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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放手之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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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风万语,枝头的落叶吹落,洒在树下二人的肩头衣上,竟都一动不动,甚至也不伸手拂去枯叶。

玄色的披风被一阵风荡漾起纹纹波澜,那直挺的身影似乎融进暮色,寒透着孤独寂聊。

他的身后,青衣如柳,俊朗的脸上从容如常,神色却凛冽似冰:“皇上此行,仅仅想看我如此破落窘境么?”

“她……不……在……了……” 一声叹息,浓墨般的沉淀在暮色里,哀伤得渗入骨髓。

青衣人怔住。

良久无人做声,唯有风声过耳,树叶簌簌。

眉梢眼底凝起一层薄冰.

他淡淡开口,清晰无比。

“我不信!”

夜凉如水,月洒下清辉,谧静的庭院内辅上了清清淡淡的月华。

那一袭修逸身影,孤立在青石之上,凭栏而望。

风穿林过隙,吹得衣袂轻飘,俊逸出尘。

康熙帝最得意的儿子,战场上笑饮寇血的大将军王,文韬武略的他曾经离权力的巅峰一步之遥,只是,那些灿如昊日已然过往,如今,不过一清冷月下的守墓人。

壶中的酒不知何时已饮尽,风过,残留的酒香淡而隽永,就如同记忆的点滴,残尽,刻骨。

天气微凉, 偶有秋风吹过,恍若浸骨。允禵似乎感觉不到冷。

月行至中天,,银波漫卷,他醉眼微醺,仿若眼前一素衣少女嫣然伫立,那笑靥宛如六月绽放的出水芙蓉,灿耀玉洁。

年少轻狂,彼时,十五岁青涩,不识情滋味。

只是那个少女太过不同。真实,顽劣,不驯, 叛逆, 大胆,,他在惊艳之余更是惊奇,.他发现自己对她的在乎已经超过想象。同一屋檐下,她在他眼前晃动着,他则不自觉的以眼神追随,以心思捉摸。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自负如他,以为惊鸿一瞥乃上天媒作,只是到后来他才明白,从一开始,他就失去了摘花的机会,即便万紫千红,枝头红芍娉婷眼花缭乱,也不是他心底的那朵。

“若他负了你,我定不会饶过他!”他想死心,但不甘心。

岂料一语成畿!

她怆然离去时可知道角楼上那俊逸身姿久久凝视。指甲因为握拳深深陷入掌心,却不知痛,如同昨夜无意目睹月下棂廊相拥的一对壁影。他们一个是他倾情的女子,一个是他骨肉血亲的兄长。

墨似的眸子深处火光闪烁,他本自责是他间接毁掉她的幸福,却不知道她的心早已许了别人,他忘记了素来不与其亲厚的亲哥哥向来低调迂回。

他便如同一个傻瓜被欺骗玩弄着。

决不放手,如果要一个人的痛苦来成就他和她的幸福,那不如让所有人一起来痛苦

胸腔里长长的冷笑,他翩然迈步离去。

少年的涩稚嫩蜕去,他的身上已是男人的锐利与锋芒。

而她仍无人敢娶,连她寄情的男人亦不敢出头,惟有他,敢公然地求旨赐婚。

真的是为了一箭双雕,逼对手现型,为了她的凤凰命格么?

“我已是你的妻妾!”犹豫彷徨里她冰冷无情的话直击他心中的伤茧,将他带回惨痛的现实。

红艳至极的凤冠霞帔里包裹得不过是一个苍白的灵魂。

他羞辱她,伤害她,恨又如何?至少看着她眼,沉淀着和他一样的悲伤欲绝,他甘之如饴。

这近乎变态的相虐之后,他竟没有一丝复仇的快感。看到她周身染满鲜血,命悬一线时候,他蓦然醒来。

他从未失去,却险些亲手毁掉。

她的心不在他的身上也没有关系,最起码他可用自己的余生守护她,为她开辟一片天空。

他清楚记得她温柔执起他的手掌,柔声道:“这双手将来持握利器,斩荆披敌。你会是受人景仰的巴图鲁!”

三年沙场拼杀,一身盔甲傲然立于敌人千军万马前,有谁知道那灯火阑珊的寂静夜晚,他总会悄悄取出那只碧蓝色蝴蝶琉璃耳坠,紧紧握于掌中,带着倦意安然入眠。

爱新觉罗高贵血统赋予他勇气,岁月和历练给他不言让的魄力。他壮志凌云,他朝,昂首立于权力的最颠峰,他要告诉她和所有的人,他是这世上最钢铁意志的男人。

只是,上天总会作弄于他,明明唾手可得的,却往往不过是浮雾云烟。父亲突然驾崩,他的兄长布置再过周全,可手握军权的是他,只待一声令下,便可挥师而上,最后江山终归谁的怀中仍未定数。

而他做不到,不仅仅因为他的一家老小和她的命受控于人。

因为他是爱新觉罗子孙,一己私欲,断送祖宗的万世基业,他有何颜面面对苍生。

他奔丧回来,物是人非江山易主,父亲的灵枢前,两个亲兄弟的对立,他是胜者,他是败者,他却不愿低下高傲的头颅。他们真的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一个孤高冷傲,一个桀骜不驯,同样卓越出色,更可笑的是也爱上同一个女子。

不论那蜚言流语,他对她,能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

她紧握他的手,决绝坚毅地说:“他生我亦生,他死我亦死!”

他穷其一生的付出,有她这句话就已足够。即便他清楚得感受她冰冷的手在说出那话时抑不住的颤抖,即便她深深凝住他的双眸里是苦楚怆痛。

她朝着他,那淡淡的笑惨薄如纸。

她能舍生相护,他已足够。

人生的起落他学会了很多。自傲不羁华衣的罅隙下,躲藏着一个自私与孱弱与的自己。他愚蠢地用半生执著于得到也许一辈子都不需要也得不到的东西。

明明站得如此近,却被隔在遥远的天际,原来这便是,咫尺天涯。

他终于学会真正地放手,让她无牵无歉地离开。

缓缓阖目,轻逸出口:“如今你再无痛苦了,是吗?”

他的身后那个清馨淡雅的女子,倏然驻了脚步,纤细的指尖紧紧收缩,死死拽住手中的袍子。敛起黯然的神色,女子轻柔地唤道:“爷!”

他蓦地转身,见月色下的妻子静静而立。那刻,他竟有些彷徨无措。素手将袍子抖开,为他披上。

“夜深了,寒气重,早些休息!”她柔柔笑着转身步步离去,

女子如暗花,温柔的笑容里隐匿所有的酸楚。她知晓如何将最美的自己绽放给最爱的人。

纵然她的心有着一丝丝的钝痛。

“雨苓!”

她身形一僵。听见他快步而上,孱弱微冷的身子被深深拥入怀中。她呆怔,心底的那颗泪,最终还是浮现在眼眶,坠落而下……

“格格,她……”

“嗯,从此以后,她会幸福快乐的!”他紧紧拥着怀中之人,交叠的一大一小两只手轻轻罩在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我们也会幸福快乐!”

尘嚣之外,有人在轻笑述语: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洇在心上,弭于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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