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八）大学的开始（1 / 1）
9月大学开学的时候，爸爸带我到学校报到。从家里拖着行李出门的那一刻，妈妈的眼泪就刷刷地流下来了，我从没出过远门，这是第一次，妈妈不放心，所以眼泪流得很多。我不敢看妈妈的眼睛，怕我也会忍不住哭。
“妈，你别送我了，有爸跟我一起就行了。你进去吧。”
妈妈没有说话，帮我拖行李，我硬是把妈妈推进家里，不让她跟着来，不然等下我一上车，她会哭得更厉害的。
可是当我转身的时候，我的泪水竟然哗啦啦地倾倒着。原来我也很舍不得。我不是一个轻易掉泪的人，但是这一刻，我哭了。
爸爸说，去上学又不是不回来了，不要哭，过几个月放假就能回家了。
听爸爸的话，坐了夜车，睡了一觉就到了学校了。
天亮下车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很大很空旷的地方。树不大，但草地很多，建筑不是很密集，仅此而已。有学长学姐来接车，还好，放心多了。热心的学长学姐帮忙拉行李，报到完了就上宿舍，四人间，浴室厕所都是配套的，挺干净，挺好。解除了我的担心，以前听说北方一些大学的宿舍很破旧，还是公共厕所和公共浴室。天啊，要我住那种地方，我会哭的。多难为情啊，上个厕所还得排队，而且人家还能看得到你的一举一动，很恶心，真的。我当时在想，如果上公共厕所，我会不会太害怕而拉不出来，哈哈……一直不知道呢。
爸爸带着我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匆忙地购买日用品，草席、蚊帐等等，挑了好久才买齐了。看着爸爸忙得满头大汗，真是窝心！爸爸妈妈为了我，什么都能做，如果将来我也成了一个孩子的妈妈，我会不会也是这么无微不至呢？谁知道呢，那还远着呢……
爸爸和我把宿舍这个窝安顿好以后，就坐车回家了。接下来就是我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城市跟陌生人打交道，一直住4年，直到毕业。很新奇的感觉。
宿舍的其他几位陆续来到，大家自我介绍了一下：苏亚尼，唐蕾，李笑希。因为不熟，所以我就做自己的事情，没跟她们多说话。后来室友苏亚尼说，那时刚进宿舍门的时候，觉得眼前是一座超级大冰山。我说我有那么恐怖吗？她说反正就觉得冷得不是一般的可以！我晕！另外两个丫头也说我表面给人感觉确实挺难以接近的。到了现在，我终于承认我是一冷血动物！这么多人都对我有这样的印象，我如何能不认呢？只是我没办法改，人的个性是与生俱来的，不是想变就能变的，试图改变自己，但是最后都是徒劳，算了，就由着本□□。
军训的日子好苦。我怎么都想不透大学干吗一定要搞这军训，非把人折磨得要生要死才肯罢休。高中时所谓的军训比喝白开水还轻松，上午在操场齐步走1小时，然后散了；下午在教室里头看看军事录像，称为录像教育。一周的军训简直轻松得要命。现在倒好，军训历时半个月，天天都是从早训到晚，天啊，还给不给休息了，要命的东西。
早上五点半起床，匆忙洗漱然后集中排队到操场训练，七点放人，给二十分钟吃早餐，然后继续疯狂训练，直到中午十一点半，放人，吃饭休息。下午两点半开始，在火辣的太阳底下暴晒，到六点钟放人。第一天的时候我以为被折磨得这么惨已经可以回宿舍睡觉了，谁知道教官说晚上七点集合学唱军歌。我的天啊，神啊，救救我吧！可怜我这无辜的小孩，我受够了。但是军令如山，我怕教官黑着一张脸看我，只能乖乖去学唱革命前辈的歌。那简直是声嘶力竭地喊，不是唱。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拼命喊，难道不能轻松地唱吗？唱出心中对革命前辈的柔情崇拜不行吗？教官说：“军歌就是喊出来的！”
行，我服了。喊就喊。谁喊不过谁了。
喊了三个钟，回到宿舍的时候，发现我们几个都成了具有阿杜风格的沙哑派代表歌手了。我们听着对方说话的声音，忍不住狂笑，但是越笑越忍不住，那声音一次比一次更哑，难听死了。噪音！
渐渐地，跟宿舍几个丫头熟了。毕竟，每天一起吃饭睡觉，一起操练，上课，能不熟吗？
每天12个小时的恐怖操练把我们练成了有钢铁般意志的神人！站军姿站到腿酸痛到快断掉的时候，我们会想：宁断勿倒！
就这么神奇，死了也要坚持。后来才知道，是我们宿舍几个傻到极点了。好多人都是搞小动作，装装生病，打个报告就可以在休息区遮阴、喝水、聊天。我的天啊，我受骗了！我总以为怎么自己身体那么好，怎么训都能顶得住，还在心里千遍万遍感谢老爸老妈给了我这么强壮的身体，后来才知道自己笨到死，居然不懂得学人家装病休息，还老是同情他们身体太弱。也许他们坐在休息区也在笑我像一呆子吧，谁知道呢。
半个月下来，我原本白皙的皮肤已经烤成了古铜色了，短短的头发，好像就是一个新兵的样子。跟我高中的样子差别太大了，那时是一长发飘飘的水样女孩，现在是一黑面假小子。照镜子的时候总觉得我不该这么丑的，太对不起爸妈了，他们把我生得挺好看的，我倒把自己弄得跟丑小鸭一样。太不喜欢现在的自己了。但军训结束也就好了，变态的折磨终于停止，我恢复自由了。
大学的课很奇怪，不像高中那么密集，每天空余时间很多，但是老师每节课讲的东西好多，我还来不及翻书，他们已经飞到几十页之后了。当年还真是佩服这些老师把课本的东西都记得那么熟，竟能脱口而出，一下子就几十页的内容，神啊！空阔的课室里头坐着一帮脸上写满青春的小孩，一副如饥似渴的样子，拼命记笔记，等到快下课的时候，老师冒出一句：“同学们，不用抄了，学期末我会把课件给大家的。”
我晕！我当场就想撞头给老师看看什么是郁闷导致的结果。等到我们抄到手快断的时候才告诉我们不用记笔记，这什么老师嘛，坑人！太不厚道了！
教室里一片“哈？？？……”的声音，大家的表情都是想脱鞋扔上讲台的样子。我敢肯定。
大一的课都是学院统一安排的基础课，都是整个年级几百号人在一大课室里上课。年级有几朵花几根草大家都看得分明。
“羽夏，你说我们学院怎么阴盛阳衰的迹象这么明显？”室友苏亚尼问我。
“啊？……这个嘛……”我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还不清楚嘛，这中文系能有几个男的呀！现在有几个男生想当徐志摩。”李笑希脑子转得快，敢说敢做的一个人。
“哈哈……”
这个答案不错嘛，徐志摩太受感情牵绊，活得太累，没意思。现在的男生都精明，不过他那样的苦日子。
“不过，男女比例也太失调了。一年级360号人，就那么60个男生，5︰1。男生也太国宝了吧？以后我们女同胞的男朋友要到哪儿找呀。”李笑希在发牢骚了。
“臭丫头，你就想着找男朋友，不好好读书。”我打了李笑希一下。
“你不找？你准备单身哦？”李笑希看着我问。
我收拾书包，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笑希，走人吃饭吧。废话那么多。”唐蕾长得小小个，但是饭却吃得不少，每餐必准时吃，不然饿得没法做事。她老抱怨自己吃的饭都到哪儿去了，不见长肉不见长高。用纪小悦的话说：浪费国家粮食了。
四个人背着书包走去饭堂。大一的日子，大家都没有男朋友，大家都很团结，每天一起出门吃早餐，一起上课，一起去图书馆，一起逛街。四个人关系特别铁，班里头其他宿舍的家伙都羡慕我们怎么能好得像穿一条裤子。
周末我们通常会去逛街，有事没事乱逛一通，反正时间多的是。
“明天去哪儿逛啊？”苏亚尼是不安分子，满脑子鬼点子，最喜欢做没做过的事情，所以每次出动她都最积极。
“听说北京路的衣服挺好的。”李笑希有很多朋友，道听途说，也就知道得多点。
唐蕾脾气很好，人家喜欢怎样她都没意见，所以她肯定是同意大家的意见的：“你们去哪里都行，反正有人带着我就行。”
“羽夏，你觉得呢？”
“没问题。”我对广州不熟悉，随便逛逛认识多个地方也是好事。没有很不喜欢的时候，我也不会表示反对。
第二天中午我们就搭公车来到北京路。天啊！好多人，太多人了！大城市就是不一样，步行街都这么热闹。我们都是来自小城市，生活的环境没这么吵闹。看到街上人山人海，都不约而同地感叹。然后就一家店一家店地逛，看看橱柜里的漂亮衣服，想象着穿自己身上是什么样子，然后笑嘻嘻地走了。那时我们打扮都很像小孩子，看到店里优雅的套装都喜欢得不得了，但是不适合自己穿，所以只能过过眼瘾而已。
迎面走来我们级一女生，旁边一高高瘦瘦的男生，两人手牵手，很甜蜜的样子。
“喂，看那，我们级的女生。”苏亚尼喊。
我们齐刷刷把目光投向他们两个。
苏亚尼接着说：“听说他们是从高中就在一起的，报考的时候就挑了我们学校，一定要在同一学校，幸好，真的都考上了。”
“哇！那么恩爱哦。好羡慕啊……”唐蕾经常会想入非非，看到人家的甜蜜摸样总会羡慕得流口水。
“你们说，这样的感情是不是很好呢？不会分开了呢？”苏亚尼八卦了一下。
“谁说得准。感情的事说变就变，谁也不敢跟谁保证。是不是，姐妹们？”李笑希一副很专业的样子，好像研究过恋爱这个课题似的。
“或许吧。”亚尼和唐蕾异口同声。真是默契，这段时间的相处没白过。
“羽夏，你怎么都不开口呢？在想什么？”笑希拍了我肩膀一下。
我突然回过神来：“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能够走多远。”
“小丫头，你在沉思什么呢？想你梦中的白马王子啊？”亚尼取笑我说。
我哪敢承认：“哪有！乱说。”
青春的我们总会做梦，梦着像白雪公主一样，有王子骑着白马来接自己，然后一起幸福地生活。后来人家说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有可能是唐僧……噢，我的天！那是什么跟什么嘛。
唐蕾开始做梦了，我说得没错，她就是这么一个傻丫头，总相信爱情。后来爱得很深，很深。
“如果我也能遇见这么一个男生就好了。高高的，帅帅的，迷死人了！”
“太高了，站你身边就像巨人，吵架的时候，他可以一只手把你吊起来扔掉！”李笑希开唐蕾玩笑。说得真是太经典了，唐蕾比较矮，李笑希就爱这么笑她。
“臭丫头，你什么意思吗？人家做做梦也不行，真是的！”唐蕾捶了李笑希一下。
她们几个继续开玩笑，一路吵吵闹闹地说不停。
苏亚尼问我：“羽夏，你怎么一直都很安静，不说话？”大概是看我有点沉闷吧。
“我喜欢听别人说话，呵呵……”我随便找个借口搪塞。
看到别人手牵手甜甜蜜蜜地一起逛街，我突然就想起了印晓辰，那个好几个月没见的人。不知道他现在在珠海过得怎么样，好不好呢？他现在是不是也已经牵着某个女生的手在逛街呢，是不是笑得很开心呢？心里突然一阵酸楚，突然我就想起你了。想起那个曾经可以天天见到的你。不是说好我要到这里过不一样的生活吗，不是已经快要忘记你了吗，不是能够好几个月不去想有关你的事情了吗？怎么突然就这么不争气地又想起你了呢？我是怎么了，应该忘掉的东西总是忘不了，应该记住的东西又总是记不住。
如果你真的已经牵着另一个女孩的手，那我会怎么想，我接下来怎么办，我还会想你吗？会不会忘记你，或者恨你，或者再去找你？
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敢去想，那是多么恐怖的事情。你牵着一个女孩的手，那女孩不是我……
心口微微地痛着。没心情逛街了，都是那女生的错，干吗突然出现，还让我看见，可恶至极，过分！我脑子里开始无理取闹。不想再这么无聊地想你，我快步赶上她们几个，陪着她们买衣服，一家一家的店，脑子里怎么却都是你的影子呢？我就只能这么不争气吗？在你离开后我还不愿放手，我还能做什么，难道世界上就没有一个人能代替你吗？我就不信了！
拉着她们几个疯狂地继续走，努力忘掉脑子里的影子。买了很多衣服，晚上四个人大包小包地抱着一大堆衣服，回到宿舍的时候累得没力气说话了。你说女生逛街怎么就那么恐怖呢，能不知道累，等到停下来的时候才知道腿快断了，但是下一次还是乐此不疲地继续着。购物大概是女人的本能，我时常会这样想。
大家在宿舍里一件一件地试着衣服，照着镜子自我欣赏着。开心得不得了，笑得跟朵花似的，我只能这么形容。除了这个词儿，我想不出更贴切的了。我穿起刚买的裙子，淡灰色连衣裙，及膝，质地很柔软，很合身。
“羽夏，太漂亮了！”
“好好看啊！”
“迷死人了，不得了呀！”
她们几个就爱嚷嚷，有事没事大闹不止。
我笑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行，军训后黑黑的肤色已经有点改善，不那么吓人了，这身裙子穿起来收腰，显得很瘦。我向来喜欢瘦，越瘦越喜欢，那是一种空灵的美，肥胖的人永远都无法找到的感觉。
“只可惜某人看不到。”我心里想着。当年我们每天都穿校服，你只看到我穿校服的小女生摸样，没见过我穿休闲衣服的样子。不知道你会不会曾经想看看呢？……
“羽夏，你以后别太常穿这裙子，我怕男生看了会流鼻血。”苏亚尼就爱开这一类的玩笑。她们几个哈哈大笑起来。
“臭丫头，闭嘴！就你话多。”我想去打苏亚尼，但是她早已跑开了。
大家闹腾着，累得要死，最后洗完澡都只剩下爬上床的力气了。
夜里很安静，躺在床上，听见外面虫子的声音。一声高一声低地叫着。我们住五楼，躺在床上，把头往阳台望去，可以看到校道上路灯昏黄色的光，照在地面上，照在宿舍对面半山坡。半夜的校道很安静，大概只有保安哥哥在外面而已吧，这么静的夜晚实在适合睡眠，室友几个都发出微微的鼾声了，看来今天她们是逛得太累了，睡得很甜。
我也很累，但是睡不着，脑子还在不停地转动着，我想让它休息一下，但是它不肯。那就让它转吧，它喜欢就好。
我就这么听着虫叫声，听着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