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三章（1 / 1）
今年是我这七年来第一次在家里过年。妈妈早早地就把年货准备好了，给家里做了大扫除，所有床上用品都换了新的，家里也贴起了对联，胖娃娃什么的，还按照我的喜好买了几盆花。冰箱里放满了，家里的一角也堆得高高的，妈妈见我盯着看，忙道：“都是单位发的年货。”
我心里哂笑，他们单位什么时候效益好到发鳗鱼，鱼翅，大闸蟹，整箱的猕猴桃和美国红提了。我懒懒道：“大闸蟹得赶紧吃掉。”
“行，行，今晚就蒸掉！你都多少年没吃过大闸蟹了。”妈妈喜笑颜开。
晚上吃饭时我把宝玉关进卧室，妈妈听见他在里面撒娇地喵喵叫，为他说情：“就把他放出来吧。”
我忙着吃蟹：“你不知道，他闻到这个味还不得大闹天宫。”
妈妈忙道：“冰箱里有鱼，我去化了冻拿给他吃。”
“别。。。”我赶紧拦住她：“你这样把他惯坏了，我回美国哪有那个功夫每天给他吃鱼啊。”
妈妈笑着嗔怪道：“你自己不惯他！一只猫，他吃的用的哪样不是好的，还给买那么多玩具！。。。你也是，这中国美国的带着他跑，他坐的飞机都比我多。”
“你不知道，他是我们的家庭成员。”
“还家庭成员呢，你自己连个家都还没有。。。”
我赶紧打断她：“你怎么不吃啊，冷了就不好吃了！”
妈妈垂头吃了会儿蟹，忽然道：“你从小就喜欢猫，以前你爸爸给你抱回来一只猫，后来丢了，你哭得死去活来。后来你爸爸再也没给你抱什么小动物回来养，就怕你难受。”
我没接她的话茬。
妈妈看看我，笑道：“过年七天假就我们两个人也挺冷清的。”
我不耐道：“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这么遮遮掩掩的。”
妈妈愣了愣，笑得脸上都开了花。
大年夜我就没睡好，一到半夜就是此起彼伏的爆竹声，好不容易消停了，没睡几个小时，天还没亮，爆竹声又响起来了。好在我们大年初一不用出去拜年，也没什么人来家里拜年。我补了个懒觉，睡到快中午才起床。这一整天我就泡在家里和妈妈一起磕瓜子，看电视，聊天，晚上被同学叫出去K歌。
初二得走亲戚拜年，这一天下来比我上班还累。
初三，妈妈拉着我出去买菜：“家里没有新鲜菜了，我们出去买点。”我默默地跟着她。妈妈倒是挺起劲的，拿了这个拿那个，我无奈道：“你买这么多，十个人也吃不了！”她笑着又放下了些。
经过花店，她让我买花。我没好气道：“家里不是好多花么！”
“哪有这个好看。你来挑，我不懂。”
我挑了几枝百合，想了想，又放下，换了一把洋桔梗。
妈妈说让我掌勺，我也没反对。正忙乎着准备材料呢，手机响了，是丁繁，给我拜年，说：“你在哪儿？我在你家这边呢。”
我好笑道：“不是说过我回老家过年么，你到我家去干吗？”
“就是在你老家这儿呢，我不知道你家在哪儿，你赶紧告诉我。”
“什么！？”我不置信地摇摇头：“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不用了，车上有GPS，你告诉我地址就得了。”
我告诉他地址，继续忙我的，也不管他是不是找得到，反正他神通广大得很。妈妈在一旁神神叨叨地问：“要来客人？”
我懒得跟她解释，简短地说：“同事，来拜年。”
丁繁敲门的时候是妈妈去开的门，他嘴倒挺甜，阿姨阿姨的叫得热乎，手上还拎着几盒礼物。我迎出去：“你怎么来了？”
他笑：“在家里呆得没劲，开着车出来转悠，上了高速不一会儿就到了这儿。”
妈妈见是个男同事，本就高兴，又听着是从外地开车过来的，更是一股莫名其妙的高兴劲。我给他泡了杯茶：“你来得真不巧，我可没功夫陪你瞎聊，忙做饭呢。”
妈妈忙道：“我来我来，你陪着客人。”
我嗔道：“东西我都弄到一半了，剩下的你又不知道弄。”
丁繁挽着袖子站起来：“阿姨，您歇着吧，我去帮郎月。”
“哎呀那怎么好意思。”妈妈假推辞两句也就罢了。
丁繁哪里会做帮手，也就剥几头蒜，洗几根葱，在旁边陪着我说笑：“看你这样子，厨艺一定了得。”
我得意道：“那当然！”
“我就特别在乎口腹之欲。”
我笑：“我还不知道你，成天就叫嚷着到这里吃到那里吃。”
“可惜我自己又不会做。”
“这就是在国内的好处呀，有那么多地方可以去吃，饿不着你！”
他半天不说话。我瞥他一眼：“别愣着呀，帮我把那菜洗了。”
没过多久，爸爸过来了，还带了两瓶好酒。我看他两眼，想叫他，动了动嘴唇没叫出口。二十年的冰冻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化掉。此时，我不禁庆幸有丁繁在。他赶着上去叫叔叔，一套话说得不知多得体。
我钻进厨房，妈妈过来帮手，丁繁和爸爸在客厅聊着。我这里竖起耳朵听了会儿，不过就是聊些工作，生意，新闻什么的，还有就是爸爸问他的情况。这一点我倒是很佩服丁繁，有他在，永远不会冷场。
这顿饭吃得意想不到的融洽。我们四个人居然喝完了一瓶酒，丁繁更是把爸爸妈妈敷衍得不知多高兴。我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我也懒得解释了，让他们想好了，反正不过多久我就得回美国了。想想要一个人回到那异国他乡，心里不禁有些畏缩。我喝口酒，热气上涌，怕什么！七年前我什么也没有，不也这么去了。我现在在那边有工作有房子有朋友，还有什么可怕的。再说，我还有宝玉。
丁繁和爸爸聊得起劲，我看看时间差不多，推推他：“你还得赶回去呢。”
他看我一眼，为难道：“我这喝了这么多酒，怎么开车啊！？”
我想想也是。妈妈在一旁忙道：“那是不能开车，太危险了。小丁你今晚就住这里，睡月月房间，月月和我睡。”
我心里直皱眉，妈妈真是糊涂了。丁繁看着我，我朝他笑道：“不敢委屈你，那边有个酒店。。。”
丁繁看我半晌，笑道：“那我就不怕了，还可以再喝点！”
等那一老一少喝足了，我把饭桌收拾好，给他们各泡了一杯蜜茶解酒。丁繁乘旁边没人，拉住我小声道：“月月，我喝醉了，走不动了。”
“我送你过去。”
爸爸正好走出来：“坐我的车子走。”他把我们送到酒店门口，说呆会儿让司机来接我。我摆摆手说不用，我自己坐出租车。他笑呵呵地看着我们进去。
我把丁繁送到房间：“你早点睡吧，我走了。”
“等会儿，”他拦住我：“你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儿，聊会儿天呗。”说是聊天，他又不说话，看着墙壁发呆。我看看他，笑道：“你看你眼都直了，困了吧。赶紧睡吧。”
“我不困！”他冲口而出。
我不满：“不困就不困，那么凶干嘛？”
他呵呵一笑：“凶吗？也是，我现在控制不了自己的舌头。。。郎月，你就没想过回国工作吗？像你这样的分析师国内挺缺的，你回国发展一定也很好。”
是吗？是吧！可是国内离岳麒太近了，我怕我会犯傻。我摇摇头，笑道：“至少这几年不会考虑。”
丁繁忽然身子前倾，握住我的手：“郎月，我喜欢你！”
我一惊，想抽回手，他握得太紧。我急道：“你这时候给我添什么乱！？”
他苦笑：“我喜欢你是给你添乱。”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是。。。是。。。”我顿了顿，缓缓道：“丁繁，我不会回来，我们之间没有未来。”
他垂头笑了笑，低声道：“如果你喜欢我，我千难万难也要和你在一起。”
我垂下头，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