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风生水起萧墙内(1 / 1)
奶妈刚点上堂屋的灯,笑尘提着个包袱从后门走了进来,朝里屋轻声地喊:“七小姐,过来一下。”
“哎,就来。”嫣然柔柔地答应了一声,人却不见马上出来。
“娘,小姐在做啥呢?”笑尘有点等急了。
“在里屋躲了一下午了,也不知在做啥,还不让娘进去。”奶妈有点担心地说。又说笑尘:“你来做啥,大晚上的?出去这半年多,瞧上去还是没长进,一心净想着玩。”
“娘!”笑尘红了脸,直着嗓子叫了一声。
看见笑尘藏在身后的包袱,奶妈问:“是啥?”
“没啥。”笑尘傻笑着,藏藏掩掩的。
七小姐嫣然从里屋出来,双手背着身后,见奶妈还在堂屋,便说:“奶妈,嫣然想吃你做的南瓜酥饼。”
“小姐又饿了?晚饭用过还没一个时辰呀。”奶妈不解道。
“奶妈,嫣然就是想吃嘛,快去呀!”嫣然撒娇着。
“好好好,就去!怎得想起吃这个来了?”奶妈边说边往门口走去。
“小红,你也一块去,帮帮奶妈。”见丫头小红还在眼前晃呢,七小姐便又支使开了。
屋里只剩下笑尘与嫣然。
笑尘把包袱放在桌上,一层层地打开,哗,是一些京城的玩物,书籍,胭脂水粉,琳琅满目。
“送给嫣然的?”嫣然明知故问。
“是,是笑尘花了几天的功夫一样一样挑的。小姐可喜欢?”笑尘惴惴不安地答道。
“喜欢。”嫣然含羞带笑地答道。拿起这件看看,放下,又拿起另外一样细瞧,不时地偷眼看了一下笑尘,心里甜丝丝的。
“笑尘哥,给你。”七小姐也拿出了一件东西,递给了笑尘。
“啥呀?”
“自个儿看。”嫣然垂着眼皮笑着说。
原来是一个绣着鸳鸯戏莲的荷包。好鲜亮的活计!五彩的鸳鸯,翠绿的荷叶,娇艳欲滴花儿-“小姐,是小姐绣的?”笑尘惊喜地问道。在他的印象中,小姐似乎不大愿拿起绣花针,常是五姨太念叨得多了,小姐勉为其难地应付一下。想不到小姐竟有如此这般手艺?
“是呀。”嫣然羞答答且有点自豪地说。笑尘不知道,打从笑尘回府后,嫣然便躲在里屋绣起了这个已在手上拿了多时的荷包,连晚饭也没好生吃,紧赶慢赶的,在掌灯时分终于绣好了。
笑尘当着嫣然的面就把荷包挂在了身上,两人对视地傻笑了起来,一种叫情的东西在他俩的眼中传递着、、、、、、
正在这时,老爷房里的一个丫头拎了一包东西进来,见此情景,也羞红了脸,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大声叫了一声:“笑尘,老爷有赏!”
两人这才清醒了过来,嫣然的脸瞬时红透了,转过身子便快步进了里屋。
这里的笑尘也窘了,忙忙地接过东西,低着头说:“谢老爷赏。多谢姐姐!”
这丫头回去后,便在丫头堆里如此说,不一会儿,便在府内沸沸洋洋地传开了,一来二去的,便传成了笑尘躲在小姐的里屋,拉着小姐的手,和小姐亲嘴了、、、、、、
风言风语的也传到了大太太耳里,这还了得!大太太跳了起来,本来就烦五姨太母女俩,这下可拿住把炳了。本已躺下了,又急急地起来,撂开账子问值夜丫头:“老爷今晚宿在谁的房里?”
“在五姨太房里吧?安寝前,五姨太房里的丫头来老爷房里取老爷的药呢,想必就在五姨太房里歇了。”丫头回道。秦老爷自去年冬至以来,身体总不见好,总是整宿整宿地咳,城中的郎中都请遍了。
“身子骨这样子了,还不知道保养。”大太太的话在喉咙里滚动着。
穿戴好了,大太太吩咐道:“点上灯,随着去五姨太房里。”
这不好吧?老爷生起气来又得挨家法!丫头站着不动。
“睡迷糊了?”大太太生气道。
一行人到了五姨太的西厢房,叫醒了值夜的丫头,“请老爷五姨太起来会子。”大太太简短地说道。
眼见大太太黑着个脸,并不多话,丫头也不敢多问,忙进去回禀。
不一会儿,五姨太忙接了出来:“姐姐怎么来了?老爷都睡下了。”
“五妹,亏你也睡得着。”大太太冷笑道。
“姐姐,出啥事了?”五姨太纳闷地问。
“出大事了!”走进厅堂,大太太坐下,说。
“出啥大事了,惊动大太太半夜闯房?”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惊起,秦老爷着实不高兴,披衣走出来问。
大太太紧着起来扶着老爷,笑着说:“实在是对不住老爷,搅了老爷的清梦了。”
“说吧,啥事?”老爷咳了一会子,说。
大太太便把从丫头中听来的只麟片爪复述了一遍,未了说道:“无风不起浪,老爷得管管了。”
秦老爷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大怒道:“哪个在背地里嚼主子的舌根子?来人!传冯管家!”
大太太见秦老爷发怒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五姨太见气氛尴尬,忙从丫头手里接过茶盘,亲手把茶奉到大太太的手里,说:“姐姐,小女让姐姐焦心了,是秀鸾没管教好,对不住了。”
见五姨太低声下气的样子,大太太心里不免得意,接过茶盅说道:“老身也是为七小姐好,为秦府着想,真要出一星半点的差错,不仅七小姐这辈子完了,秦府的名声也不好听!”
“也没这般严重。小女自幼与笑尘一处长大,亲近一些是有的,但绝没有如那般烂了舌根胡诌的事,这事秀鸾可以打保票。姐姐尽可以放心,秀鸾只有这么个女儿,又是老爷心坎上的,秀鸾焉能坐视不管?”五姨太绵里藏针地说。意外之意是,嫣然是我的女儿,不用你瞎操心!
五姨太的一番话说得大太太哑口无言,就这样回去又不甘愿,想想又说:“七小姐今年刚好是及笄之年,而那个奴才笑尘也正好是一十有五。五妹啊,想为姐在他们的这般年纪,都已收下秦府的聘礼了。不管有没有那档子事,嫌疑总要避一避吧?这种事在丫头婆子中传来传去,对五妹的名声也不好呀。会说五妹自小没娘教,所以教不好自个儿的丫头!”
从小失去亲娘的五姨太,亲父常年在衙里,她是跟着祖父祖母长大,因祖父母怜她是个无娘亲的孩儿,故对她百般溺爱,养成了她不拘小节的天性和爽朗的脾气。
看似是为五姨太着想,可际上是笑话五姨太从小没人管教!
五姨太焉能听不出话中意,她压下火气,笑着说:“姐姐多虑了!秀鸾确是个没娘管教的野丫头。可七小姐不同啊,上有老爷,下有大太太,众位姨娘,她就是想不学好,大家也不能容她啊!所以,太太多心了,七小姐一定不会如她娘一般没出息!”
听着妻妾的唇舌大战,秦老爷气得浑身打颤,哆嗦了起来:“好,好!老夫还没闭眼呢,家宅就翻起来了?”
大太太见秦老爷这般,也觉得再坐下去越发的没趣了,话说到了,走为上。便强笑着道:“夜也深了,老爷歇息罢,老身告退了。”
“秀鸾不留姐姐了,姐姐走好!”五姨太连一句虚意的挽留的话也不愿意说。
大太太一甩袖,气呼呼地走出了西厢房。
五姨太重新安顿秦老爷睡下,秦老爷却睡不着了,老年人本来就觉少,加上大太太这么一闹,心里堵得慌,叫五姨太好生捶捶。
五姨太跪在床前的矮凳上,边好生捶着,边劝道:“老爷,您还是保重自个儿的身子要紧!您不为别的,就算为秀鸾和嫣然,也得健健朗朗的活上一百岁啊!”
“秀鸾啊,你觉得大太太的话有没有一点影子啊?”秦老爷闭着眼,突然说上这么一句,这话着实让五姨太胆战,难道秦老爷也相信确有其事?
五姨太爬上床去,为秦老爷轻轻地敲着背,酙酌着说:“嫣然和笑尘走得比跟别人近一些,那也是有的,却不象他们说得那般污秽。老爷,秀鸾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直说何妨?秀鸾这么爽直的人也拿捏起来了。”
“说句真心话,笑尘这孩子,秀鸾是看着长大的,忠厚老实。对嫣然,老爷也是亲眼见的,那种好处,大家的公子哥儿也不一定能赶上他。笑尘若不是家生的奴才,咱们的姨然-”五姨太还是不敢说下去。
“老夫明白秀鸾的意思,老夫自然有法子,女儿还小,老夫还想在身边再留她几年呢,此话以后再议吧。”秦老爷心内已有了一番主意,但并不顺着五姨太的话头说下去。
第二天一早,奶妈也听到传闻了,如雷轰顶,往日的担忧便一齐涌上心头,她不及侍候小姐洗漱,便急急地把笑尘叫到了小偏屋。
“娘,有啥事?一会子还要随六少爷去见客呢。”
“从今儿个起,你不许再上七小姐屋去!”奶妈也不绕圈子,直接地说。
“为啥?”笑尘一扬脖子,身上的荷包便晃荡起来。
一见到儿子身上的这个荷包,奶妈心里更是明白了,气急败坏地说:“不许去就是不许去!”
“娘说个理由,一个让孩儿可以服气的理由!”
“小畜牲啊,你知道外面是怎得编排你和小姐的?你要带坏小姐的名声啊!”
“怎得就坏了小姐的名声了?就喜欢跟小姐在一块,别人爱咋说就咋说!”笑尘也不示弱,回道。
“小畜牲,作死啊,你还想不想在这个府里呆了?满嘴里胡沁什么!”奶妈气起来把手上的苕帚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