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乔木查(1 / 1)
阿囡确实已到了神雾山。
但只是远远看见凤山,并未看见那丈高的朱红山门,便被人远远拦了下来。
连同卜摇。
连人带马。
那是两队玄衣蓝带,玄衣青带的汉子。正是神雾山的刀剑山卫,一队扶剑,一队负刀。且都以马代步,八字两分,气势腾腾,行动极是迅猛。
卜摇疑惑地蹙眉:“太阿?”
一手勒马,一手后伸,示意阿囡莫要近前。
镇守山门的刀剑首,为何不驻守山门,而是在此处?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正好令策马飞奔而来的刀剑山卫听清。山卫开道,后面是带队的十剑首之一的太阿,与十刀首之一的青龙偃月。
二队山卫闻声并未止步,训练有素,只是让了道,现出太阿与青龙偃月二人,也是驱马而来。
二人显然也辨得了不摇的面目,人未至,太阿抱歉声已传来:“原是余清!得罪!得罪!”
音方歇,二人均弃了马,身形如电,窜至卜摇面前。双手抱拳微拜,以示歉意。身后卫队更是躬身垂首。
卜摇摆手迎上去,微笑连说不可。
阿囡见卜摇已下马,也翻身落地,拨下斗篷的帽子,恭恭敬敬地拜下去:“见过太阿先生,青龙偃月先生。”
她婷婷而立,所谓女大十八变,太阿与青龙偃月一时有些认不出来,错了错神,青龙偃月才醒起,恍然大笑:“啊,原是小慕丫头!”
转头又冲不摇道:“余清,你家小丫头都这般大了。
阿囡喜滋滋地甜笑,这一句让她颇为受落。卜摇料到她心中所想,心下好笑,嘴上只说:“年余了,越大越是难缠。”
太阿与青龙偃月刀不知其意,和着轻笑。说笑间,二人也没有耽搁,一个令一山卫驱马奔回山门传讯,还特意嘱咐要告知素衣姑娘。一个又令其他山卫仍留于道上巡守。二人则改作与卜摇一同步行,亲自送卜摇去过山门。
想到马上能见到素衣几个,阿囡喜不自胜。一手牵一匹马儿,作出乖巧的样子,低眉顺眼地跟在众人身后,暗暗留心卜摇与二位先生的交谈。
“日子尚早,二位先生怎么已守在路上了?”
卜摇与阿囡轻骑快马急赶,一路上并未遇到其他武林同道,大约是最早抵达的客人。一来便见到这般严阵以待的情状,不禁有些意外。先前那阵势,有些不一般。从前见他们镇守山门,也不曾需要使用坐骑。
卜摇也不直说,只借说距婚礼举行日子三月初三尚有半月,太阿与青龙偃月便这样尽忠职守,兢兢业业。
太阿与青龙偃月都是一怔,步伐也停了,看卜摇的眼神有着愕然:“怎么,余清竟是不知?”
“二位所谓何事?”
太阿突然以拳敲掌:“我看你的坐骑极倦,只道你是听到消息急急赶到的。想来也是,只道你人已接近,九州便没有给你捎信。”
青龙偃月也道:“啊,是了,大约七里弯的事余清也是不清楚。”
二人一番自语顿时把卜摇说得云里雾里:“恕余清无状,二位先生可把我说糊涂了。我二人是九日前经的七里弯,只在那处备了粮水,倒也未作停留。”
太阿与青龙偃月对视一眼,又击掌道:“那就是了!大夏是攀山回来的,可不就要快些?七里弯起火,那是六日前的事,余清自然没有碰上。”
七里弯起火?阿囡心里暗问,看见卜摇微微回首看了她一眼。
“七里弯起火?”
太阿神色有些狠厉:“烧得一干二净!”
这话听似言简意赅,实则内有乾坤。那是连人的痕迹也无?阿囡皱眉。
卜摇显然也是听明白了,并不显惊乱,关切地问道:“可有发现什么迹象?”
那七里弯连同掌柜共有三人,也跟着客店一同烧了干净?听太阿的语气,并不似一般的情况。什么人这般厉害?尤其是神雾山喜事在即,这样不祥。
他与阿囡是六日前过的七里弯,后头因为连日赶路,马匹疲累,走得或许慢了些。可是六日时间,神雾山已有人对七里弯做了调查,速度之快,显见对此事的异常关注。
青龙偃月摇头,大夏龙雀不只是刀首中的飞毛腿,亦是最为细心的一个。可在七里弯,除了火烧的痕迹,便什么都寻不到。连人尸人骨亦无,即便是人被烧成了灰,也该留下痕迹的。
可是,什么都没有。
太阿道:“山主已等你多时,详细的情形,还是留待山主与你细说罢。”他说着,轻叹了一口气。青龙偃月亦如是。
二人如此忧心,事态仿佛极严重,卜摇也不再追问。
阿囡静静走在后头,暗忖:只是七里弯被火烧了,便能引起这般严阵以待的结果么?青龙偃月先生先前说的是“大约七里弯的事余清也是不清楚”,另外还出了别的什么事情?阿摇还要向凤山主提沈香容之事,岂不是要雪上加霜?
一面想着,不知不觉已行到山门前。只见素衣与白羽,蓝裙飘飘地迎了来。九州咧着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阿囡将对红筝的思念与眷恋都分到了几人身上,一见亲人,便按捺不住,低声道了失礼,就撒手跑去。
走近了才见九州额际仿有微汗,想是听闻他们到了赶来的。三人见了她都是一脸喜悦,在人前未忘礼数,问过卜摇后,素衣与白羽便亲昵地搂了她去一边,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个透。
九州在与卜摇低语,阿囡隐约听得“凤山主急着见你”之类,也不是太过在意。心想反正也到了这儿,阿摇也该办正事。
连日赶路,她已十分疲倦了,只是她总顾虑着卜摇的感受,并不向他抱怨过。如今见了如母如姐的素衣与白羽,便忙不迭向二人撒娇,如小孩儿一般。
“大哥哥!余清大哥哥!你可回来了!我想死你啦!”
站在山门旁与素衣白羽说话的阿囡一听,未寻声去望,小嘴已微微撅起。
这个声音她怎能不认得?
向素衣白羽投去怨嗔的眼神,她终于向凤峦的通天梯,夹仙道望去。
一个桃红色的女子,正从琉璃阶飞身越级而下,嗓门响亮。黑色的披风迎风大张,如同蝙蝠的双翼。
这不是凤桃紫又是哪个?
一年多未见,这凤三小姐,轻身功夫倒比以前精进许多,不似以前那般,一步三跳的。阿摇说了,凤桃紫是努力苦练的。这样的进益,倒令她钦佩。
只是,这说的话仍与以前一般让她不爽快。
这里又不是阿摇的家!
还有,“想死你了”,这算什么话?!好歹,你凤桃紫也是十八岁的大姑娘,还是在人前呢。
她这肚子里,酸水哧溜溜地便往外冒个不停。
带着酸气和怨气,她偷眼看了看太阿和青龙偃月。发觉那二人笑得意味深长,投向卜摇的眼神,一个带着了然,一个带着揶揄。
她小家气又恶毒地暗骂:原来都一样的不要脸。
可在人家的地头上,又不能发出声来。
再看素衣和白羽,却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看着自己。
这哪里是自家人啊?!
只有九州,怜惜地以眼神表示支持,为她打气。
阿囡不由大为心酸。
阿摇呢?
她瞪眼过去,卜摇有些尴尬。
尴尬又有何用?人家都扯住你的袖子了!
盯着凤桃紫拽着卜摇袖子那白白的手,阿囡恨不得能将那只手灼出一个洞来。
要命的是,那凤三小姐又说了一遍:“大哥哥,我真是想你。我可等你好久了,你再不来,我可要顶着被大姐姐教训,下山接你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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