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雪埋香断情怀恶(1 / 1)
就在五姨太念叨翠雨何时归来的时候,在长安城娘家的翠雨接到圣旨,着她即日进宫。
坐在老父的绿呢八抬大轿里,晃乎乎地一颠一颤的,翠雨不觉地皱了皱眉。水仙忙略掀起轿帘对轿夫喊道:“各位,请抬稳一些个。”
前杠的一个轿夫回道:“姑娘对不住了,冰天雪地的,路滑不好走,请姑奶奶还是包涵些个吧。”
翠雨不带表情地吩咐水仙道:“好了,别多事。”
水仙身子缩回轿内,带进了一阵的刺骨的寒风和细碎的雪花,翠雨皱紧了眉头,裹紧了身上的披风。水仙正担心大奶奶会责怪哩,却见翠雨的脸上似乎也挂满了冰霜,却啥也没说,闭上眼睛,身子随着轿子而左右摇晃。水仙拘谨地在一旁,生怕自个的身子碰到了大奶奶而遭受责难。她不明白大奶奶原本在府中当小姐的时候也是和蔼可亲的,不知为何进了一趟宫,出来后便变成了一个令人看了害怕的陌生人,这皇宫里到底有啥啊,自个倒要好好见识见识。
就在水仙在暗自琢磨自家大奶奶的同时,翠雨自个的心里如开了锅似的,她也不明白自个为何千里迢迢的回长安,想起路上的艰辛和坎坷及回娘家时面对府中的父兄有些讶异的眼神,翠雨真有点后悔长安之行了,从心底里开始恨起四姨太出的这个馊主意了。可事情到了这一步,如何无论得继续走下去了,即使无功而返,自个也得硬着头皮上皇宫走一趟。。。。。。
进了宫门,水仙便被留在执事房了。翠雨交待了几句,便随着一位温度不冷不热的太监前行,踩在松软的雪地上,翠雨有意打听宫内的一些情况,毕竟自个在这生活了三年,多少还是有些个眷恋的。谁知太监可能是有些个耳背,翠雨问上十句,他慢吞吞地回答上两三句。翠雨的自尊心受到严重的挫败,若换在家里,看这狗奴才不紧不慢的样子,十个巴掌也下去了。可在这世态炎凉的皇宫里,翠雨忍住了。她换上一脸的笑模样,顺手从头上抽下一支金钗,递给太监道:“公公莫见笑,出来匆忙,身上也没带啥值钱的东西。这还是妹子乐婕妤在我出宫的时候送的,现今就送给公公作个念想。莫嫌弃,好歹是皇宫的东西,比民间的强。”
翠雨的话说得很有技巧,既表明自个是宫里乐婕妤的姐姐,又表明此金钗非同一般。果然,那太监接过金钗,马上变了一付表情,耳朵也不背了,谄媚地笑道:“多谢姑奶奶的赏赐。”又伸手搀着翠雨道:“姑奶奶走好,看这雪下的,听说御花园都冻死了好几棵桂花树了。”
见太监无话找话的奴才相,翠雨心里暗暗发笑,看来银钱真是能通路啊!走着,翠雨好象不经意地问道:“文德妃娘娘可好?朝夕相处了三年,还真想念娘娘。”
“文德妃娘娘好着哩,谁叫她肚皮争气呢,生得出皇储来。嘿嘿,这话也只能跟您说。”
“那明淑妃娘娘呢?”
太监朝四周看了看,小声地说道:“她呀?进冷宫了!这都是一个月以前的事了。”
“为啥啊?我出宫的时候明淑妃娘娘还在景泰宫好好的呢。出啥事了?”
“具体啥的咱一个小太监也不清楚。只听传说是前阵子明淑妃娘娘被鬼魇住了,老是梦见两个穿白衣的无常来索命,吓得明淑妃娘娘半夜到处疯跑。后来,道士的经也念了,法师也来驱鬼了。明淑妃娘娘好象安静了一阵子,可在上月的一个夜里,她竟把三殿下给掐死了。皇下一怒之下,就把她送进了冷宫了。”
太监漫不经心的一番话,说得翠雨胆战心惊的,豪华的景泰宫里,竟深藏着如此可怕的故事?尽管从未对明淑妃有过好感,可见她落得如此下场,翠雨不免生出一丝悲悯来。同时也为自个欣幸,欣幸自个早早的脱离了苦海。想到这,翠雨的脚步迟疑了,自个如今总算有了安稳的去处,自个若那样做的话,说不定已到手的东西会通通失去,会得不偿失。自个还要去见皇上吗?脚步渐渐地慢了下来。
“姑奶奶快走罢?皇上还在大明宫等着哩。”太监停下了脚步,用拂尘轻轻地周身一拍。
这下翠雨是进退两难,想起了满面春风的嫣然,想起他们缠绵的场景,想起了自个夜夜难眠的孤寝,翠雨又咬起了银牙,走罢,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翠雨办事从来不后悔!!
为缓解自个内心的紧张和不安,翠雨又问:“皇后娘娘可好?”
“好啥哩?听说躺在床上就没起来过,内宫的事都有文德妃娘娘统署哩。”
“那几位昭容、婕妤呢?”
“那就不太清楚了,听说现今是容婕妤最得圣眷。”
说着话,不知不觉地到了大明宫,皇上也不让翠雨在宫外候太久,没一盅茶的功夫,司仪女官便出来接着了,都是同年进宫的姐妹,见面了不免客套几句。司仪女官眼红道:“还是你好,如今是探花夫人,待你家老爷有了官职,你便是诰命夫人了。哪象咱这个苦命人,也不知要熬到啥时候才能出头。”
“一家不知一家的苦处,各有各人的难哩。”一番恭维的话,扎得翠雨心内直冒血。翠雨苦笑道。
进得宽敞的大明宫,四周已团团地摆放着熏笼。进得殿内,温香满面,见皇上背着手站在窗前,厚厚的帷帘被掀起了一角,一股凌厉的寒风往里灌了进来。
“臣妾参见皇上,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翠雨忙跪下。
“是你啊?起来罢。”皇上说着,回到案前坐下,双眼停留在案上,语气有些个漂浮,显得很空洞。
翠雨有些紧张地站了起来,虽进宫三年,与皇上的接触还是不多的。
“你有何事上表请求朕接见?”
“启奏皇上,臣妾一来感谢皇上的赐婚,二来趁回府省亲的机会,面见皇上,有一事恳请皇上允谁。”翠雨也拿不准皇上能否答应自个的请求,心里忐忑不安极了。
“言谢之类的话就别说了。说说你有啥事请朕允准的?”
“皇上不怪罪臣妾无状,臣妾方敢说。”翠雨扭捏着。
“这点上,你与那个嫣然差远了,她可从不像你这般不爽气!”皇上竟说出这样一句话来,着实令翠雨吃惊,看样子皇上并没忘了那个嫣然。既然皇上主动提起嫣然,翠雨便决定抓住这个契机,给皇上下点毛毛雨:“启禀皇上,臣妾绌劣,实在是不能跟嫣然妹妹相提并论。若不是臣妾先进了秦府,怎么也不能让嫣然妹妹当二房,真真屈了她。”
“怎么?朕赐她为探花公的二房,她感到委屈了?”皇上抬起头望了一眼有些惶惶的翠雨。
“嫣然妹妹岂能感到委屈啊?是臣妾替她抱不平。她现今算是掉进福窝里了,老爷把她拱在心尖上,成日的形影不离,”说到这,皇上便野蛮地打断翠雨的话:“她成亲多少时日了?”
“算到今日,也有二个来月了。”
“没听到啥流言蜚语的?”斟酌了半日,皇上就是没能把自个最关心的话问出口。
翠雨也不傻,她岂能不明白皇上想知道啥!可她故意装憨,回道:“没呢。也就是府里的下人们说新人如何好如何好的,别的也听见。”
皇上一顿脚,脸微微地泛红,有些难出口地问道:“她可好?”
翠雨明白皇上口中的“她”是谁,就是个傻子都知道。翠雨一脸幸福的笑容,回奏道:“嫣然妹妹托皇上的宏福,成亲才二个月,便听说有喜了。臣妾接到驿站飞传来的书子,也是满心欢喜哩。”
听到嫣然有喜了,皇上一惊,真是怪事了,自个横竖不能亲近,一个凡夫俗子-笑尘竟然让她有孕了!惊诧过后,便是一阵大怒,真可谓是脑羞成怒,他一下把案上的一张写有字的纸张揉搓成一团,好象还不解气,恨恨地甩在了地砖上。
见皇上动了真怒,翠雨暗乐。她偷眼瞧去,被揉皱纸团上的字迹似乎是嫣然的,在宫时便听说皇上常找嫣然索诗索字的,看来不是传闻是真事。翠雨心里更明白了,皇上是果真没忘记嫣然啊。
“那个饱读诗书的探花郎就这般沉溺于温柔乡中?”皇上铁青着脸。
翠雨知道时机到了。她重新跪下,对皇上可怜楚楚地恳求道:“臣妾正为这事而来,请皇上把老爷放外任吧。尽管臣妾心内明白,这是臣妾的非份之举,可臣妾真的不是为了一已之私。臣妾为的是老爷是个经纬之才,正是报效皇上,报效国家的好年纪。在其位才能谋其政,这样才能造福一方百姓,这样方不负皇上的一片爱才之心。皇上恕臣妾唐突了,若臣妾有不妥之处,万望皇上宽宥。”说完,便长叩不起。
这话若放在进殿的初始,准招来皇上的一顿痛斥,谓之牝鸡之晨,女人竟敢参闻政事。可现在不一样了,皇上的心里满是对嫣然的怨恨以及得不到的那种挫败感,他此刻恨不得把笑尘遣到天边去,让他俩永远都见不到才好呢!皇上想也不想地说:“你的一番忠君爱国之心,朕深为欣慰。你退出吧,朕圆你这个心愿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