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正是柳絮纷飞时5(1 / 1)
正是柳絮纷飞时5
自景王走后,窗外风雨大作,绵之一夜无眠,拥着锦被,想到自己的将来就要在那陌生的扬州,陌生的陈家度过,绵之心中感慨万千,自七岁扮作男儿以来,十年间,日子虽然过的清苦,但却算自由,还有奶娘与团儿长伴左右,虽说不是至亲至人,但在自己的心中,从父母相继离世的那刻开始,她们就是自己的全部寄托了。又想到刚在外漂泊时,都是团儿与奶娘一块做些针线活补给家用,再后来,奶妈年纪大了,不能做针线活了,自己就在京郊书院找了份教书先生的活儿,勉强度日,那些书院的顽童见自己比他们大不了多少,身形又显得娇小,常常变着法子欺负自己。但是自己都忍下了,并且在随后的日子里叫那些劣子心服口服,最终恭敬的尊称自己为:“林先生。”光阴荏苒,再后来,自己身体的变化已经逐渐显现了出来,不得不用布条紧紧地裹住,但那份雌雄莫辨的美,却叫奶娘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书院的人也开始颇有微词,谁知道,几年前一场风寒夺去了奶娘的性命,就剩下自己和团儿相依为命,平日里本就捉襟见肘,那时更是连奶娘的丧葬费用都拿不出,无奈之下,只得接受钟先生的推荐,到景王府作了景王的一名幕僚,这才将奶娘安葬,闲言闲语也不了了之,想到这里,绵之不禁苦笑,从未觉得钱是如此有用的东西,小时候锦衣玉食,不曾担心过生计,稍稍长些也是不计较钱多钱少,但在那个时候,钱却成了自己的唯一目标,难道自己要嫁入陈府也是冥冥中的安排,在景王府的这几年,说不上快乐,不过是景王一家奴耳,时不时为景王出谋划策,那景王也是个爱惜人才的主子,从未为难过自己,礼贤下士,待自己与钟先生更是不同,不过现在想来,原来是沾了母亲的面子。小王爷平日里贪玩,但也不至于为难自己,是个好学的弟子,对自己颇为尊重。
天亮之后,自己就要离开了,何必自寻烦恼,绵之披衣起身,点上一炷香,对着东边拜了三拜。遂又和衣躺下。
一辆马车停在了景王府门口,绵之与团儿向杨自远行过礼,便坐上了那辆马车,团儿扶着绵之,嗔道:“小姐,你昨晚又是一夜未眠罢?纵有天大的事,还是自己的身子骨要紧,看看你自己的脸,都那么憔悴了。”
“我不要紧的,团儿,我私自作主带你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你不会埋怨我吧。”
“小姐,你这是什么话,团儿要和小姐永远在一起,小姐去哪里,团儿就跟到哪里,只要小姐不嫌弃团儿,团儿就谢天谢地了。”
“可惜钟先生此时不在府中,绵之来不及向他辞行。也不枉我们师徒一场。”
正说话间,马车停了,杨自远的声音自帘外飘来,“姑娘,我们到会馆了。”
绵之撩起车帘,与团儿下了马车,跟着杨自远进了会馆。
陈家的奴仆、丫环早已站了几排在大厅迎接,杨自远领着绵之坐在上座,旋即对奴仆、丫环们说道:“从今以后,林姑娘也是你们的主子,你们要好生伺候,不得怠慢。三日之内,准备好车辆马匹,我们于三日后启程,自京城回扬州,这三日内,让裁缝赶制几套女装送到林姑娘的厢房,不得有误。”
“是”众人应声。
“小姐,你说这陈家究竟有多大,单这一个会馆的气派就不逊于景王府了。”团儿一边往木桶里倒水,一边向绵之说道。
绵之泡在水中,浅笑:“团儿,扬州首富的名号不是谁都受得起的。”
“小姐,我们已经多年未着女装了,千万不要觉得别扭了才好。”
“不会的,团儿,女儿家的性情岂是说改就能改的。”
“可是小姐,你都已经好些年被称作先生了。”团儿嘟哝。
沐浴过后,抱着双膝坐在漆画木床上,任一头乌发披散,绵之柔荑轻拂过绿锦被,这就是钟鸣鼎食之家罢,寻常人家如何能有这样上好的云锦。将母亲的玉簪抽出,贴在脸庞,父亲母亲,你们一直都在我身边的,保佑绵之此行平安罢。
绵之睡下,一夜无梦,很久没有这样安然的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