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杳杳灵凤(1 / 1)
胤禛缓缓坐回车厢里,脑海中想起来时和戴铎说的那番对话。
“四爷,这些折子虽说都是太子爷驳回来的,但折中所陈之事却十分有理,而且都是利国利民,为天下苍生百年之计,不能因为写奏折的是八爷党的人就一概驳回,太子这么做反而更显得他心胸狭窄,只会搞得人心尽失。如果四爷您能把这些条陈上达圣听,不但能赢得万岁爷的赏识,还能赢得人心,一箭双雕,即使太子爷怪罪下来,顶多就是挨顿训,以长远来计,对我们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那个沈青璇真的有用吗?”
“皇上是念旧之人,虽说菀格格已不在了,但皇上对她的恩情仍在,如果我们能抓住这一点,找机会把她安排到皇上身边,将来必能成为一个好的棋子。”
“我总觉得慕容轻衣这次答应得这么爽快,有什么不对劲!”
“奴才认为四爷大可放心,慕容轻衣是绝顶聪明之人,他既然已经上了四爷的船,就知道该怎么做,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大好的机会。”
“在你看来,慕容轻衣此人可不可信?”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点四爷一向比奴才更清楚。”慕容轻衣?
胤禛眉心微蹙,他一向自认看人很准,可是这个人却让他感觉摸不透,猜不着。若说他热衷于功名,自己几次三番相请他都不肯答应,实在不像一个醉心名利之人;若说他是世外闲人,不鹜功名,可这次却又毫不犹豫地割舍了自己喜欢的女人,实在让他琢磨不透。
急功近利如祁远,潇洒不羁如楚云,他都能轻易地把握他们的心思想法,惟有这个慕容轻衣,总给他一种似是而非的感觉,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又好像什么都在乎,好象没有欲望,又好象有所求,可又让人看不出他想要的是什么,这样的人往往是最危险的,因为找不到他的弱点,就难以真正控制他,而如果培养了一个难以控制的人,他日一旦有了异心,很可能会成为自己最大的敌人!
马车到了圆明园门口,徐徐停了下来。
胤禛下车走了几步,听到一缕萧声隔着青石墙缓缓而起,悠扬处,如天女舒袖飞舞,婉转处,如美人蹙眉低泣。
他不由自主地循着萧声走去,来到蝶舞轩前,轩的四周都是白纱掩映,月色下,一个清淡的影子映在忽起忽落的白纱上,萧声牵引着月色,光华流动,衬得白纱里的人越发清丽脱俗。
胤禛站在轩外听了半天,直到萧声停下来,才开口问道:“你吹的是什么曲子?”
青璇掀帘而出,脸上神色清冷:“我随便吹的曲子,想不到四爷对音律也有兴趣。”
胤禛凝视着她,也不生气:“我不懂音律,只不过那歌中透着无尽怅然,令我略感好奇罢了。”
青璇看见他脸上淡淡的笑意,语气不自觉地软了下来,说道:“相传西方卫罗国蓄有一只灵凤,能化人形。王有长女,字曰配瑛,十分怜爱这只凤凰。数年之后,王女忽而有胎,王觉得古怪,怒而斩下凤头,埋于长林丘中。王女伤心不已,不久之后,诞下一名女婴,女婴落地能言,反而很得王的喜爱。那以后许多年,王女一直郁郁寡欢,某日天降大雪,王女因为思忆灵凤,来到长林丘中,唱起歌来,或许是歌声太过悲戚,感动了天地,灵凤竟死而复生,带着王女一同飞入云端……后人感于其情,作了一首曲子,名为沧澜曲。”
“就是你刚才吹的那一首?”胤禛依旧淡淡地笑说。
“杳杳灵凤,绵绵长归。悠悠我思,永与愿违。万劫无期,何时来飞?好在这个故事总算善始善终,也不负这对有情人了。”
胤禛深深地看着她,眼里几分探究:“……莫非你也在思念谁?”
“……!”
青璇静了瞬,眼里渐渐暗了下来:“我不过是白日里看到这后山中凤凰花开得绚丽,便想到了那个关于凤凰的传说。”
她顿了下,又说:“每次看到那一片夺目的灿烂,心情也会开朗很多……”
胤禛眸中清冷俱散,柔声道:““你若是喜欢看后山的凤凰花,以后我可以常陪你来看。”
“我不过是一个交换的物件,何值四王爷如此上心?”青璇语气陡然转冷。
“慕容轻衣是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让我到四王爷身边后,不论四王爷吩咐什么,我都要照做。”青璇只说了一半,想起慕容轻衣跟她说的另一半话——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牢牢抓住胤禛的心,要让他死心踏地地爱上自己,想到这个,整个人忽然一阵冰凉。
慕容轻衣以前对自己的好,原来只是为了让自己心甘情愿地为他去伺候另一个男人,什么“宁同万死碎绮翼,不忍云间两分张。”,原来也只是自己一个人的镜花水月,一个人的独角戏。
世间还有什么是可以值得相信的?
青璇秀眉微蹙,神色复杂地看了胤禛一眼,转过身,走回蝶舞轩里。
胤禛脚步顿了下,跟在她身后进去。
青璇将紫箫置于桌上,箫口正对着胤禛,手指按着箫身的一个按簧,她知道,只要她轻轻一碰那个机关,立刻有上百根细如牛毛的毒针会刺入他的心窝,到时就是大罗神仙也难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