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1 / 1）
百般思虑后，终还是订了飞回日本的机票。
章节四
“这里。”
机场中，进藤一眼认出了茫茫人海中的诗织，染黑的秀发，和碧蓝的眼眸。
诗织上前，神情万分焦急。
“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进藤犹豫了好一会儿，告诉诗织这一切是他一个人打算的，没有让塔矢知道，也没有让林宣耳闻，这样对大家都好。但是，接下来该如何呢？他怎么也解不开这个结。
“林宣要和塔矢下棋。”
他顿了顿，思考一番，眉锁得更紧了。
“决一胜负的那种……”
棋会所里，消失了往日交错的落子声，空无一人的地方总会让人有窒息的感觉。林宣走在前面，没有理会身后塔矢百感交集的目光。
“就坐你喜欢坐的地方吧。”林宣的话里已经找不到一丝揶揄与调皮，她不偏不倚走到那个座位，那是他自来到棋会所下棋以来就经常坐的位子，有时候灯光会略显暗淡，墙边却有发光的鱼缸，坐在那里，他的心就能很快静下来。
这些事情，这个女孩本不可能知道，但她却自信的像在讲述自己的事情一般，他不语，他已经习惯了这个女孩的未卜先知，从她第一眼看到他并顺口叫出他的名字时，一切的主动权都以在她的手上，也因为如此，才会有如今脚下这片痛苦的泥泞，他或许早已料到。
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是难以言喻，彼此就越是向无奈的深渊迈进一步。她是个会飞的女孩，他注定无法留住她向往天空的羽翼。
“猜子吧。”
她没有任何顾忌，毫无犹豫地做在座位上，双目无所避讳地忘着他。
即使是过去的进藤，也未曾让他有过这种难以迈前一步的莫名恐惧。过去，小光给他的压迫，会让他发抖，但林宣的直视，径直挑战了他从未被撼动过的好胜心。
他从未想过，他会在落子前那么不安，他连输的觉悟都有。林宣这次下的赌注太大了，为此，他也必将付出全部……
……直到双方都遍体鳞伤。
围观的都是熟悉他们的人，大家都没有太靠近棋盘，却也可以清清楚楚看到盘面的纵纵横横。四周没有一丝声响，连空气也变得安静异常，奈濑忍不住上前一步，这样的坏境是少有的，连猜子都变得让人急不可待。
塔矢执白。林宣执黑。
“唉，结局会如何呢？唉。”奈濑不停地叹气，满心忧虑，她别过头望向门口。
“话说回来，阿光说有事回去一趟也不至于那么慢那……”
封闭的空间，无法感觉到室外一尘一露，这样的窒息感，对于所有人都未曾经历过。
“抱歉来晚了……”
基本定式摆好后，进藤忽然冲进门来，身后站着的，是一头黑发的碧眼女子。
“诗……”奈濑差点叫出来，介于环境制约，所有人都对她打了噤声手势，她也没再吱声。相继的，所有都微笑着向诗织点头代做招呼。
进藤走上前，看着盘面，顿然松了口气，还未有任何悬念，他并未错过太多。
而此时的诗织即使看不懂这些棋子所创造的世界，心中确乎也蠢蠢欲动起来，她感觉此时的林宣已经不再为她所熟悉，当这场对弈结束后，她恐怕已没有勇气走上前说哪怕是一句寒暄的话了。
那个会抱着她痛苦咬白字的林宣，短短几日，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至于张着如此冷漠的眼，直视着这个对她来说太过重要的男孩。
忽然间，诗织差点哭出来。她别过脸，庆幸的是，这个时候不会有人会注意到角落的她。
旋时。林宣开始低垂着眼帘，指尖的黑子透着寒气。她的棋路开始变得很奇怪，这不是塔矢所熟悉的她的风格。曾经，这个女孩喜欢在棋盘玩小把戏，一来真的，便是翻天覆地着直逼他的大龙。而现在，她的每一子每一着，都带着阴柔，带着哽咽，甚至绝望。
直到那一刻，塔矢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并非是一个赌注，而是一种对自我的摒弃。
然而，当他知道这盘棋不可以再继续下去的时候，对方又开始逼迫着他。他无奈的落子，屏住呼吸时能清楚听到心脏搏动的声音。
如此一来，既然这场对决的主导权不在他，他只有放手一搏。
眸中是逐渐饱满的盘面，进藤捏紧了拳，似乎猜出了塔矢的心思。他心头一紧，却无意中发现，诗织早已不见了踪影。
恶劣的风，刮得脸上生疼。诗织站在那个似曾相识的女人面前，缩紧了眉。这个女人从她进入棋会所就一直在某个角落注视着他们，当她发现那个女人的存在时，便已不再能置之不理。跟着她走到外面的时候，心渐渐平静，也理清了思绪。
“是你造成的吧，林宣现在的样子是你造成的吧。”
说出这样的话完全是直觉使然。
“不全是。”那个女人很爽快的回答了。
“你是来干什么的，带我们回去的？”诗织的反应与林宣似乎相同。女人绕开了思考，直截了当地接话。
“是。你们必须回去。”
“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吗？”
“没有，你们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回头。”
“那，如果我拒绝呢。”
“你们没有能力的。”
诗织皱紧了眉，怒视着眼前的女人。
“我偏想反抗！”
很快的，她又降下了气势。
“至少，林宣，她绝对不可以走。”
“来不及了……”
女人撩过长发，忘着湛蓝的天空。
“她选择了自我销毁，她会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即使你的努力最终足够挽留，她也会生机不再。”
“你说什么……！”
诗织来不及思考，转身离开，疾步返回棋会所。
你知道吗？
如果一直注视着某个事物，
它便会成为现实，为你所属。
你知道吗？
自你回眸开始注意我时，
我早已将你藏在心里，
百般暗恋。
你知道吗？
我向上帝许过愿，
愿望是……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当诗织气喘吁吁地站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都满脸苦色地对着她。
结果已经出来了。
不是谁赢了，也无所谓谁输了。这是一盘没有结果的终局棋。
诗织跑上前，却被进藤一把拦住。
“你应该听说吧……”
“……？”
进藤的声音在颤抖，口气充斥着无奈与不忍。
“三劫……听说过的吧。”
她知道那是什么，也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她猜出这个结局的创造者，也料到这种收场。
三劫，她并不在乎这会给他们带来多大的不幸。只是，以此来终结……林宣的选择，对塔矢，对所有人，都太残酷。
林宣悄悄站了起来，一步一顿地走出棋会所。
诗织追了出去，有意阻拦，却见她一脸憔悴与黯然。
“林宣……不要这样，抬起头看看我。”
“明天，”林宣顿了顿，嘴唇干涩，“明天我会回大阪。”
“什么……？”
林宣笑了笑，那不是以往玩世不恭的笑，她已经变得太过成熟，以至让人窒息地痛。
“你会后悔的。”诗织坚信着，选择与塔矢一刀两断，将是林宣最大的败笔。然而林宣只是一笑置之，完全没有顾虑，她转过身，纤细的轮廓被阳光模糊，仰望天空时谁都不知道她在作何表情，或许她哭了，或许她依然在笑。
你知道吗？
一切已经太迟，
我已爱你太深。
你知道吗？
我依然如初地喜欢着你，
因为我喜欢你，
所以，最终也将由你，来彻底摧毁我。
章节五
那一盘棋，让所有观战的人都日思夜想，和谷一想到那盘棋就心烦，奈濑也提不起劲，不住地叹气。进藤隔三差五找到塔矢家要求和他复盘，然而一切都改变了。塔矢的面色变得很难看，提起复盘竟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转身收拾着凌乱撒在盘面上的棋子。
“别浪费时间了。”
进藤忍不住大声对他呵斥。
“那个丫头已经回大阪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塔矢只是静静地将棋子放回盒中，望着室外的天空，连皱眉的力气也没有了，他瘫痪似的跪坐在榻榻米上。
“迟了，已经太迟了。”
“什么？”
“这是她选择的，我已经抓不住她了……”
林宣回大阪已经一周前的事了。
那之后，进藤一个劲地往塔矢家跑，说害怕塔矢忧虑是骗人的，更多是因为，他自己已经找不到方向。
“塔矢，今天你的日程出奇的少，出去散散心吧。”进藤拉开了塔矢房间紧闭的窗户。
那场暗示着什么的棋局，林宣的冷漠与突然离别，这些分明已经将塔矢的精神削得所剩无几，然而，这个少年依然按照日程表进行着他每一天的工作与生活，乍看似乎与往日无异，而在进藤看来，这个人已如行尸走肉。
“出去吧，你没有吃过KFC吧，今天我请客！”进藤打着趣，却没看到那个坐在床沿一声不吭的人脸上浮出一丝笑意。
路上，他们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那天在医院有一面之缘的医生，一眼就认出了塔矢。
“这不是塔矢君吗……”
似乎不是普通的寒暄，听他的口气，似乎另有要事要和塔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