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神僧护佑缘中人(1 / 1)
没多大会功夫,俊儿引着一位神情矍烁的老和尚走了进来。一打照面,笑尘就认出来了,这不是前几年遇上的那位和尚?
那和尚笑吟吟地上前唱了一个诺,道:“施主别来无恙?”
“师傅近来安好?”笑尘抱拳道。
“一晃四五年过去了。施主春风得意,连连得中,又得皇上亲自赐婚。如今又将新娶心爱的姑娘,老衲给施主道喜了。”老和尚坐了下来,道。
笑尘谦逊地回道:“这全赖上天的庇佑,师傅的祝福。当年,师傅不是一口断定笑尘来日定能金榜高中?”
和尚接过荣儿手中的茶盅,啜了好几口茶汤,方道:“这是施主命中注定的,老衲只是早一些个泄落天机罢了。”
笑尘虽是不信命运之说,碍于情面,却也不去驳斥他,一时间找不出别的话来说,只得端起茶盅假意地喝着,来掩饰场面上的窘态。
和尚却先开了口:“施主,老衲已知晓那位戴珠琏的主人从远处回来了,可否把珠琏请出来一观?”
笑尘一愣,心想,这嫣然前脚刚到,他怎就知道了?
见笑尘陷入了沉思,和尚只得又说了一遍。
见和尚说得太不堪了,笑尘的脸色便有点不好看起来,哪有深宅女眷的东西能随便给外人看的,还是个和尚?再说,他为何总对这串不起眼的珠琏感兴趣?
和尚也没抬头,却似乎看穿了笑尘的心思,数了半日的佛珠,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衲先前也见过这珠琏,还把玩了一会子,那天施主正在树林子底下磨果核,老衲好奇,不免上前询问,才知道是送有缘人的礼物。施主可记得?”
笑尘“哦”了一声,回想起了那日的事来:
过了月圆的中秋,几日后便是七小姐及笄的生日。为这事,笑尘好几日坐卧不安的,该送一样啥礼物给小姐呢?
这日,笑尘随着六少爷访友回来,路过一个集市,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个叫卖各式各样果核珠琏的引起六少爷的注目,六少爷住了马,在路边随手挑了几串。见笑尘呆呆地看着自个手中的珠琏,六少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小崽子,你以为本少爷要送给哪个女人啊?是送给七妹的,她就好这些乡野的东西。”
笑尘嘻嘻一笑,也就作罢了。可六少爷的话却在笑尘心里产生了共鸣,对呀,何不自个亲手做一串珠琏送小姐,这样岂不是更显自个的心诚?想到便要做到,第二天一早,笑尘捏了个理由与六少爷告了个假,便出城了,他记得往城东方向约六、七里的地方,有一大片野柿子林,野柿子核小巧光滑,磨制穿凿方便,颜色也好看。到了那一看,果见矮壮的树上挂满了熟得滴水的小柿子。笑尘摘了一堆,刚开始还大啖了一番,后来嘴里实在感到麻涩了,只能是去馕留籽。忙了好半天后,见柿子核边角尖利,笑尘深恐会伤了小姐的手,便找了一块稍微平整的路石,蹲着专心地磨了起来。不知不觉的,日头渐移,薄雾渐起,笑尘正想站起打道回府,眼前突然站了一个人。笑尘抬头一看,见这位来人身穿残破袈裟,手托一个边沿上有些缺损的钵,原来是位化缘的行脚僧,笑尘也不加注意,仍低下头收拾着。不料那和尚却开口道:“小施主,天黑路难行,为何事忙?”
笑尘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答话。
那和尚却没有走的意思,盯住珠琏看了一会子,笑道:“可是送人的礼物?”
笑尘惊住了,这和尚,他怎看得出这是送人的礼物啊?
见和尚把目光死死地锁住了自个,笑尘红着脸道:“是。”
“那人可是位小姐?”
笑尘再也抬不起头了,和尚也看不清笑尘的表情,只顾说道:“善哉善哉!终是有千年宿缘,方有如此这般心思!”
笑尘闻言,细细地偷偷看了看这和尚,看不出他到底有多大年纪,只觉得他慈眉善目的,似乎还有一丝面熟。笑尘也听不懂他嘴里嘟嚷的到底是啥意思,只是看着他傻笑。
那和尚也不看他,盯着笑尘手中已成形的珠琏目不转睛地看着,看得笑尘有点心寒,正想转身离去。那和尚又开口道:“施主,可否借光看看?”
笑尘心里百般的不乐意,可又觉得不好意思回绝,期期艾艾了半晌,把珠琏递给了他。
和尚托在手心里凝视了好一会子,又紧攥在手心里,合上双眼,默念了半日。笑尘看他在搞鬼,又好笑,又有些个心焦,夺手便把珠琏抢了回来。和尚也不理会笑尘的举止,对笑尘笑道:“好了好了,这厮能为施主你保得一人的干净了!阿弥陀佛!施主,老衲先给你道喜了,来日定会金榜题名!”说完,便扬长而去,一眨眼的工夫,笑尘便只能模糊地看到那和尚衣袂飘飘的背影了。。。。。。
笑尘想起了往事,内心的一股莫名的亲切感油然而生。他站起来,对和尚深深地作了个揖,礼让道:“实在是对不住,方才笑尘失礼了。”
那和尚大刀金马地坐着,一点没有谦恭的样子,安之若素地受着笑尘的礼敬。半日,笑道:“老衲确也受得起探花郎的这番的礼遇。”
随即,和尚又重新提出那个要求,见笑尘还是有些个迟疑,眯着眼看着笑尘道:“老衲只想看看那厮安然无恙否?这厮如今出了如此大的气力,老衲该给它好生摩顶。”
和尚的话,笑尘是半句也不懂,可也不好再不给这个面子了。告个假,转身往里屋去。
从有些个茫然的嫣然手中取下珠琏,笑尘也不及说些啥,一扭头便回到前堂,留下有些发愣的嫣然还在痴痴地想着笑尘这怪诞的举止。
和尚接过珠琏,细细地看了一遍,又合在掌上默念了一番。睁开眼递给笑尘道:“好了,它这一辈子的事也算了了,物归原主吧。”
送走和尚后,笑尘满腹疑问地回到内堂,嫣然早已候在门口了。见了笑尘,忙问道:“那师傅走了?为何他要看嫣然的珠琏?”
笑尘站在窗前,眼望着散发出晕彩的月亮,把和尚的一番话一句不漏地鹦鹉学舌般地学说了一遍,未了,笑尘苦笑道:“他说得是啥啊?笑尘是一句也听不懂!”
毕竟嫣然是有慧根的人,又是当事人,她一下明白了。见嫣然面露微笑,边颌头,笑尘不解道:“小姐,难不成你懂?”
嫣然边把宫中的事细细地叙了一遍,说到三番五次遇上皇上的情景,当着笑尘的面,嫣然甚是不好意思,红着脸,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笑尘不得不提醒道:“小姐,能不能大点声啊?笑尘听不清楚。”
嫣然没有接着前情往下说,抚摸着腕中的果核珠琏,感叹道:“多亏了它,若没有它的护佑,想必嫣然这辈子也见不着笑尘哥了。”
“它有这个冲天本事?这只是用野柿子的核串成的玩艺,还能保得小姐远离皇上?”
“嫣然原先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委,嫣然与别人在一处都好好的,皇上他却-”说到这,嫣然望着笑尘有些落寞的脸,便不忍心再说下去了。她能理解笑尘此刻的心情,哪个男人也容忍不了自个心爱的女人提起另外一个男人,尤其那个男人还在时时刻刻地惦着自个心爱的女人。
笑尘的心在醋瓮里折腾、沉浮了一会子,很快便让理智主宰了自个,笑意重新浮上的脸庞,道:“这样说来,是这串果核珠琏为笑尘保全了小姐?那笑尘真得该好生谢谢它。回府后,笑尘给它设个佛龛,天天烧香添油、三跪九叩。”
“最不能忘的是那师傅,若不是他给了珠琏的灵异,这珠琏想必也没如此大的能耐吧?”
笑尘想起了那天翠雨的那番连讽带醋的话,顿时与嫣然所说的对上了景。好险啊,若不是有那师傅的一番善心,若不是有这珠琏的一番呵护,那小姐今生真与自个天各一方了。
“笑尘哥要给珠琏设个佛龛,嫣然却要给小红姐设个长生牌位。没有小红姐拿自个一生的幸福替嫣然遮挡,嫣然此刻断然坐不到笑尘哥的眼前。”想起还留在宫中的小红,嫣然的眼泪不禁地往下淌。
笑尘爱怜地伸过手去,紧紧地握着嫣然有些发颤的小手。年纪虽小,却也是颇懂人事的莲儿忙笑着避了出去。
两人对视着,羞涩地对视着,笑意阑珊地对视着,似乎要把这与生俱来的情意融进这绵绵的相望中。
窗外一片阒静,偶乐传来一两声狗吠。外屋的莲儿已轻轻地发出间断的呓语声。
“小姐,你早些安歇吧,连日来长途劳顿的。干娘若明日突然看到了小姐,指不定有多开心呢。”笑尘心疼地看着嫣然有些憔悴的脸。
“笑尘哥,你与翠雨的日子过得还好?”忍了好半日,嫣然终于问出了口。面上淡淡的,可心却好象有万只蚁虫在噬食似的。
笑尘的脸一下阴沉了下来。
嫣然自知失言,她明白笑尘的心,他的心除了有自个,还能装进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