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1 / 1)
八十五海棠
从百花园出来便是华山之巅。
不想,当年与墨邪在此分手以后,迄今已余九百年,如今,站在这昔日熟悉的地方,心境却已截然不同了。
我只有三天时日,这三日,我只想与墨邪安安静静的度过,只想在生命的尽头,让所爱之人,陪我走完最后一段路。
对我来说,或者,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与其在镜湖底苦守千世,到不如把握这三日,了了心事,无憾此生。
我很疲倦,“铉铁锁”锁我九百年,对这忽然恢复的自由却有些不惯。
我坐下来,闭目调养内息。
忽感有生灵接近。
“婆婆,你没事吧?”
一个女性的声音,夹杂着妖气。
婆婆?!我当真已是如此老态?想着自己青丝变华发,双目失光明,心里一阵伤感。
“何方妖孽?”我厉声说。
你这孽畜,若非我双眼已瞎,定能瞧出你是什么妖精。
“对,我是妖孽,我是妖孽,”她的声音很细,很柔和,很平静,还有点——伤感,“你……可以收我么?”
若是其他妖怪,或许,我会认为他在挑衅,可是,面前的这妖精,大概,就是她语气中的那一点点伤感,让我觉得有点共鸣。
“丫头,你不想活了吗?”我问。
“活着,不如死去。”她叹了一口气。
“你这小妖精,小小年纪经历何事,让你如此厌世?”
“天庭已经命十万天兵下界除魔……”
原来,她是担心魔界因此而消逝。
“丫头,带我去见你们圣君!”我说。
“啊!”她失声叫道:“你见我们圣君干嘛?”
“怎么,你怕我对你们圣君不利?”我站起来身来。
我想,她正在细细的打量我。
“你是谁!?”
我知道,她一定很迷惑,不知我是魔,还是仙。若是魔,我有仙气护身,若是仙,我浑身下上都透着邪气,九百年被囚,我已是怨气冲天,所带魔性较仙气更甚。
我有些虚弱,双腿发颤,再次坐下来。
“婆婆,你面色很难看。”
我闭上双眼,额头上开始冒出冷汗。
然后,只觉一道气流从百会穴灌入我的体内,我一惊,这分明就是“混元罡气”?!
少顷,那丫头收了功,吁了口气。
“丫头,你为何使得这‘混元罡气’?‘混元魔功’是何人相授?”我抓紧她的手,着急的问。
“婆婆既识得这‘混元魔功’,就应该知道,这‘混元魔功’乃是墨邪君子独创,而墨邪君子正是家师!”
八十六单琴
敬华皇妃突然召见我。
她很刻意的回避民众,选在一间隐蔽的别苑,四周高高的墙,墙内站着高大的侍卫,比起皇上出宫,丝毫不逊色。
“民妇单琴,叩见娘娘!”
我低着头,不敢看她,也不敢想象她将我问我什么,她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我心里一点没底,我很是心虚,为那晚夜会皇上,虽然,那晚皇上只是见我奏琴,并无越轨,可是,这种两个女人的对峙,同时爱着一个男人的两个女人……尤其,她手握着至高无上的权利,操纵着生杀大权,我只感到阵阵寒意由然而生。
“单琴,你就是单琴。”她念着我的名字,念得异常的拖沓,她的声音尖而细,听在我耳里,让我汗毛直竖。
她是当今皇妃,是最有可能成为皇后的人选,这样一个高贵的人召见我,是何目的?是奸?是险?想到这里,我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抬起头来。”她说。
“民妇不敢。”我毕恭毕敬。
“本宫叫你抬头。”她提高了些声音,冷冷的。
我战战兢兢,抬起头。
她是个漂亮的女人,头发一缕缕梳得整整齐齐,薄施脂粉,没有化很浓的妆,虽有点憔悴,仍掩不住威严与霸气。
“本宫听说,你的琴弹得很是不错。”她不紧不慢地说,声音清清浅浅,带着磁性,喝着侍女刚沏好的茶,却迟迟没有叫我起身。
我就这样跪着,显得很是尴尬。
“回娘娘的话,民妇自幼学琴。”
“为本宫弹一曲,如何?”
她终于正眼看我了,她的眼神极其复杂,若不是在“牡丹坊”多年,对人性了解甚详,这样一个女人,无论她的权利再大,她也只是一个女人,一个需要男人呵护的女人,一个需要男人疼爱的女人。
“若娘娘有此雅兴,那民妇献丑了。”
“来人,备琴!”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是那样的结局。
我算什么,到最后,我只是敬华呈给睿菀的玩物,是敬华达到,她以统领后宫为目的的一件工具,我很怀疑,如果,事前我已经知道结局,那也未必会有改变,因为,我已置身其中,不能自拔。
八十七敬华
第一次见到单琴,我就知道了为什么睿菀对她多年不能忘情的原因。
她是这样一个既秀丽,又妩媚的女子,浅笑一直挂在脸上,没有丝毫虚假,态度谦卑,她应该是个温柔体贴的情人。
她是我的情敌,我应该很讨厌她才是。也许,是这些年,我见惯了太多太多的情敌,面前的单琴,比起后玥来,的的确确是“可爱”多了。
她的琴音的确很动人。
我闭上眼睛,倾听着,想着与睿菀往日里幸福日子,虽然短暂,却真实。
她的琴音左右了我的情绪,让我多年来,不曾平静过的心,有了片刻的安宁,这让我有些害怕。
不知怎么的,竟然还真有些怕她!
我这是怎么啦?是她应该怕我才对!
她出生青楼,命途坎坷……
可是,我就是有点怕她。
或者说,是有些嫉妒她,如此平凡的她,可以让睿菀念念不忘二十年,想到这里,我真有点恨得牙痒痒的。
回到宫里,我更加的不安。
连夜召见小录子,这奴才,竟以侍候皇上无法分身为由,拒不来见。
在这烦闷的时候,金烈求见。
在朝中,金烈位及人臣,虽然自私专横,可是个让我信赖之人,这时他的求见,让我觉得如黑夜里的一道光亮。
“臣金烈,参见娘娘!”
“现在并无外人,叔父,不必多礼!”我说,“叔父深夜进见,所为何事?”
“臣也不拐弯抹角了,臣深夜入娘娘寝宫,正是为娘娘立后之事!”
“是么!”我呆了一下,“哦,叔父,不愧本宫对你信赖有加,可不知叔父有何高见?”
“不瞒娘娘,臣不止一次,在皇上面前提及册立娘娘为皇后,可每次皇上不是听而不闻,就是闻而不答,或是顾左右而言他。”
我认真的听他讲。
“唯今之计,我想上奏折,让皇上立太子!”
“立太子!?”
难不成要立君彦那傻小子为太子?
“对,娘娘想想,若是君彦成为太子,您是太子的娘,那皇后的宝座还不是唾手可得?”金烈十分肯定的说。
是啊,我怎么就没有想过这一招。可是,傻子就是傻子,穿上龙袍也不会像太子。
“我知道娘娘的顾忌,”金烈看透了我的心思,“可娘娘想要的是皇后之位,无论今后的天下是谁的……”
我看了他一眼,他慌忙回避我的眼光。
“请恕微臣失言,臣的意思是说,即使,将来君彦主天下,垂帘听政,娘娘亦有何不可呢?!”
金烈这点心思我还不明白,若是君彦真的成为皇上,我垂帘听政,试问我一介女流,国事还不都得仰仗于他,到时,他不就是幕后的“太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