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溪（1 / 1）
她不知道，古城是什么时候回家的。
总之颜溪一踏进房门，古城和燕回就已经坐在屋子里了。本以为才过了短短的一天，但他们告诉颜溪，其实已经过了一个月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古城的双眼有些泛红。
不知道他是不是被颜溪的死而复活给吓出来的。
古城看见颜溪的时候有些激动，他蓦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小溪，你……你没有死？”
颜溪笑了笑：“是啊，大难不死。”
古城一把将颜溪收进了他宽厚的胸膛。靠在他的肩头上，她能看见燕回的一脸茫然。
颜溪灿烂的笑了。她有着绝世的美，却从不妖娆。但如今的她，已经是判若两人。推开古城的臂膀，她对她说：“燕儿，你知道么，那片林子里有好多狼呢。一到晚上，到处都是狼嚎的声音。也不知道是狼嚎，还是鬼叫。”
燕回死死看着颜溪，被吓得坐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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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没有月亮，她却睡不着了。那一晚上古城没有让她回到别院去，他说，她好不容易回来了，他再也不要失去她。
颜溪听着，笑开了。
古城好久都没有看见他的妻子笑了。他看着她美丽的笑颜，也笑得开怀，张开手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贴在他的胸口，她能听见他的心跳。她想，她迟早会将眼前的这个男子，掏心挖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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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家世世代代都是书香门第，住在墨城的中央，是离开皇宫最近的地方。古家的大屋是个水阁，别人都是路边种着花草，但古家却是在路中央种着莲花。
颜溪讨厌莲花，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她花粉过敏。
但古城说过，这种莲花是西域难得一见的睡莲，有帮助皇上入眠的功效。古家世世代代，都是炎朝皇帝的私人御医。没有官位，没有爵位，但能呼风唤雨。
人说炎朝的开国皇帝，在夺取前朝天下的时候，曾祈求恶鬼帮助，才能得到江山，当上皇帝。但最后，他却没有满足恶鬼的要求。
从此皇室的人便落下一个诅咒，出生之后，身上带有莲花印记的男子，必定坐上皇位。若不是身上带有莲花印记的人做皇帝，天下便要大乱，四处灾难不断。
但带着莲花印记出生的不止有男子，还有女子。若是有皇室的女子带着莲花印记出生，便注定，是要被拿来挫骨扬灰的。
而然炎朝皇室的诅咒也仅仅于此，所有带着莲花印记出生，命中注定要当上皇帝的男子，一律活不过三十岁。并且每晚要遭噩梦干扰，不得入睡。
当今皇上也是如此。可以让皇上安心入睡的药剂，普天之下便只有古家所种的睡莲而已。古城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夫，但他所种的莲花，却是最毒的□□。
莲花花粉能够帮助皇上入睡，其实不过就是以毒攻毒罢了。用了花粉可以安寝无忧，却要折煞寿命。至于折煞多少，便是个人的造化了。
当今皇上炎绝已经二十六岁了，全天下的人都等着看他什么时候归位。
颜溪回到古家之后，便开始不再讨厌莲花的气味了。她还常常坐在水阁边上，痴痴望着出水莲花，有时还会独自发笑。
古城是喜是忧，他一直都找不到可以解除颜溪身上过敏的办法，但如今，又怕颜溪离那些至毒之物太近了。
他只远远望着她的背影，她看着莲花却正出神。颜溪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来，她近来常常都要梦到那片林子，到处是鬼哭狼嚎，充满了尸腐的腥恶之味。
她想，她是不是也应该学皇上那样，用莲花花粉才能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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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圆。她从没有见过比今夜还要圆的月亮，那样明亮，照亮了整个林间。
她的心口还在隐隐作痛，鲜红的血还从她的心脏渐渐淌出。她已经没有力气动了，有风吹过，眼角感到一丝丝的凉意，她才恍然发现，原来刚才的自己，哭泣的那么汹涌。
胸口那致命的一刀，是她此生最爱的男人所致。这一刀，割去了她这些年来的无怨无悔。人都说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试问她到底有多爱古城？她自己都算不清了。
黑暗的夜里，月光是多么的明亮。她想睡了，但只要一闭上眼，就会看见古城含泪持刀的摸样。她无法闭上眼睛，她不愿再见到他。
林间狼嚎纵横，她仿佛都能看见银狼雪亮的双眼，在树下闪烁。她笑了，它们是在等待期待已久的事物么？等她死了，它们便有吃的了。
颜溪笑了，她从来都不相信神鬼之说。但她现在却想，她快死了，死了之后，她会不会变成鬼魂？如果她成了鬼，那么古城……
长夜漫漫，一匹银灰色的狼，忽然从树荫下越出。它全身的毛色在月光之下显得如此耀眼，它跑到那女子的身边，一口一口，将她的身体全部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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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从梦中惊醒，满脸的冷汗，颜溪看了看四处，窗外挂着一轮月牙，照着整个水阁，水面将月光折射，再演变出无数的光线。古家的夜晚向来都是如此的美丽。
颜溪松了一口气，披上衣服，走出屋子，看了看那些莲花，她笑了。看来她的确是需要它们，才能睡个好觉。
她撩起裙摆，正要下水去采莲花，却忽然听见伸手有人喊道：“小溪。”再回过头去一看，真是古城拿了一件外衣，缓缓向她走来。
颜溪面前挤出一个笑容来：“古城，你怎么也起来了？”
将手里的衣裳盖在颜溪身上，古城从背后紧紧扣住了颜溪：“我听见你起来的声音，怕你着凉。”
古城身上有一种淡淡的草药味，这也是颜溪曾经最爱闻的味道。但是如今，她只觉得厌恶。轻轻推开了古城的手，她说：“我只是睡不着罢了。”
古城笑了，但那笑容一瞬即逝，改为满眼的柔情，柔情中却有透露着心疼。他凝望着颜溪：“小溪，你是怎么回来的？”
颜溪干笑了一声：“我遇到了一个神医，是他将我救下的。”
古城看着那满池的莲花：“这天下之间，还有比我医术更好的人么？”
颜溪轻笑了，他从前就是这样，不知道谦虚。他的自信，曾经也是她最行赏的，但如今的颜溪，只觉得那是一种狂妄自大。
颜溪轻轻拉着古城的手：“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古城，不早了，你还是回去睡吧。”便说便将古城推进了屋子里，古城无奈，只好进屋望着颜溪远去的背影。
自从燕回闯入了他们的世界里，他便再也没有与颜溪同房就寝过。其实有时候，就连他自己也想不清楚，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明明是颜溪，但如今，她却成了他的妾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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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夜放花千树，满天星光群飞舞。墨城中人流涌动，四处都是喜气洋洋。迎亲队伍可以从皇城一直排到城外，那骑着骏马的男子，一袭红衣，眉间神采飞舞。
他知道的，那个叫他倾心的女子，此时此刻，已经在丞相府上等候自己了。他盼这一日，盼了太久太久。明明知道她对于自己的感情是一样的深刻，却总要害怕，她会被别人夺了去。
看着这一夜的繁华，嘴角不由的勾起笑意。
过了今晚，她便是他的了。他要在她的身上套上“古夫人”的名号，他要她成为整个墨城最幸福的女人，他要她，生生世世，都只属于他古城一人。
丞相府上一片热闹，众人纷纷都想要亲眼目睹一番炎朝第一绝色。她出生便是丞相的掌上明珠，保护的似是一个重度伤患一般，身份低一点的人，是连站在远处望一眼的资格也米有的。
但纸包不住火，十三岁那年，她就像是一把烈火，点燃了整个天下的人心。她的美不可言喻，但也因为如此，自从懂事以来，她便无法接近任何人。
任何接近他的男子，都要变成刀下亡魂。自小她便被丞相锁在深院，除了皇宫，她无处可去。除了炎绝，她没有和除了父亲的其他男子，说过一句话。
但十三岁那年，她遇见了古城。
天生丽质有什么好处？生下来就是注定要做皇妃的，颜溪的命运也不例外。她从小便被告知了：你是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她是早就知道的，皇宫那个地方，有多么恐怖。
所以古城要娶颜溪，是天下轰动的。全天下的人都不知道，古城到底是使了什么手段，才叫皇上把这样一个绝世美人赐与了他做妻子。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皇上并没有半句不愿，古城没有，颜溪也没有。既然当局者都不再说了，天下人也自然是没有了任何的闲言闲语。
满街嫣红，染红了他的双眼。所能见到之处，全是喜气的红色。他在远处，越过人群，看到了那个与他一样，一身红衣的女子。
他忘我的走向了她，她是笑的那样嫣然。
他牵起她的双手，放在心口。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是那么强烈的，渴望得到眼前的这个女子。微微启唇，他却只能瑟瑟道：“小溪……”
颜溪弯起了嘴角，抽出在他掌中的玉手。但就在那一刻，古城看见她的手中满是鲜血。他心疼的抓过她细嫩的小手：“怎么了？”看见的却是一颗还在搏动的人心。
颜溪的笑那样美丽：“古城，这是你的心啊。你不是很爱我么？那就把你的心给我。”
吃惊的低头，古城果然看见了自己空空如也的心口。他不敢相信，那样温柔的颜溪居然会要他的心。明明是一场被世人祝福的婚礼，怎么最后的最后，一切的一切会演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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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那样的柔和。
晨光折射进古家水阁，却伴随着一声男子撕心裂肺的叫声：“不！——”
见他从噩梦中惊醒，一直守在一旁的颜溪忽然笑了。
古城看见的仍是她从容的笑，这才安下心来，牵过她的手：“小溪，我真怕有一天会失去你。”
颜溪在古城的床边坐下，轻轻的将脑袋靠在她的肩头：“不会，永远不会。古城，我会陪着你的，直到永远，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