两位慢用!”,遂出了房门。
“西门老师真怪,打了几次电话也不接。”林染一袭小百合花纹,蕾丝宽边长裙,薄如蝉翼,还好胸襟处打了些小皱褶,粉红色内衣若隐若现,话语更显轻怨。
“我不常带电话的,对不住了。”那西门,说话间,眉间稍微一动,似有不适。
“西门老师不习惯来这里?还是讨厌和我一介女流说话?”林染显然看出西门皱眉。故意问道,声音轻柔,眼神幽怨。
“不是不是,就是常年不与外人说话,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而已。”
“那西门老师是把我当外人了?是吧!”林染娇笑出声。那西门却似在想着别人的什么,听林染那么一说,倒一时无语了。
那林染,执杯吮茶,透过袅袅水雾,似在有意无意盯着西门。西门一有查觉,又忙招呼林染喝茶,自己更是频频执杯,不觉间喝下了许多。
林染却不谈她那一面墙的事。
“西门老师跟那老赵有过节?”林染试探着。
“要说也没有,就是性格上合不来而已。”西门神情怪异,似是极力隐着身体上的不舒服。呼吸声隐隐可闻,要说,这时提起西门的对头,还不至于让他激动。
但那西门,确实是一幅难过表情。神情漠然,无奈地望向林染。
“林小姐,有什么要帮忙的就直言。”西门显然不想就他与那老赵的事深淡下去。连连咳嗽起来。
“其实也就……”
“西门老师!西门老师!你怎么了?”林染主话未落,只见得那西门浑身哆嗦,头上豆大的汗珠子冒了出来,呼吸声沉重局促,眼神极其痛苦迷离。
“我!我!……没事的!”西门话语不清,鼻翼忽张忽敛,上身前倾,缓缓伏到桌沿,已人事不醒。
林染慌忙起身,连呼叫了几声,只见得那西门面色暗红,已无法应答。
“快来人哪!快来人哪!”林染一时花容失色,忙往房外喊叫。
小城医院。
西门躺在床上,已清醒过来。只是显得很虚弱。
风心病,医学专业称风湿性心脏病。在我国华东华北高寒和潮湿地区发病率很高,随着生活条件的改善,已有下降。要说这病在西南地区相对要少得多。
病因主要与寒冷和潮湿有明显关系。
这西门自小与师傅住那矮房,终年潮湿阴暗。经济条件又极差,常是三餐不保。落下了这病,自己一个人,又时常忙于书画创作,不爱惜身子,以致到了晚期,时常出现呼吸困难、咳嗽、咯血等左心功能不全症状。
西门患风心病达15年之久,一直没进行手术治疗,只是每天服用地高辛和倍他乐克等药物,最近几年也并无发病。想是近月来,忙于画作,又烦于和那老赵一些人斗法,劳心劳力,才又发了病。
“想着好了,它还是来了!”西门神情黯然了一下,随即又淡然一笑。
“好好休息几天,那些药,终究是治标不治本。要不好好咨询下,做做手术。”林染可是从没遇上过类似事情。更没如此体贴入微地对过一个男人。
“我反正在外面也是累,在这里面养几天身子也好。”西门显然要比才认识林染时话多了些。脸上也有了些笑容。
“你好像电话里说找我有事的,给耽搁了。”
“先不说了吧,等你好些。”
“我这么强壮,不就是心脏偶然不搭线,睡去了几分钟而已!”西门抬起双臂,特劲霸。望着林染:“说吧!”
“就是想在家里做面电视墙,图画了,可自己都看不上眼,想让你给看看。”林染是有想把客厅电视背景墙做成自己创作的浮雕墙面的想法,但仅仅是有了那么一个想法,其实并无勾画过图纸。也没想过用什么材质。
而她说话时又那么自然,因为她想见到西门的想法太急切了,那墙,做不做也是另当别论。
“明天,要是有空,把图拿过来,叫人送过来也成。”
“我有空,这些天我都有空!”林染的一只手,抬起,脑袋轻侧凑近手掌,说话间,手指微张,轻挠着自己的发际,那份娇柔纤弱,似透着千年的病,禁不得惹进窗子的风。
西门神情也是呆了呆,暗自心疼了一下,心里暗道:“太像了,太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