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风碾碎茧(1 / 1)
我的婚礼,我却是行尸走肉。
屋外喜乐丝竹声停了良久,洞房仍是死寂。龙凤双烛劈叭作响,似也将燃尽。喜娘和嬷嬷们开始暗自切切。
为首的喜娘终是沉不住道:“福晋,奴才这就去前头瞧瞧十四爷。”
“等等.”我直起身,扬手揭下了喜帕。
喜娘嬷嬷们大惊,一骨碌跪倒在地:“福晋,使不得,使不得,祖宗的规矩,这喜帕得有十四爷……”
喜娘的话犹未落, 门外小厮高声通传:“十四爷到……”大红喜字的房门被推开,我偏过头,看到一身皇子吉服的胤祯,眉斜飞入鬓,眼神清冷。喜娘们如遇救星,但尚未来得及作福,便听胤祯道:“全都下去!”
众人皆是惊在一侧,疑是其酒醉.“十四爷,那礼数还未成,还有那练心结,合卺……”
“下去!”胤祯的声音不带半分情绪,却冷硬如石,仆妇们方才觉醒,个个嘘若寒蝉,不敢再多言一字,诺诺不安地退出屋去。
喜红锦绣的洞房内,只留胤祯和我对视而立。烛影摇曳,眼前人目光冷峻,棱角分明的面庞上尽是锋锐的硬朗,霎那,我才觉察他似不再是我记忆中的胤祯,再也不是当年宫中那个陪我一同趣踩秋叶的稚气少年。
尘世多变,命运翻转,陡然间似有什么落烫在心头。
我转身,取了桌上的酒盅,将合卺酒斟满,递到他的面前。胤祯神色淡淡,不发一声,只是接过,仰脖一饮而尽。我低头,望着盅中的醇酒。
合卺,合体,同尊卑,以亲之也,那便是一世。手竟微微发颤……仿佛那一盏却是重若千斤.
蓦地,腕上一紧.
“怎么?”胤祯含笑迫视着我,声音冷得那般陌生,“我的好福晋,为什么不喝下这合卺酒?”
我勾勾地看着他,隐忍着并不挣扎,他收紧了手指,我一颤,酒盅从指尖滑落,裂盏声惊破春宵.
胤祯仍是笑,一把将我拽入怀中,他的笑意愈深愈寒,如芒针刺向我.他托起我的下巴,指尖扶上我的脸.,不急不缓摩娑着,滑过脖颈、锁骨。那带着酒气的温热气息拂过耳鬓,令我如坠冰窖。
他封住我的唇,却不急于袭掠,只是久久流连,我不躲闪,也不迎合,但周身却无法控制地瑟瑟颤栗。
胤祯沉声笑了笑,在我耳边低声嘲讽,“你害怕?”
我一颤,唇上咬得发白,抬起头直望向他,齿缝里静静地溢出一句:“我已是你的妻妾!”
“噗”一声轻响,烛花燃尽而熄。
他放开了手,屋内凝定如死。
“记住,你是我的。”
暗夜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那身影及至走出屋外。
漆红的大门一直洞开着,风声低啸入内,卷起地上的红艳的喜帕,嗖嗖作响……
梅花一枝春带雨,惆怅东栏一株雪。
忽尔,隔院的梅花树已是一袭芳华。风过时,隐有阵阵淡香越墙而至。
雨苓沏了茶,重重置于书案边。我执着笔信口问道:“这茶好似没有以前香了。”
“那是自然。又不是今年的新茶。”她的言语之下,不快之意,如哽在喉。
我没有答话。
“格格,”雨苓还是沉不住,气呼呼扬起声,“您就不问问为什么不没有新茶。”
每年此刻,江西、浙江、云南各府便会向朝廷进贡今年的新茶,除了宫里头,内务府也会拨给各亲王贝子的府邸。
我笑道:“怎么啦?是打哪儿受了气么?谁敢欺负我家的雨苓?”
雨苓白了我一眼,“奴婢受点委屈,并不打紧。可您瞧瞧府里那些奴才,哪个不是势利眼,哪个主子得宠些,就巴结些,哪个主子不得宠,就怠慢些。明明是有刚到的新茶,却说没有,还不都往西院那里送了。”
我仍是含着笑:“你也说是势力眼了。不过是些茶叶而已,不少着咱们一日三餐温饱,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雨苓进了一步,“格格,您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难道一点都不会自己今后打算么?都快一年,您和十四爷打算怄到何时?”
笔稍稍一顿,连雨苓都知道胤祯在负气。他娶我,却在洞房花烛夜弃下我一人,至此未踏入我这小院半步。新妇成弃妇。府里的下人私下间的流言蜚语,我又何尝会不知。
我不语,又落了一笔,淡淡道:“雨苓,可知世人为何皆赞梅花之美?便是因其至清至慧,清傲无争……”
雨苓摇了摇头,“奴婢记得您也曾经说过‘绘风者,不能绘其声;绘雪者,不能绘其清。难道绘了梅,就真能将心境放下,淡到无欲无争么?”
饱蘸的墨汁蓦地悬空着溅落,在如雪的薄笺上泅染开,狰狞地横亘于点点红梅间……我将笔搁入青玉笔架,揉了那素笺, 沉沉道:“算了,这画毁了.”
雨苓见了我的脸色,不再多语,切切道:“那就不画了,要不奴婢再替您去取书房取些书来,十四爷这会不在府上.”
我只觉胸一丝莫名的烦躁, 瞥望了眼窗外,道:“不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从嫁入十四贝子府起,我便寸步未离开过自己的跨院,即便佳节宴请皆是借故推脱,鲜见于外人。一路走来,见了我的家仆个个瞠目结舌,窘态摆出。我倒扫了刚才的焦躁,竟有了别样的好兴致。
胤祯的书房偏于后院,幽静雅致。他虽冷落我,可嘱咐了管家施于一个莫大的恩惠。凡他书库内的书,我皆可自取。以往都是雨苓代劳,我头一次自己来,甚是惊讶,一室的藏书,海纳百川,沉迷其中竟忘了时间。出了书库,天色渐暗,朦胧中见五六个身影由远及近,我疑心该是胤祯回府了。虽然、不愿见他,但也不会刻意避之。
只是,冥冥天作.
云中浅月若隐若现,我,却将那张脸看得那般清楚。是他!竟然是他!
他似乎清瘦些许,目光依然清冷,仿佛是淡泊了世间一切。
我并不避嫌,倒是凝足立在原处。
“这是新嫂子么?”说话的是胤祯身旁一个容貌清秀的少年。
“靖晖,见过三哥、四哥和十七弟。”
那少年原是十七阿哥胤礼,早年在宫里见过数面,但彼时他不过是五六岁的孩童,转眼竟成了气宇轩昂的少年郎。我的视线静静地一一扫过眼前三人,没有半刻停留,只是依礼福了福。胤礼遂向我行了礼。
“去了书库?”
我微微颌首。
胤祯皱了眉望向我,“夜了天凉,怎么穿得那么少,当心受寒。”虽是责备,语气里却尽是温存和宠溺。
我突然想笑,真的觉得好笑,脸上越发得嫣然,脉脉回视胤祯,带着三分的矫态:“本只打算挑两本书,却忘了时辰,才耽搁了。”
“啧啧……”胤礼佯咳了两声, 插科打诨,“瞧瞧,好一个浓情蜜意啊!真当旁人都不在了.” 胤礼到底年轻,口不遮拦,“我说呢?十四哥总把新嫂子藏着掖着,如此清丽佳人,换做是谁,都要不舍得……”
“ 胤礼,不得放肆.” 出声低叱的是三阿哥胤祉.而他.只是默于一旁.
“得了,不开玩笑了,”胤礼仍是嬉笑着望向我,“早年在十四哥这里尝了一种桂花糕,那是全北京城独一份儿,这些年都心心念念着,听说是嫂嫂身边的丫头做的.以往问十四哥,他总是推脱,今儿个真是赶巧遇上了,就想厚颜直接问嫂嫂讨要些.”
我笑着答道:“这倒不难,只是眼下没有现成的,等改日做好了,遣人送到府上去.”
胤礼幸喜,遂作揖行了一大礼:“多谢嫂嫂了.”
逗得身旁的三阿哥亦附和道:“可是听者有份?”
我微一福,“自家做的小点心,登不上大雅之堂,若是三爷不嫌弃,到时一并遣人送些.”
“多谢.”
我侧了身,笑得无波无澜,“四爷呢?也遣人送些给您?”
他.眉端微微一抖,略一迟疑缓缓而从容地答道:“多谢.不必劳烦了,本王不喜甜食.”
夜深了,窗外的风渐大,带着凄惨的哨声刮得窗棂沙沙作响
雨苓剪了烛花, 见我一手捧着书, 一手支着下巴,似凝神不动,便去一侧静静地收拾。
门口微微响动,只听得她一声惊呼:“十四爷.”
我一愣,随即起身,见胤祯已经踏入屋内,漆黑如墨的瞳孔,空洞般地望向我。
雨苓窃喜,朝我使了眼色,“奴婢就不耽误主子歇息了。”随即轻着手脚掩门而去。
胤祯的眼睛凝视着我单薄的身影,一瞬不瞬,淡淡的酒气扑面而来。我不适地后退一步,避开他冰冷下隐藏的烈焰,“很晚了,爷若是有什么事,明儿个再说吧?”
他竟失声大笑起来,不羁而放肆。
“我是来谢谢你,谢谢我的好福晋如此落落大方,今天演上了一出好戏。”
我一怔,隐忍了下来,淡淡地道:“你醉了,我让人扶你回去休息!”我径自朝门而去,却被他一把拽住,俯下身子狠狠地吻了上来、我的血管瞬间爆裂,张口想叫,却无半分喘息的余地,他贪婪的吻着,眼波中竟闪出了欲望嗜血一般。血腥从唇齿交缠间蔓延入我的口腔。
纠缠间,单薄的中衣被他胡乱扯开,几乎露出了大半个香肩。我倏然一惊,仿佛意识到什么,使劲推开了他,反手一个耳光挥出。
他轻易地将我的手腕捏住,下颌上是我咬下的点点血痕。他满不在乎地轻轻用舌尖舐去,冷冷地看着我,唇角紧抿如锋利的薄刃:“别忘了,我才是你的夫君。”
我整个人僵在原地,“夫君。”我轻笑出声,无法抑制地颤笑起来。颤栗的身体被他猛然打横抱起,扔在软榻之上。我听到最后的衣帛被撕裂的声音。
“
看着我!”他牢牢捏住我的下巴。我被迫对视他的眼睛,那燃火的眸底笼罩着同样的绝望和悲哀,“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么?”
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闪着哀鸣的光焚到灵魂的深处。
我咝咝喘息着,艰难而干涩地发出微软的声音:
“胤祯……别……别这样……”
双手本能地想去推他, 却被死死扣住,反剪起来.绝望的□□一点点燃吞噬他最后的理智.
他扯掉自己的衣袍,毫不怜惜进入我干涩的身体.
“啊!”
他贯穿了我的身体,野蛮地掠夺着,我痛得几乎要痉挛,甚至没有了哭喊的力量.
“叫出来!为什么不叫出来!”胤祯覆在我身上,重重地喘息着,狂吼出声.他在狂乱中,已经没有理智,“你也知道痛么?你现在该知道什么叫做彻骨锥心的痛了吧?”
我闭着眼, 下唇被自己咬出血来, 止住口中的呜咽和□□他猛烈的冲撞下,下身撕裂般的疼痛, 使得整个身体痛苦地扭曲着,想要缩卷,却被强行展开,想去伸手乱抓,却是徒劳,仿佛身体如风中摇摆飘零的秋叶,坠入最深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