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千金寿宴枝横生(1 / 1)
季节轮换,四时交替,转眼间到了来年的深秋。
秦府的后花院,宾客满座,笑语喧哗,今儿个是秦老爷为爱女嫣然做周岁而大摆的喜宴。
天高云淡,微风轻拂。花园里,亭台楼馆,小桥流水,湖波滟潋,曲径通幽。各色菊花怒绽,满院子的金桂银桂暗吐芬芳,浸人衣袖、、、、、、“冯管家,你去看看,五姨太带小姐上哪了?怎还不见前来?”秦老爷乐呵呵地周旋在亲朋中,眼见得就要开宴,还不见母女俩前来,有点焦急了,催冯管家快去迎迎。
过了一会儿,五姨太袅袅婷婷地地来了。五姨太今儿打扮的煞是养眼,浅红的长宽袖衫儿,外披了件金丝马甲,露出了粉嫩的大半个胸脯,齐肋下束了一条大红绣着牡丹的长裙,粗亮的黑发盘了个高高的髻,髻上斜插了一枝秦老爷赏的金簪-凤含珠,据说金凤嘴里含的这颗珠叫夜明珠,价值连城,是秦府的传家宝之一,连大太太都没见过。
“见过老爷!”五姨太娇娇俏俏地给秦老爷请了个安。
“免礼,免礼!快起来。”秦老爷见水水嫩嫩的五姨太过来,心里的那个舒坦,就如同这天气一般,舒爽宜人。“秀鸾啊,老夫的嫣然呢?小乖乖今天可是主宾哦,怎得还不来?”秦老爷没看见女儿,又有点心急地问。
“老爷莫急,嫣然随奶妈一会就到。”此刻七小姐正在屋里闹呢,说什么也不肯出来,五姨太怕秦老爷焦急,便先来知会一声。五姨太扶着秦老爷坐回席上,秦老爷已然浑浊的双眼,便目不转睛地看着鲜艳的五姨太,秀鸾今天可是花中之魁哦。
“五妹,今天四姐可要恭喜你了,你为咱们老爷生了个千金大小姐,将来当个王妃封个诰命什么的,说不定她的几个兄长还得仰仗她照应呢。所以啊,四姐现在就得好好巴结巴结你五妹,到时候荣华富贵的可别忘了我们姐妹一场哦。”同样打扮的花枝招展、浑身金光四射的四太太眼见得秦老爷对五姨太如此这般腻味,心里早打翻了醋坛,往外直冒酸水。而五姨太髻上的那根金簪,更是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灼伤了她的眼、她的心:这小蹄子,也不知哪世修来的运气,恁好的东西,怎么就到了她的手了?想想自已服侍老爷也近二十年了,也没得到如些的厚待,真是不甘心!按耐不住先站起来了,说。
“四姐,你这样说,秀鸾都不知如何回答了。”五姨太在四姨太面前,向来有点胆怯,连声音都有点虚虚的。
“五妹,七小姐怎么还不来呢?二姨娘可想她了。”依然是一身素净的二姨太眼见五姨太发窘,便过来解围,说。
正说着,奶妈抱着焕然一新的七小姐来到众人面前。秦老爷一把接过去,只见女儿穿着大红的衫、大红的丝裙,白里透着粉色的脸蛋,细细弯眉,嘴角微微向上翘起,形成一道漂亮的孤线,秦老爷喜不自禁地亲着女儿:“小宝贝啊,你上哪儿去了?想死你老父亲了!”七小姐嫣然咯咯地笑了起来。
“奶妈,前会子带着小姐上哪去了,让大家等这半天?我看你是没来越没规矩了。别看你是七小姐的奶妈,有了错,你以为没人能罚得你么?”见秦老爷这样,大太太心里也真是不得劲,又不敢象四姨太那样明目张胆地发泄,再怎么说自已也是正房啊,怎能和小妾争风吃醋?但实在难以就此罢休,只得假借责怪起奶妈来,以泄心中那股乌气。
“太太,不是英莲不懂事,是七小姐她不肯过来,横说竖说都不肯。难为死奴才了。”见大太太脸色难看,奶妈一下子跪在大太太面前。
“太太,这话不假。小姐说什么都不肯过来,拉着奶妈的儿子不放,七哄八哄的,把笑尘一块带来,小姐才笑着让奶妈抱着来了。”张妈抱着奶妈的儿子笑尘在身后向太太求情。
“真是奴才的胚子,这么小就喜欢和奴才小崽子扎推,想她将来也好不到哪去!”四姨太一脸的不屑,轻声地嘀咕着。
“张妈,你也算府里的老人了,越老越糊涂,你什么时候见过下人上主子的席面了?你成心让这里的三亲四友笑咱们秦府没规矩还是怎得?还不退下去!”看见张妈竟也帮着奶妈说话,违着自已,大太太更是怒不可遏。
张妈抱着笑尘正欲离开,秦老爷怀中的七小姐突然不高兴了,小手指着笑尘,拼命地摇晃着身子。
“说了你们也不信。是不是?七小姐就是离不开笑尘嘛。”张妈低低地嘟喃了一句。
“行啦,小寿星也来了,咱们开席吧!既然咱们的七小姐打小就有这份体恤下人的慈悲心肠,咱们权且得成全。张妈,你抱着笑尘在七小姐身后侍候吧。”秦老爷见大太太和四姨太在鸡蛋里挑骨头,心里也很明白她们是醋意横生、是借题发挥,当着众亲朋的面也不好多说什么。
“来,二姨娘抱抱,我们的小寿星坐上方位,吃长寿面,吃寿桃,保佑我们的七小姐嫣然小宝贝长福长寿。”二姨太抱过嫣然,笑道。
可嫣然怎么也不肯坐下去,她在二姨太的怀里不安地扭动着,嘴里喊着别人听不懂的单词。
“七小姐找笑尘吧?”张妈偷眼看了一下大太太,见她侧着脸正与四姨太说话呢,便踌躇地抱着笑尘上前。说。怀里的笑尘比初见时已长大了许多,虽是布衣简帽,却也生得大气,一点也不象是下人的孩子。
果然,嫣然一见到笑尘,脸上的笑容马上如花般地绽开,张开小手向笑尘扑去,而笑尘也笑嘻嘻地就来环抱嫣然。
“真不知是哪世的缘份,七小姐和笑尘就是投缘。”张妈猛一抱着两个周岁的孩子,一下子有点承受不住,但还是喘着气说。
“张妈胡说什么呢?七小姐是主子,而笑尘是家奴,怎能混为一谈,何来的缘份!”大太太沉着脸喝道。
寿宴热热闹闹地刚进行到一半。冯管家急急忙忙来到秦老爷面前,附耳低声说了几句。只见秦老爷微微皱起眉头呆了一会,便对管家耳语了几句,冯管家转身出去了。
不多时,冯管家带着一位僧人走了进来。
只见这位僧人走到秦老爷面前唱了一个诺,说了一句:“阿弥陀佛!”两眼便在嫣然与笑尘的身上停住不动了。
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嫣然一见到僧人,突然大哭起来,怎么哄都哄不住。要知道,自从她笑着出生以来,就没听见她哭过,这会子是怎么啦?大家都焦急的不得了,秦老爷更是手足无措,正想叫人领僧人出去。
僧人很尴尬,这时,他从怀中取出一串佛珠,递给秦老爷说:“老爷,您家女公子与佛有缘。今儿个是女公子的寿诞,小僧来得匆忙,未及准备礼物,这串佛珠就权当见面礼吧。”
“多谢高僧。”秦老爷有点轻视,但不敢怠慢,他还是接过僧人的佛珠。
“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僧人又说。
“但说无妨。”
“若想女公子一世安宁,除非这串佛珠永不离身-”眼见小姐哭不停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冯管家忙上前打断僧人的话:“师傅,对不住了,你还是走吧。”
僧人也不多说,抬眼又看了一下七小姐,岂料嫣然小姐更是哭得两腿乱蹬,连哭声也渐渐地变音了,秦老爷忙挥手示意僧人出去。
寿宴结束后,一场趣味横生的节目便开始了-抓周。
正房大厅里,今张灯结彩,茶桌几上摆满了鲜花。厅正中放着一张红漆大圆桌,桌上堆满了各式精巧玩具,脂粉书籍-“来,来,来,咱们的小寿星抓周喽。”二姨太抱着七小姐来到了桌前。
“张妈,开始吧。”秦老爷笑着吩咐道。
张妈走近前来,不无得意、一字一句地念了起来:
抓金珠,富贵相,一生荣华锦衣冠。
抓脂粉,抹香香,花中之王人人想。
抓书书,出宰相,出人头地门庭壮。
抓笔墨,是状元,妙笔生花翰林院。
抓算盘,把业管,世世代代福绵长。
抓-
“好了,张妈,赶快让七小姐抓吧,咱们的寿星是小姐,不是少爷,这些壮门庭管家业的事好象跟她没多大关系吧?”四姨太打断了张妈的念词,嘲讽地说。
二姨太把嫣然轻轻地放在桌子上,五姨太忙对嫣然柔柔地说:“乖乖,好好抓。”
七小姐嫣然盯着桌子上的东西看了看,伸手把一本诗经抓了起来,旁边的秦老爷这下可乐坏了:“宝贝啊,不愧是老夫的千金,难不成老夫的女儿也要当宰相上翰林院啊?哈哈!”
嫣然把书拿在手里玩了一会儿,放下,看着满桌子的玩物,竟掉过头要秦老爷抱了,不抓了。秦老爷俯身去抱嫣然,塞在袍袖里的佛珠掉了出来,落在桌上。
谁知嫣然一下子就把佛珠抓在了手上,还咯咯地笑个不停。这下围观的众人惊呆了。
“恭喜老爷,咱们家要出个观音娘娘了。”四姨太首先开口。心内暗想,看你们平常得意希罕的,把嫣然当个活祖宗般供着,将来出家当个尼姑那就称我的心了!
“乖乖,咱们不玩这个,二姨娘给七小姐拿个荷包玩好不好啊?”见五姨太不知所措的模样,二姨太好生不忍,忙上来哄嫣然。
二姨太一碰到那串佛珠,还没从嫣然的手里拿下来呢,嫣然便又哭了,这是她出生以来第二次的哭泣。
“好,好,把佛珠给宝贝戴上吧。”秦老爷想起僧人的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要女儿一生平安,别的也没什么好讲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