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养成（1 / 1）
“路大老板，你不要回去取车吗？”
已经快到自己租住的公寓了，巫婛终于转身提醒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男子。
“你不是要回家吗？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走在路上不安全。”路晟熙善意地微笑，示意巫婛看看前面坏掉没在工作的路灯。
无法，巫婛只得任由着他跟着。
很快就到了公寓下面，路晟熙对巫婛笑得很温柔。
他应该算是一个很好的男人——这是巫婛对路晟熙最为中肯的评价。
他们毕竟也同居过三年，虽然中间横亘着一种金钱关系，可这也不能隔绝掉巫婛对他点点滴滴的感知。就算是陌生人，在经过三年的同住一个屋檐，要说两人没有丝毫感觉那绝对是骗鬼。要是没有丝毫感觉，两人一开始也不可能同居。
他是A城的富二代之一，在一大群身娇肉贵的少爷里面也同样是如此的卓尔不凡。说他是专一的情圣也不是，他也喜欢女人，特别是漂亮女人，而他的身边也不乏女人，他喜欢女人，喜欢女人陪，却不喜欢滥交。
那是他生活中的禁忌词汇。他有着心理上的洁癖，有的时候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强迫症了，就像这三年中，巫婛甚至可以肯定在身体上他只有她一个女人。就算这个女人并不是与他携手江湖的红颜知己，他也一直在保持自己的清洁。就如同一群流连花丛中的花蝴蝶，其余的都是流连忘返四处采集，他却只喜欢吸食一只玫瑰的花粉，干净得甚至可以说透明。
路晟熙的笑容很温柔，如果是其她的女人看见了一定会为此而无法自拔。
但现在面对他的是巫婛，巫婛对他太熟悉了。
熟悉到只消一个表情就可以知道他的喜怒，只需一个眼神就知道他的下一步动作。
她已经见多了路晟熙早晨起来是睁开的眼眸，不像他人一样早起的眼球既干且涩，他的眼球里面永远都是湿润的，不管从哪一个角度看过去，他眼睛里的波纹都会让人不禁醉倒在他的怀里。舒雅的眼神加上下巴初长的青色，他是男人中的尤物，让女人疯狂的配偶。
在不知不觉中，他成了她生活中习惯的一部分，她记得他对法国梧桐的花粉过敏，每次一到四五月份的时候他出门都湖如临大敌，有一次早晨出门他忘记带围巾，染上了被风吹来的梧桐花粉，结果全身都长出一团团的风疹块，痒得他不停地想去抓去弄，不断地喷嚏让他恨不得昏死过去。她还记得他喜欢用薄荷味的牙膏，他笑起来嘴里边吐出来的淡淡的薄荷香气就和他整个人一样干净……
她记得他许多，他成了她生活中的一个习惯。
不过现在她需要戒掉这个习惯，因为她已经决定离开他了。
听起来有点残忍，可其实一点都不可怕。
生活嘛，不是养成一个习惯之后毁掉再养成么？
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路晟熙面前没出息地发了那么久的呆，巫婛微微窘迫，低着头耳朵烧到了根部，脸上更是卷上了火热的温度。
“那我先回家了，今天谢谢你。”巫婛一直都是一个有礼貌的人。
“不用，你的一声感谢倒让我受宠若惊。”路晟熙诙谐且幽默，逗得巫婛的热度有向脖子蔓延的趋势。
“我……先上去了。”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巫婛恼怒地想着，又不是第一天见到这个男人，脸红什么？
上楼拐弯的时候，巫婛有意无意地透过巨幅的落地窗户从楼道口瞄一眼公寓前的空地。
路晟熙依旧站在那里发呆，嘴角还保留着弯弯的弧度。
抿了抿唇，巫婛甩掉心里头所有的想法，三步并作两步爬上了三楼。
伸手在包包里面找钥匙，在长达两分钟的搜索无果之后巫婛只得把包里面的书拿出来后又把全部东西倒出来寻找。楼道的灯光很亮，巫婛用不了多大劲就得到一个结果——没有。
最后一丝希望往口袋里面搜搜，然后身子在一瞬间冻结。
如果，没记错……
巫婛挫败的把东西全部装好，然后转身下楼。
现在打电话找钟恬或是郁雨凡，太不道德了。但要她一个人在楼道里面睡上一个晚上，打死她也不干！
打开最底层的防盗门，巫婛耷拉着脸走到还没离开的路晟熙面前。
“怎么？巫小姐是舍不得我么？”路晟熙调侃没好气色的巫婛，眼中是满满的促狭。
“不是，是钥匙忘在摩托车的储物箱里了。”巫婛没好气地回答。
因为今天要去给学生辅导，巫婛特意做足了准备在包包里装上了几本初中的辅导教材，又害怕自己这样拿书会把钥匙掉出来，巫婛今天特意把钥匙分成两串，一串是摩托钥匙和公寓门的钥匙，一串是租住屋子的房间钥匙。车钥匙一直挂在身上，因为要用。本来想着这样钥匙就不会丢了，却没想到今天会遇上车祸这一摊子事。
真是倒霉到家了。
“要不，咱们回去把钥匙要回来？”路晟熙不怀好意。
“要去你去！”巫婛没法给路晟熙一个好脸色。
现在过去，如果人家是在睡觉那还好说。如果是在……
巫婛想想刚才看见那青年衣衫不整的模样都觉得脸红。
“那你今天……”路晟熙欲言又止。
“先四处走走吧，要不陪着你去取车也行。”巫婛想了想之后觉得还是这样好打发时间。
“那之后呢？”路晟熙敏感地捕捉到了巫婛话里的漏洞。
“之后……去找间旅馆住着吧，你停车的那边不是有很多旅馆么？将就一下不就好了。”巫婛突然想起来街边似乎真的有许多挂着招牌的旅店，心里想着去那里凑合一晚上也没啥大不了的，幸好包包没有丢在摩托车的储物箱里，要不然她连住旅馆的钱都没有。
路晟熙快被她打败了。这女人，该表现糊涂的时候硬是装精明，该是精明的时候怎么就像蠢得像那啥了呢……
被打败的结果就是接下来十多分钟的路程都是默默无语。
两个人相处的气氛本就微妙，一问一答的模式正好合适他们这种不尴不尬的关系。可是路晟熙中途短路，没有接上巫婛的话头，巫婛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于是只好接着装深沉。
直到走到了路晟熙的宝马前面，路晟熙才犹豫再三开口，
“你还是……去我那歇着吧。”
挺直愣的语气。巫婛蓦地抬头看向路晟熙，然后看到他的身后一对如胶似漆恨不得全身都贴在一起的男女向对面的旅社走去。
二话没说，巫婛抬手就拉住了汽车的把手，用力一拉。
“啊……”巫婛疼得身子不由自主地弓了起来，另一只手吃痛地捂住被拉伤的胳膊。
用的力气太大了，而路晟熙根本就还没开车锁。
随着巫婛惨叫的，是宝马愤怒的嘶鸣。
路晟熙看得有些错愣，然后眼里的笑意再也掩饰不住，山洪暴发一样猛的倾泻出来。
巫婛囧得脑门子都要垂到车盖上了。
“好吧，上车。”说话的声音还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看来真是笑得厉害了。
亲眼看见路晟熙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又看见他为自己开了栓，宝马立刻发出一声尖叫提示。
小心翼翼的那另一只手去开门，巫婛再不敢侧过脸去看路晟熙笑着的样子，扶好包包贴在自己的大腿处，然后一直低着头在座位上数手指头。
时间就在对手指这样毫无营养的时间中过去，下了车，再一次回到公寓的感觉，一时转换不过来的心慌。
现在这个样子，应该算是孤男寡女吧？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
马上叫停脑袋里天马行空的幻想，屏息偷看站在身前的路晟熙。他真的很高，比穿了高跟鞋的她还高了快一个脑袋。偷偷在他背后扁扁嘴，不期然在明如镜面的电梯门上看见自己撇嘴的样子。
急忙把视线上移看路晟熙，看见他正在透过钢化玻璃的墙面看外面的风景。
沿着路晟熙的目光看过去，撞进眼帘的是A城的万家灯火。星星点点的灯光明明灭灭，或是晕黄或是白炽的灯光四散在A城的各个角落，如草地上幽幽的萤火虫，微小的光亮密密的排满，梦幻无比。
巫婛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眼前仿佛有盛放的烟火。
身子被用力地一挤，巫婛猛地回过神来，鼻尖忽然萦绕着淡淡的薄荷香气。下意识的僵住身子，耳边传来如擂的心跳声。
“在发什么愣呢？这么多人挤进来都不知道。”路晟熙不阴不阳的责怪让巫婛手足无措，干笑想调节一下古怪的气氛，于是顺嘴就解释说是在想今天住你那的问题。
天，让电梯此时出现一条缝吧。
可以听见呼吸声的电梯里面有着淡淡的温度传播，薄薄的毛线料子根本就挡不住滚烫的温度，空气像是清水中倒进了浓稠的淀粉，在一番沸腾后粘腻得让人无法呼吸。
洗漱间，俗称——浴室。
巫婛就这么安静地躺在巨大的浴池里面，水面上是电视剧和电影里面经常出现的泡泡工具。
沐浴露是淡淡的薰衣草的香味，不像自己平时在超市里买的那种会溺死人的香气，这种沐浴露的香气很淡，淡到只有把鼻子凑到了泡沫面前的时候才闻见馥郁的香气，稍稍远离了一点就只剩下淡淡的氤氲的薄雾，若有似无的。
路晟熙说淋浴的喷头这两天正好坏了忘了让人来修，而正巧他这几天也没有回来这边休息，所以被搁置到现在还没修好。巫婛只好选择泡澡。
其实巫婛不是很喜欢泡澡，因为她曾经很糗的一大早从花卉市场买了一大把的玫瑰花瓣在家泡一个舒舒服服的花瓣起床澡舒服到睡着，最后还是因为过了太久洗澡水冷掉给冻醒的，起身之后还发现自己的皮肤变得皱巴巴的，就像小时候看见的外婆的身体一样。
巫婛实在是怕自己丢脸睡着，再说也感觉泡到差不多了，巫婛光着身子起来放水。
池子里还留有一些剩下没被冲走的泡沫，巫婛赤脚踏进浴池，感觉到脚心正被细腻丰富的泡沫柔柔地按着脚心，痒痒的触觉。
开水冲掉身上剩下的泡沫，巫婛拿起路晟熙放在置衣架上的超大浴巾擦干身体，然后穿上路晟熙的超大衬衫和运动裤。
男人的身子和女人的就是没法比。巫婛以为路晟熙看起来这么瘦的身子他穿的衣服不会大到很可怕，可是真正穿上来的时候才发现了女人有时候真的不能和男人比。
狠狠的把裤头的绳子系紧，觉得它不会再随便掉下来后就直接出去了客厅。
路晟熙是个奢侈的人，在这一方面可见一斑。一个小小的卫生间居然就和她现在租住公寓的客厅加厨房在加阳台这么大。一个人住这么大地，他一个人睡得完吗？还是每天晚上陪着女人从东边滚床单滚到西边。
奢侈！□□裸的仇富。
累死他！□□裸的诅咒。
巫婛恨恨地抱怨，一屁股坐在超豪华客厅的鲜红色沙发上，挺直了背把背后沙发上的抱枕扔过一边，自顾自拿起从浴室里带出的浴巾擦头发。
“电吹风在哪？”声音从明黄色的浴巾低下传来，巫婛闷闷地问话让路晟熙一瞬间觉得自己回了家，然后他老妈也是毫无形象地坐在他面前擦头发，逸气指使他做事。
“哦，我帮你拿。”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的习惯了，奴性都跑出来了。
插好插头，路晟熙巴巴的走到沙发后面帮巫婛吹头发。巫婛只是微微一愣，身子奇异地自然放松，任由路晟熙在她脑袋上捣鼓。
这是习惯。巫婛这样对自己说。
“巫婛，你就这么不怕我？”一听就知道是想找话茬的人。
“为什么要怕你？我又不会吃什么亏。”巫婛闭上眼睛。
“吃亏？”路晟熙低笑出声，手下的动作也没有放下，“你不吃亏那就是我吃亏啦？”
“两个人的话就一定有人要吃亏吗？”巫婛疑惑。
“那是不一定，不过你我之间嘛……总有个人要吃亏的。”
“路晟熙，我想问你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头发已经吹成了半干，巫婛身子一挺，转过头看着他，摆在他手中的头发就随着她快速的动作溜走剩下吹风机还在呜呜的叫着。
“什么？请问。”拔出插头，路晟熙走至她的旁边坐下。
“你……身边不止我一个女人吧。”巫婛细细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问出口。
“唔？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路晟熙好看的眉皱起。
“女人的第六感，你还是老实交代吧！”巫婛坏笑起来，不想专门提起顾倩倩。
“第六感？真是个神秘的词语。”路晟熙还是不肯正面回答，“要不，你试试？”
说着，路晟熙的上半身微微向巫婛靠拢，两人脸与脸之间只剩下短短的十几厘米，仿佛只要再向前倾一点，就能够碰着对方可爱的鼻尖。
“你……”巫婛开口，随即所有的话被迫吞入口中。
他肯定偷偷刷了牙，唇齿间满是薄荷的味道，味蕾上跳跃的，都是那股清凉与利爽。
迷迷糊糊中，出现在巫婛脑子里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这样！
他的嘴唇一直都很柔软，淡淡的薄荷香气加上身上淡淡的薰衣草香气，身体与身体紧密相贴的时候滑嫩绵长的感觉，胸口对胸口时互相听取对方心跳的感觉，他纤长的眼睫毛时不时抚上她脸上时的感觉。
所有的一切在瞬间集合爆炸，然后粉身碎骨。
“停……”巫婛低低喘息，勉强支起的双手拉开了两人危险地距离。她实在是恨透了自己这样的体质，只要微微一碰到敏感地地方，全身就像是被忽然抽走了全部的力气一般，软成一团。
更要命的是，她全身上下都敏感得吓人。就算是平常同事不下心把手搭在了她的腿上，她都会夸张的痒得跳起来，因此被人嘲笑了许多次。
“路先生，我已经……不是你的陪客了。”激动过后的声音带着致命的沙哑，尝试着轻浅下来的呼吸毫无规律可言。巫婛勉力克制着自己身体要命的反应，对路晟熙微微一笑。
路晟熙的眸子一直都是清明通彻，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懊恼。
在这么暧昧的环境下，她居然还能这么自制？
不过现在的他首要的不应该是疑惑，而是生气，不仅仅是因为阴谋破裂的恼羞成怒，还夹带着一点点男性自尊受伤的挫败。
“睡吧。”路晟熙冷冷的撂下一句话，起身回卧室。
巫婛暗自定了定心神，心里估摸着路晟熙这个晚上应该不会来找她麻烦，又仔细试着想了想刚刚在浴室时有没有看见干净的浴巾。套房内的中央空调开得很足，整件屋子的温度适中，晚上应该只要一件小浴巾盖着就行了。
沙发也很大，足够睡一个人的。
“晚上盖着这个。”路晟熙扔过来一床墨绿色的太空被，轻薄的重量和温润的触感让巫婛蓦地愣了神。
“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路晟熙对着巫婛笑笑，然后比了个晚安的手势。
晚安。
习惯的说晚安。
今天却是在三年之后，第一次对另一个人这样说。
说实话，如果这个人不是路晟熙的话，她应该会觉得更温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