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玉团儿(1 / 1)
阿囡的成长会比较慢哦,第一卷黄口,是讲10岁前的故事。有着几百年历史的云浮宫曾经是非常低调的,因为最近两代出了个嚣张的卜明夕和风华绝代的卜楠,才在江湖上名声鹊起。纵然如此,和大名鼎鼎的神雾山庄那种大门大派比起来,仍好比是燕雀望鸿鹄。
所以云浮宫建在竹海这样鸟不生蛋的地方就没什么好奇怪的。
云浮宫其实也不象它的名字那样气派。除了一处云霄殿还有点宫殿的模样,各处建筑都是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竹楼房子。竹海广袤无垠,与外界来往本就不易,云浮宫没有多少人,要在这竹海山中筑什么宫殿简直是难于登天,总不能叫那些长老带着娇滴滴的小徒弟去开山移石吧?
所以各种奇形怪状的竹楼房子,就是云浮宫上下能够不断折腾出一些变化满足心欲的东西,新新旧旧,反正竹海里有砍不完用不尽的竹子。
除了居所,还有随着时光延递增长的年龄,竹海云浮的一切几乎可以说是一成不变。
作为四君子和岁寒三友之一的竹被赋予诸多美誉,如高雅、如纯洁、如虚心、如有节。
居而有竹,则幽簧拂窗,清气满院;婆娑姿态每每入画,又赞碧叶经冬不凋,清秀潇洒。
曰:不可一日无此君。
然而四季常青的风姿和美态,对于长居于竹海的人而言,早就因为习惯而麻木,因为无趣而厌烦。
尽管云浮宫里也移植了不少稀奇的竹子,什么琴丝竹,紫竹、黄竹的点缀一番,但山仍是绿的,水也是绿的,再加上竹叶青青不肯黄,竹海也是绿的……
日日对着一成不变的绿色,再清雅也要难受了。
绿色几乎是云浮宫所有人都讨厌的颜色,偏偏卜楠喜欢青色,长年青衣在身。卜摇是卜楠带大的,卜楠在卜摇心目中简直就是神明一般的存在。如此,卜摇当然也钟爱青色。
就算卜摇是二公子,大家都不是特别喜欢见到他。
所谓的大家,主要是四个长老的弟子。九州、素衣、白羽和红筝。
可惜作为卜摇的左膀右臂也是他们四人的修行任务,他们只得日日无趣,一边不待见,一边郁闷。
好在卜摇年纪尚轻需要在外走动历练,一年在云浮宫里的时间最多也只是一半。
不过,即使卜摇不在,他们也郁闷。毕竟实在是太无聊了。
无聊为什么不离开竹海到外边去呢?因为外头夏天太热,秋天太萧瑟,冬天太冷,适合出行的日子,掐指一算真是少之又少。
因而在竹海云浮的大部分时间里,他们要靠自己找乐子。
阿囡的出现,让四人都变得兴奋雀跃。有了这么一个小娃娃,他们对有趣日子的来临期待万分。
可惜三年过去,总到不了他们期待的那样……
“素衣啊素衣,亏得楠宫主还夸你老成持重,慧眼识人,为什么你却骗了我们呢?还信誓旦旦说什么——我们无聊的日子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个笨小孩,一点都不好玩。”
几岁大的孩子不是应该扯着大人的裙裾,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撒娇的么?可是阿囡只会叫素衣素衣,叫她白羽、叫红筝红筝。九州的年纪最大,都能做叔叔了,阿囡还是叫他九州。
这样的小孩,太不可爱。
白羽吹毛求疵的脾气一上来,就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扁着嘴巴抱怨。为什么她会这么蠢信了素衣,为什么她要站在这里看那个笨小孩和九州练武?而且这样的日字还越来越多?
看看竹林间那个又矮小又笨拙的小孩,捏着柄竹剑被九州逼得节节败退还手无力,都这样了,这个笨小孩怎么不用轻功避一避?心里更有些愤愤然,好歹也是她教的轻移莲步,也不知道学以致用。
“五岁的小孩!五岁!从二岁到五岁,不会撒娇的小孩,怎么能叫小孩?”叉着腰一副茶壶状,白羽竖眉质问。
素衣躲开她戳来的手指,讪讪的:“我也不知道会是这样的个性。不过,不会哭,不会鼻涕乱甩,也是挺好的。想她刚来的时候还昏睡着,我还抱过一回呢,谁知醒过来后就不要人碰了,好可惜。”
白羽脾气一上来,瞪完素衣就去瞪红筝。
红筝依旧娴静地坐着,俯首挑拣丝线,找了青色的丝线将线头含在嘴里捻了捻,细细穿了针,才轻笑道:“是呀,被白羽教训也不会生气,更不会象白羽这样爱闹脾气,被九州打疼了也不会哇哇叫。白羽小时候还经常被师傅罚呢,象阿囡这样一声不吭的,叫人都没有由头去罚她,也就不会饿肚子没有饭吃。”
素衣和着红筝笑了起来。白羽小时候就是经常耍赖挨罚的那一个,脾气太坏。
此时她们三个正或站或坐,几上还支着壶煮茶,相比今日负责教授阿囡剑术的九州,她们三个就惬意许多。帮着红筝一道给阿囡做衣裳,也是很温暖的事。
虽然这样的温暖,与他们想象中的因为一个小娃娃而鸡飞狗跳,热闹至极的场面距离甚远。
白羽被二人笑了一通,也觉得自己以前确实好笑,气也渐渐消了。团团走了几步,蹲下扯了个布角:“其实九州是最可怜的呢。牛高马大一个人,阿囡还不到他大腿高呢,还对剑。”
看见红筝的针线,她又皱皱鼻子问:“这又是做的什么衣裳?”展了展黄嫩嫩的绸布:“这个阿囡穿着不大?”
红筝柔柔一笑:“谁知阿囡什么时候就会长呢?正是长身量的时候,做大一点也好,你看我做了衬子的,要是天气冷,还可以在衬子夹层里加层袄子当冬衣,这样就不显大了。”
还要继续说下去,白羽就连连喊停,飞快地打断她讽道:“得得得,你可别说了,就你最疼阿囡似的,做个衫子都想了一箩筐的主意。做了也不见得她会穿。”
红筝咯咯一笑,伸手攘了她一把嗔道:“你就不疼!反正总能穿几日。”喜滋滋地想,阿囡穿上她做的衫子还真是好看,虽然阿囡更多时候是一副童子打扮,为了练功方便。
望着那个丁点大的小孩,红筝又停下飞针走线来,发愁道:“不过这个阿囡,倒叫人不知要怎么疼她呢。好吃歹穿,也不见特别开心烦恼。”
正巧九州手腕一扭一震,阿囡竹剑立即脱手,嘭的一声象个小沙包似的弹飞几步,啪的一声重重落在地上溅起飞扬的尘土。
九州立即跑了过去。
白羽急得也要一步窜出,素衣一把将她拽住,摇了摇头。
只见阿囡一把推开九州的大手,垂头大张着小口连喘了几口大气,小手一撑一个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一阵甩手蹬腿的拍走灰尘,哼也没哼一声,咚咚咚就跑去拾了竹剑,无比嚣张倔强地仰着头,竹剑直指九州,大声吼道:
“再来!”
然后九州将要抚慰的手收了回来,尴尬地挠了挠头,无奈叹息,又站开几步,微微一个起势,等着阿囡再次向他出剑。
白羽和红筝齐齐低叹,这样的阵仗,也不知是今日的第几次了,疼都不见喊一声。
素衣幽幽开口道:“阿囡倒是很象二公子小时候。”
三人想起卜摇幼时跟随卜楠习武的情形,那个倔强少年的身影,重重叠叠的,就落在了阿囡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