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一声兄弟把什么都装了进去（1 / 1）
薛厂长焦头乱额的面对几个难缠的记者，不停的绕圈着说废话，周围围满幸灾乐祸的工人们议论纷纷，都在等着看他笑话，我的露面总算解救了他，知道一定有答复了，指头虚指了指我站的方向，语气有些脱虚地说：“这事由小周负责给予解释，有什么问题大家可以直接问他。”围着他的人群像股浪头般晃过他，转眼就把我围在了中间，薛厂长挤出人群，抹了一手得冷汗，心依旧狂跳不已，暗自揣摩，刚才如果一不小心说错什么话，想挽救的机会都没有了。。
“请问，对于今天发生的事你做何感想？”还没等我回过神，一个话筒就直接瞄准了我的嘴，一个干练的女性语气干脆地开始发问，惯性反应一般，接着又是几个话筒塞我面前，闪光灯噼里啪啦一阵狂轰乱炸，让人眼都快睁不开了……
“能说说你的具体身份吗？善后工作准备如何做？”
“这个事件的发生，会对今后的改革什么触动吗？”
……
没等我想好如何回答第一个问题，接二连三的问题跟着就蹦出来了，一个比一个直接，一个比一个角度更刁，全是陷井，不顾死活的把我往进退。
“各位，各位，我把大家的提问合在一起问答了。对于今天所发生的事我感到非常痛心，我也是从二厂出去的，我了解大家的感受。善后工作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我代表二厂改革领导小组给大家宣布一件事，接市里通知决定拿二厂做改革试点，具体情况请各位注意明天的正式文字材料，谢谢大家对这件事的关心并给以配合。”我说完这些话没敢再多呆一秒，奋力挤出人群，全然不管身后记者们不停的追问。
抛出的这个回答不亚于一个深水炸弹所产生的威力，现场顿时有些混乱，还不知道原由的部分工人们开始有些惊慌了，张大的嘴一时无法合上，闹了不短日子改革、改革了，事没落自己身上，一直当故事听着，悲喜不伤己身，这会突然听说火终于要烧到自己身上了，一时无法适应慌了神，不停的四处打探消息，嘈杂声掀起沉闷的压抑，场面一度失控，好在老薛他们在人群中不断的做着解释工作，失去头绪的人慢慢少了慌乱，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苦等了一天的记者，得到这个答案，知道再也不可能打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了，从工人中间能了解的大多是彷徨和抱怨，也就不想在这瞎耽误时间，只有寄希望于明天的官方正式文字材料介绍中能有更大的收获。
围观的人群没了戏看，失望地都散开了，嘴皮发白的老薛他们解释了很久，总算安定了工人们的情绪，转进屋子，歪在那只喊‘累’，纷纷说这活比扛那一百八的麻包还伤人，整个一有苦说不出。
见大家累的够戗，我忙开了一包烟发出去，没一个人伸手接，赵半山苦笑着说：“这礼拜我都不想说话了，整个一嘴皮劳损。”
“呵呵，这几天不说话那可不行，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磨，人们不是常说嘴越磨越灵活吗？嘴皮磨坏了我给大家申请工伤。”薛厂长缓过气，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你得了吧，还申请工伤，你把那几个卖身钱按时给我发到手我就谢谢你了。”董大炮瘪了瘪嘴，嘀咕了一句。
这句话让大家刚刚放松的心情又是一紧，是啊！方案是出来了，可钱在哪？钱在脚下站着的这片土地上，等着拍卖，不出意外，最快也要两、三月，如果有点变故，这会所做的功课全都白费了。
“别瞎琢磨了，现在有地皮还怕没钱，等明天风声一传出去，我准保有钱的地产商们提着现款挤破头抢这地，不出三月我保证大家把钱都拿到手。”薛厂长兴致满满的给大家鼓着劲。
“拿不到钱大家就上薛头家耗着去！”李有同笑着打趣，闪开薛厂长的手。
“他？他现在整个一伸手干部，如果不是嫂子单位效益还不错，他现在也许喊得比谁都急！还不如外面的小工，虽说工钱年底一次开，可总还有个盼头。”董大炮无恶意的开着玩笑，薛厂长‘呵呵’一笑，也不接话，事实如此，他和大家一样好久没见过工资单了，如果不是家里有个善解人意地老婆撑着，天知道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我在这腆着脸说叫站好最后一班岗，忙完这些事，我也该歇歇了，以前有对不住大伙的地方，大伙多包涵、多原谅。得了，大伙也缓过劲了，说说刚才都了解了一些什么情况，千万别出什么意外。”薛厂长讪笑着对大家道了个歉，拍了董大炮肩膀一巴掌，挤着坐下。
“薛头，你这话就叫见外了，不是厂长了，我们还是兄弟啊！”
“就是，一起打拼的兄弟，说这话就没意思了……”
……
“是，兄弟！谢谢大家了。”薛厂长眼圈有些发红，平时简单的‘兄弟’称谓在这时说出来是那样的暖心。
“有什么意见？大伙不了解都知道。现在是尽快拿出具体细则，虽说眼下没钱发到手，可也得让大家吃颗定心丸啊！”董大炮想了想，望了望大家，说出了许多人的想法。
“我看分两步走，首先是要热热闹闹送走万师傅。不能忙这事，忽视了那事，老师傅们都盯着，不能让他们寒心。具体的什么细则明天在商议，今天主要做好眼前的事，让外面看看，二厂虽说是垮了，但人心还齐着。”薛厂长看大家的神色就知道除过已经知道的，工人们也没什么其他的想法了，见大伙一直绕在那事上，心里有些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最后的那句话激发了大家的斗志。
“是，一定要让外面看笑话的人看看，二厂垮了，可大伙都还活着，该有的礼数照样还在。”几个人接过话说着，恍惚一时间又回到热火朝天的那些年月。
“大家分头通知一下还不知道这事的工友，明天一齐送送万师傅，让大伙注意一下秩序，别乱马无笼头让人笑话，让外面看看二厂最后一次集体行动照样是那么有凝聚力，小刚你帮忙联系一下，说说这事，别让警察找我们麻烦，阻止大家前进的队伍，我保证不出任何乱子。”
“恩，我负责联系。”其实不联系也没人赶阻挡明天浩荡的人流，老薛说这话的意思很明显，给上面传达一个信息，局面是受控制的，别拿这行动坏了大事。
“是，我负责通知路北那一带的同事。”
“我负责城东。”
“我找一帮人负责秩序。
…….
“辛苦大家了，我替我师傅谢谢大伙了。”薛厂长看到这，忍不住热泪盈眶，站起身深深地给大家鞠了一躬。
“薛头，过了，万师傅也是我们的师傅，也是我们的亲人，大家有义务为他送终。”董大炮跳起来一把抓住薛厂长弯下的身子，认真地说。
“是，大家都是万师傅的亲人，应该为他老送终……”
……
“不说了，分头去做吧，拜托大家盯好了。”情在无言中，见大家不想受他的礼，薛厂长也没多说，送走大家，和我对望一眼，我分明看见他眼中的满足，那声‘兄弟’把什么都装进去了…..
我把事情的经过汇报给邱局，他仔细询问了细节，一再问我能保证不出什么问题吗？我望了望薛厂长肯定的眼神，认真的问答说：“我保证不出任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