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乳娘携子初进府(1 / 1)
因五姨太在做月子,秦老爷无法在五姨太房里休息,磨蹭了一会儿,不乐意地来到也是长久没去的四姨太房里。四姨太早已睡下,闻丫头说老爷来,高兴的一咕噜地爬了起来,披衣从里屋接了出来,口里却怪道:“老爷,贵脚不踏贱地,今儿个怎么想到韵琴这儿来了?”
四姨太韵琴,三十五六岁年纪,丰腴的体态,雪一般的肌肤,一头乌黑的青丝,就是口齿太锋利了一些,无理也不让人。想她当年初进府,也是深得秦老爱的宠爱,接连生了二个儿子:三少爷、六少爷。如今见老爷为了这个五姨太,冷落了自已,竟然许久也不上自已的屋里来,四姨太心里不免抱怨。
望着四姨太娇嗔的模样,秦老爷哈哈地笑了,随着四姨太走进里屋,一头倒在床上,说:“怪起老夫来了?过来。”
四姨太坐在梳妆台前,身子纹丝不动,头也不回地说:“老爷,半夜三更的,您是不是走错房了啊?五妹在西厢房呢。”
“好啊,既然韵琴不待见,老夫还是走吧?”秦老爷故作欠身起来。
“好,好!您走,您走!老爷您一辈子不来才好!”四姨太急了,嘴上犟着,却一把拉住了秦老爷的袍袖不放。
四姨太服侍秦老爷躺下,久别胜新婚,不觉一觉就到了天明。
晨曦透过窗纸给屋里投下了淡淡的光影,窗外的过道上已响起了早起的下人们蹑手蹑脚的走路声。秦老爷醒了,推了推身边还睡得正香的四姨太:“起来,侍候老夫更衣。”
“老爷,天还刚亮呢,您现在又不用上早朝。”四姨太嘟哝了一句,翻身面朝床里睡着。
“宝贝女儿还没奶母呢?饿了这一夜,老夫不放心,赶紧的得招奶妈进来。”见四姨太不动身,秦老爷只好自已起来,边穿衣服边说。
“哼,就一个丫头片子,老爷您就象得了什么活宝贝似的。老三老六出生的时候,也不见老爷如此上心啊。”四姨太一纵身坐了起来,一脸的醋意。
“那可不一样哦,嫣然可真是个活宝贝啊!是老夫的心尖尖。”秦老爷笑呵呵地说道,脾气出奇的好。
“哼,跟她娘一样,长大也准是个狐狸精!”四姨太反身睡了回去。
秦老爷也不生气,阖府上下,也只有四姨太敢跟他这样夹枪带棒地说话。
秦老爷走进正房厅堂,冯管家已经候着多时。
“老爷,老奴现在就去接?”冯管家忙上前请安。
“快去,多带几个人,稳妥一些。”秦老爷吩咐道。
冯管家有点惊讶地看了眼老爷,老爷平素不太在意这些小事细节,如今见他如此,可见这位新生的小姐在秦老爷心上的地位是何等的重要。
“还不快去!”秦老爷催道。
约模过了一个时辰,冯管家领着奶妈英莲进府了。
秦府正房大厅里,上位坐着秦老爷,太太。两边的红漆雕花的圈椅上分别坐着二姨太静兰,四姨太韵琴。这里要说一下,三姨太已没,五姨太还在月子中。厅堂里就坐着这些人。
只见奶妈抱着个孩子拘谨地跟在冯管家的身后来到厅堂,她的头垂得更低了。
“快给老爷,太太,姨太太们请安!”冯管家暗地里拉了拉她的袖子,让她跪下。
“抬起头来,我看看。”太太先说话了。
奶妈怯生生地抬起了头。见她生得平常,大脸盘,阔嘴唇,黑红的皮肤,身着一条碎花的布罗裙,一付老实本份的样子。
“黑不溜秋的,别让七小姐吃着她的奶,长得像她可就惨了。”四姨太幸灾乐祸的指着说。
“四妹,别这样说。七小姐生下来就好看,怎会随她?随奶妈身体结结实实,一生无病无灾的,也算不负老爷的一片疼爱之情啊!”二姨太静兰四十多岁的光景,身材修长,慈眉善目,性子生来娴静,平和,得空的时候只在自已的屋里念念佛,看看经书,从不与人寻是非。婉转地劝说道。
“就留下吧,先试试。张妈,带她下去好好洗洗,找几身绸缎的衣衫,换上,带她去见过五姨太。”大太太对四姨太的挑三窝四、明嘲暗讽的也早已习惯了,碍着老爷的面,大太太也对她无可奈何。并不理她,自顾自地交待道。
“奶妈。”奶妈随着张妈刚想迈出厅堂高大的门槛,身后传来了大太太的叫唤。
“老爷天恩,准许你把孩子带进府。你打算怎样安排你的儿子?七小姐身边那可离不开人。”大太太端起茶盅递给秦老爷,一边说。
“对呀,奶妈,你守着七小姐,你自已的这个奶娃娃怎办?他也是不能离人的啊?”二姨太心生悲怜地说。
“奴婢的孩子喂米糊就成了,吃饱了放在屋里也不会闹人的。”奶妈生怕把自已的孩子赶出府,紧着小心地说。
“那也成。再嘱咐你一遍,侍候好了小姐有赏。七小姐非同一般,你得好生带着,她若有一点闪失,老夫决不轻饶!”从不在家务上操心的秦老爷,为着心爱的女儿,竟然放下尊严,亲自嘱咐起奶妈来。
在座的人听了,心里各种想法的都有,有赞同的,有心里含酸的,有不屑一顾的、、、、、、这里不加细述。
眼见奶妈抱起孩子往门外走去,怀中的孩子却不合时宜地哭了起来,吓得奶妈惊恐万状,生怕惊动了老爷太太,忙不迭地哄着。秦老爷突然说:“等下。把你的孩子抱给老夫看看。”
奶妈抖抖索索地把孩子双手递给了秦老爷,只见这孩子生得方脸大耳,浓眉阔嘴,见了秦老爷,竟一声也不啼哭了。秦老爷心内欢喜,交待管家:“这个孩子与老夫还真有点缘份。这样吧,把这孩子交给张妈好生带着,让奶妈一心一意照顾好老夫的七小姐。”
“还不赶快谢谢老爷,天恩啊!”冯管家一把把傻站着的奶妈摁跪在地上。
奶妈含着泪,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用谢老夫,要谢就谢七小姐,老夫的宝贝千金。你只要好生侍候小姐,那就什么都有了。”秦老爷又是一阵开心的大笑,自从女儿出世来,秦老爷的笑容便一直挂在脸上。
“奶妈,你这孩子有名讳吗?”秦老爷笑过后问。秦老爷做过翰林院大学士,文笔极好,在朝为官时,为许多同僚的孩子取过名字,备受人称颂。这当儿见个奶孩子,心内不免又有点技痒了。
“什么?”奶妈一时听不懂名讳是啥意思。
“就是名字。你家小兔崽子的名字,老爷问你取了没有?”冯管家在旁悄悄地说。
“没有。孩子出生的时候,先夫已经去了,奴婢也不认字,随口就叫他狗子了。”奶妈憨憨地回道。
“叫狗子不雅。这孩子一见老夫就不啼哭了,长相也不俗,老夫想赏他个名字可好?”秦老爷站起了身,整了整头上的幞头,理了理紫色的圆领袍衫,煞有其事地在地上踱起了方步。
“那敢情好!老爷给狗子起名字,那是我们家烧了高香了,谢老爷!”奶妈进府也有一会子了,一来二去的,也学了点眉眼高低,不等冯管家提醒,便忙跪在了秦老爷的脚前,叩起头来。
“起来,老夫是看在此子不俗的面相上,与你家何干?”
想了一会子,秦老爷说:“就叫笑尘吧。傲笑红尘,但愿他将来有个一点半星的出息,也算不辱没老夫赏他名讳的一番心思。”
“张妈,你送奶妈上五姨太屋去。闹了一早上,老爷该歇歇了。”大太太站了起来,抖了抖大红的石榴丝罗裙说。
来到五姨太西厢房的院外,张妈让奶妈暂且站下,自已先进屋禀报。
一会儿,便听见一个娇声传了出来:“进来。”
张妈招手让奶妈进去。进得屋里,见屋里花团锦簇,明晃晃、亮晶晶的,也不知是啥摆设,一股浓浓的脂粉香味扑鼻而来。
“张妈,就是她呀?”床上躺在一位头上束着额带,穿着一身淡绿色家常衣衫的丽人歪着头打量着奶妈。
“回五姨太,正是。”张妈回道
“快上去见过五姨太。”张妈忙又轻声对奶妈说。
“五姨太可满意?”见五姨太不住地打量着奶妈,张妈凑近前去问。
“老爷太太定的,秀鸾自然无二话。”五姨太咯咯地笑着。五姨太年方十八岁,出身在一个县衙小书办的家里,自小长得花容月貌,粗通文墨,性情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秦老爷当初看中的就是她的娇憨。
“你可得好好侍候小姐。五姨太最惜老怜贫的了,你跟着五姨太可算是享福了。”张妈不无妒忌地对奶妈说。
“张妈,就你话多。去把小姐抱出来交给奶妈吧。”五姨太笑着交待。
奶妈刚把七小姐嫣然搂在怀里,怀中的孩子又对奶妈甜甜地笑了。这一笑,笑得小姐与奶妈一下子没了主子下人的界线,奶妈紧紧地抱着七小姐,嫣然却一头地往她胸脯上直拱。
“看小姐急的,她怎么知道那就有得吃了?”张妈说了一句,大家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