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暧昧（1 / 1）
评标会的最后一天早晨，许可洛站在酒店餐厅的自助食物桌旁，两只因睡眠不足而与国宝接近的眼睛垂涎地盯着厨师把一盘新口味的蛋糕放到桌上。
“今天怎么做这么多款蛋糕？”过来帮忙的待者问。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说今天有个喜欢吃甜点的重要客人在酒店用餐，上面特别交待多做几款。”
“重要的客人？是不是昨天来的那个个法国政要？”
“可能吧。”厨师应了一句便离开了。
许可洛一边开始动手把蛋糕夹到自己盘子里，一边暗自思忖：那个法国政要还蛮有品味的嘛，口味跟她差不多。
其实平日酒店的早餐也是有一两种西式糕点的，但今天却比平常多了几款，而且除了奶酪蛋糕外，竟然还有提拉米苏和焦糖蛋这些西式小甜品。这里的糕点都切成麻将块大小的形状，小小的一块不会太多，正好可以让她每种口味都尝个遍。看着自己已经摆着几块糕点的盘子，许可洛犹豫着要不要再拿一个焦糖蛋。
离许可洛所在的位置不远的地方，一个西装笔挺、儒雅俊逸的男人正慢慢地朝她这边走过来，男人帅气的脸上有着若隐若现的笑意，一双美目中淌着不自知的宠溺。唐墨站到食物桌旁，满意地欣赏着许可洛脸上纠结中又带点窃喜的表情，心中却又有一点点的不爽，只因她为了几块蛋糕就能忘我到忽视他的存在。
唐墨突然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他……这是在妒嫉？妒嫉几块蛋糕？
他自嘲地笑了笑，拿起桌边的空杯子倒了杯咖啡。这时经过一番挣扎后正伸手拿起一小杯焦糖蛋的许可洛终于发现了他。
“早、早啊。”经过昨天之后，许可洛现在一看到唐墨很是紧张，连说话都有点口吃了。
“早。”唐墨潇洒地打了声招呼，若无其事地看着桌上的几款蛋糕问她：“哪一种好吃？”
许可洛以为他要参考她的意见，想了想指着较远处的一种说：“呃……那种朗姆酒的不错。”
“哦——”唐墨了然地点点头，然后居然就直接从她手中的盘子里拿起一块朗姆酒的蛋糕放入了口中。
“还不错。”他再自然不过地朝许可洛挑眉一笑，还魅惑地伸出舌尖舔去沾在嘴角的奶酪。许可洛瞠目结舌地看着他，突然意识到现在萦绕在两人间的气氛似乎正是传说中的暧昧时，她不自在地低下头去，不争气地泛起红晕的脸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咦？可洛你低着头在看什么，掉钱了？”一起参加评标会的市场部同事小陈经过时打趣道。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向唐墨微笑颌首的秦洁玲。
许可洛窘困地抬头，“呵呵”干笑两声掩饰过去，旁边的唐墨却嘴角噙笑，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唐经理，今天的荷包蛋煎得不错，您要不要来一个？”小陈热情地递上手里盛了几只荷包蛋的盘子问。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谢谢！”唐墨礼貌地谢绝，自己动手拿起盘子夹食物。
许可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盘子，感怀身世。
差别待遇啊——同人不同命啊——
“今天最后一天了，”小陈边拿食物边聊开了：“对了，你们觉得这几个方案怎么样？好像又是诚泰的比较有优势啊。”
因为和小陈同部门还算熟悉的关系，许可洛便也附和着应了一句：“好像是吧。”
“诚泰的优势在他的公司自身，不过我倒觉得当地的那家竞标商更好一些，设计和诚泰不相上下，而且还占了地利。来之前我看过他们的资料，他们和当地政府的关系很好。”一直没说话的秦洁玲这时从容地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如果有这层关系那倒真的加分了。”小陈笑眯眯地看着秦洁玲，“原来你这么认真啊，还做了功课。值得表扬啊，是吧唐经理？”
唐墨微笑点头，表示认同。
秦洁玲谦虚地笑笑，“不知道唐经理怎么看？”
“方案介绍还没结束，一切都还言之过早吧。”唐墨淡淡地说完，转向一旁的许可洛：“你拿完了吗？拿完我们就先过去吧。”
“拿完了。”许可洛应着，因唐墨的那句“我们”而作贼心虚地看了一眼另外的两个人。小陈正往盘子里夹着东西没什么反应，秦洁玲则看了她一眼，然后也没什么反应了。
捧着盘子到了同事们聚集的餐桌，许可洛是本来就占了位置的，唐墨则在桌子的对面找了个空位坐下。许可洛自顾自地埋头吃起早餐，注意力却渐渐地从食物上分散开来，目光不自觉地又飘到了唐墨的身上。
坐在不远处的唐墨和同事们聊着什么，他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温和却也透着距离感。原来，他和其他同事说话时仍旧是这个样子的。
许可洛记得刚进市场部的时候，和许多人一样，在她的印象里唐墨就是一个温文谦和却也难以接近的人，一如他去参加宴会应酬时的态度，一如刚才和此刻跟同事们聊天的样子。可是后来，随着唐墨对她层出不穷的压迫和种种恶劣行为的发生，他在她心里的形象便慢慢地变了样。刚才，她看着前一刻还从她盘子里抢东西吃的唐墨在小陈面前回复了客气有礼的样子时，霎那间竟觉得那样的他看着有些陌生、有些不太习惯。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好像那个会取笑人、会变脸会生气、偶尔还会说些出乎人意料的话的唐墨，比起那个谦谦君子的他来得更生动真实。
这样想着，许可洛突然就发现：似乎只有在面对她时，唐墨才会展露出他那鲜少呈现的不为人知的一面。那么，他说他喜欢她，也许……并不是在开玩笑？
他喜欢她。唐墨喜欢她？说出去恐怕没有几个人会相信吧，因为就连她自己对此也觉得不可思议。
昨晚，唐墨说的那些话不时地跳进她的脑海，倒让她本为哥哥和嫂子的事而担心的焦燥心情淡了一些。但是现在她只希望今天的评标快点结束，好让她尽早联系到嫂子。至于唐墨是真的也好是耍她也罢，如今她都无暇多顾了。
可是老天似乎还想继续测试她的抗击能力，所以在评标会的最后一天给她安排了又一个意外。
在评标会的时间表上最后一个作方案介绍的投标商是一家叫“启德”的公司。这个名字许可洛听着觉得有点耳熟，但能在众多投标商中脱颖而出成为进入评标会最后五强的公司，有些名气也是再正常不过的，所以她也没有过多地在意。直至“启德”团队的一行人进入会议室，许可洛看着领头的那个眉清目朗的男人，心中一阵忡怔。
许可洛还是第一次看到打扮得如此正式的方书恺，一身严谨笔挺的黑色西装把他的气质衬托得更加优雅出众。进入会议室后，他对着唐墨和会议负责人的方向微微颔首，然后便带着同行的人一起坐进了安排给介绍团队的位置。
一般来说，投标商们都会就自己的设计方案作一个整体的介绍，然后再详细介绍实施和后续等方面的计划，而在“启德”的团队里，实施和后续计划的介绍由一个叫赵亮的人来完成，而负责进行整体方案介绍的正是方书恺。
得到主持人的示意后，方书恺自信地走到会议室前方，微笑着用目光从容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目光接触到许可洛时，他明显地顿了顿，但很快恢复了常态。倒是许可洛，在那一眼对视后便慌乱地低下头去，直到听见方书恺平稳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她才重新抬首。
许可洛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方书恺，自从她生日那天之后，他便没有再出现过，也没有只字片语的消息。许可洛本还以为或许他已经回美国了，却没想到原来他也参加了华实的招标。原来她对“启德”这个名字的熟悉是来源于他，现在她终于忆起，“启德”是他父亲开创的公司。
看着在台上自信镇定、谈吐优雅流畅的方书恺，许可洛不得不承认，无论是气质风度还是演讲的表现，他都是这些天来所有的介绍者中最出色的一位。其实当年还在学校时他便是一名很优秀的学生，一别多年，再见后的两次相处，她都疲于应付，还未曾好好地看过他。今天，因缘巧合下她在这样的场合里看他演讲，记忆与现实重叠之下，她才发现比起当年的那个清朗少年，现在显得更加成熟沉稳的方书恺身上似乎罩着一层什么看不清摸不着的东西。
将近七年了，这么长的时光足以改变许多的事情，何况，他早就已经不是她熟悉的那个方书恺了。
“启德”的方案介绍进行得很顺利。会议结束，介绍团队离开时，方书恺回头看了许可洛一眼。目光相逢，许可洛不自在地别开脸，却对上一旁唐墨深沉的目光。
下午是评标会的最后环节，华实与会的人员根据建议书及这几天的介绍对各家公司的方案进行评估打分。经过一番的讨论，大家的焦点都集中在“诚泰”和“启德”这两家公司上。“诚泰”本就是家大企业，有丰富的经验和实施能力，这是东山再起的“启德”所不能比拟的，所以他们在这部分的得分比较高。但在设计理念和创意上，“启德”的分数却比他们的胜出了许多。
最终的总分统计下来后，“启德”以两分的微弱优势领先“诚泰”。工作人员把资料整理封存好，交给负责的人员带回公司递交给高层审核。至此，三天的会议正式落幕。
许可洛领回了手机后马上给她的嫂子林汐打了个电话，由于还未到下班时间说话不太方便，她便用一起逛街的名义约了林汐下班后见面。回房间收拾了行李后，许可洛跟着大伙在酒店大堂里等公司的车子。没一会儿车子便来了，负责领队的同事却过来跟她说：“可洛，唐经理有事找你。”
许可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酒店门前的停车坪看去，唐墨正优雅地倚在车门边上，要笑不笑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