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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天才?什么是怪物?天才和怪物。
他记得出生时那场雨,滔天而降,想是要惩罚什么,后来他看到那个该被叫做母亲的人的那双倍憎恨充斥血红的双眼,他终于知道了,那是一场惩罚他诞生的雨。
两岁,在他看完画册就能一点不漏的在纸上描绘出相同的画后,天才这个词就扎根在他的生命里,两岁之前他没有名字,那个在他记忆里只有一双血红眼睛的母亲每天厮混在不同的男人之间,她是不愿意见到他的,显而易见。
两岁,在他朦胧知道天才的含义后,莫振东,那个貌似是父亲的男人出现了,他看着他,久久不语,眼神炙热的让他不明白,年幼对被关爱的渴望让他对着那个年轻帅气的男人甜甜的笑着,莫振东愣住,随后也对他微笑。
那天之后,一切都不同了,莫振东认了他,他从那天有了名字,莫斐。
莫斐,他在心里一遍遍的描绘这名字的形状,一笔一划,那是生命中第一个关爱他的人给予的属于他一辈子的印记。
如果时间轮回,他肯定会躲开这两个字,永远永远都不要见到。
七岁的男孩敏感而又倔强。
纤细白皙的手腕被粗韧的皮鞭一圈圈的缠住,紧紧地吊在半开的窗户上,男孩无力的把身体倚在冰凉的大玻璃窗上,脸色苍白得异常,幽黑幽黑的眼睛里全是空洞,白色的牙齿紧紧地嵌进被血染红的薄唇上,细碎汗珠不停的渗出来,长长的宛如女孩般的长发汗湿的粘在他□□单薄的身体上,白玉般的肤色,墨黑的发,绞缠间勾勒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以及身后那一道又一道皮鞭留下的红痕。
身后,那个不停律动的英俊男人,眼神迷乱,想是在回忆着什么,然后被那些记忆狠狠刺伤,再然后,就把那些刺痛,加倍三倍的发泄在身下的男孩身体里。
“绯,绯”男人迷乱的叫着,然后用力撞击身下的男孩,一只大手放开男孩的腰,一把抓住男孩凌乱的长发,“叫啊!我让你叫!你为什么要离开我?说!说啊!”
“绯,绯,说你爱我,说你爱我!!”
男孩不说话,眼睛里空的连眼泪都没有,只是更多的血珠顺着嘴角缓缓流下来,炙热的血冰冷的汗,不知道这样的煎熬到底进行了多久,终于身后的男人低吼一声,一股灼热的液体洒在他的腰臀,一滴滴,以一种颓靡迷淫的形势滴落到暗红色的地毯里。
男人发泄后却依然觉得不满意,他再次抓住男孩的长发,随手解开绑住他的皮鞭,用力的一次次的抽打下来,很快的,男孩稚嫩的皮肤上青紫交加,隐隐渗透着红色撩人的血珠,男孩用里埋住自己的脸,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长达一年的禁脔生活,已经让他明白了这个是他父亲的男人那些变态的嗜好。
果然,莫振东狠打了一阵之后,却得不到任何反应,这才扔掉鞭子,摔门而去。
门在砰的一声后关上,莫斐一点点爬起来,深黑色的眼睛里幽幽像口干涸的深井,他一点点地爬到浴室,打开滚烫的热水,一寸寸的清洗自己的身体,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直到身体红肿发胀,所有的伤口周围都被烫出了一层水泡这才停掉热水,熟练的抓起一旁放着的盐,大把大把的撒上去,那样的剧痛,他却半点表情也没有,像是一个完美的吊线木偶,空洞地让人心疼。
七岁的天才莫斐,是灭痕莫振东最宠爱的儿子,小小的年纪就已经读完了高中的课程,乖巧温驯的像是个小小的天使,俊美的脸蛋单薄的身体,无一不像极了他的父亲莫振东小时候的样子,那样的完美那样的无可挑剔,见过他的人都喜欢称他天使,大家都想靠近他,想要碰触这个像是不该存在在人间的天使男孩,可是,男孩有洁癖,他不喜欢人的碰触,甚至是礼貌的接近。
天使吗?莫斐站起来,用力克制住不停打颤的双腿,一步步的挪到卧室,给自己换上新衣服,一件件,一丝不苟的,仿佛那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事情。
他跟一般的孩子不一样,他自己也知道,因为他还记得自己两岁的事情,那天,莫振东带走了自己,还有那个见到莫振东激动不已的母亲,莫振东给了他最好的教育和生活,六岁前他一直都觉得自己终于有了最幸福的生活,尽管母亲在他被带走的第二天就不见了踪影,但是他不在乎,因为如今有了父亲,那么疼他的父亲,两岁到六岁,他变成了一个温文尔雅乖巧伶俐天使般的男孩,人见,人爱。
六岁生日的那天,乌云遍布,倾盆的大雨从早下到晚,那天他乖巧的自学完莫振东安排的科目,乖乖的坐在沙发上等待爸爸给他带来生日礼物和晚餐。
就是那天,什么都变了,三年没有在见过的母亲在那个不堪的夜晚突然出现,然后尖笑着发疯般的离开,自那之后,她就疯了,被莫振东关在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天使吗?不,他是最肮脏的怪物,穿戴好之后,他扭开桌前的小灯,厚厚的原文字典翻开,他要离开这里,哪怕只是一天也好。
记不得,究竟是哪天,只记得那天天气很好,阳光似乎从没有这么灿烂过,他依然被吊绑在那个半开的窗户上,站在他身后抱着他的腰不停冲刺的依然是他的父亲,可是,就在那天,像是有什么不一样了,他似乎在他绝望黑透的世界里看到了一点点的光线,就那么顽固执拗的一点点照到他的心底,然后再也抹不去。
是个女孩,很小,肉嘟嘟的,她站在那个吊着他窗户前的大花园里,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钻进来的,刚到肩膀的头发被衣服揉得有些微卷,和他一样黝黑的眼睛,可是那双眼睛里却闪烁着耀眼黑宝石般的光芒,她左转右转像是在找什么,她很笨,莫斐看见她的第一眼,如此定义。
因为她要找的那个小皮球就在她左边的小花丛里,她找了这么久,却依然没有找到。
可他的眼光就是没有办法挪开,一直,一直的,盯着她看,直到她终于找到那颗球,沾着满身泥土花草转身要离开的时候,他才发现,她身上穿着的那件红色的小洋装是那么的温暖,暖的几乎想让他留住她,绑住也可以…
是不是他也快疯了,他一点点的准备收回视线,似乎有夕阳照进来,就在那瞬间,女孩像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回头,白嘟嘟的小脸微微上扬,终于看见了在二楼的他,以那样不堪姿势倚趴在窗户上的他,他下意识的想要躲开,毕竟只有莫振东和他疯掉的母亲知道如此肮脏的事实,可是,那女孩只是微微侧头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姿势靠在窗户上,然后,一个大大的毫无保留的笑绽放开,那黑宝石的眼睛里闪耀着的全是温暖和美好,他震住…
*
从那天之后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女孩,莫斐嘴角微弯,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已经记不得那笑容的温度,那女孩的相貌,只是偶尔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看到那抹笑,然后就再也无法入睡。
三年的时间不长不短,他的身高抽长了些,却依然单薄,那头到腰的长发依然如故,每次那些长发被风吹起来的时候,他的心就越往下沉一些,这些长发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目前的自己是多么的不堪,莫振东不允许他剪掉头发,现在更是让他穿上那些莫名其妙的女孩子的衣服,屈辱,却又不得不屈服。
他已经学完了所有的大学课程,可是他不想表现出来,只是按照莫振东给他安排的进度学着,他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自己永远摆脱这种禁锢的机会。
所幸,由于他从始至终的乖巧表现,莫振东从没有限制过他的行动,他开始偷偷的进出灭痕,那里面有太多他需要的东西,毒品枪械暴力…
他偷偷去过两三次,轻易的记住了所有的东西,四下无人的时候,他就在纸上写写画画,各种枪支的绘图,各类毒品的调和,一件件的,详详细细的写过,然后思索清楚后在尽数毁去。
直到有一天,他很少记得外面的环境如何,可是,他却记住了那天,天气晴朗,阳光极其灿烂,像极了很久前的那天。
是不是每次遇到她,都会是这样的好天气?
他站在离她有些远的地方看着她,她像还是三年前的样子,胖乎乎的,只是个头长了那么一点点,她乖乖的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四周半个人也没有,可是她却不着急,只是傻兮兮的玩着手里的泥巴,玩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不过瘾,整个人从长椅上爬下来,纵身跳到一旁的沙池里,细黄色的沙子埋住她的小脚,她咯咯的笑起来,然后自己甩掉鞋子,一脚一脚的在那不大的池子里踩着自己的脚印,嘴巴里还念念有词,“企鹅,企鹅”
她脸上的笑还是那么耀眼,他微微眯眼,像是被刺痛了眼睛。
时间就那么一分一秒的度过,他像是被定住了身体,就那么站在一边远远的看她,直到她倒在沙池里一动不动,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好奇,他一步步的走向她,步子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比平时的快了那么一些些,柔软的沙子陷进鞋子里,脏极了而且不是很舒服,他皱眉,不明白她却为什么会这么高兴。
一点点地靠近,才发现她睡着了。
他是在郁闷么?
不知道。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坐在她身边,莫斐仔细的看她,睫毛很长,在瓷白的皮肤上投下一轮小扇影,头发还是到肩膀,黑黑垂垂的,就是现在沾了这么多沙子也还是很漂亮,嘴巴粉嘟嘟的,还有像是口水的东西自嘴角滑落,手很小,手心里还紧攥着一把沙子。
他伸出手轻轻摇她,不想她睡在这里,她却毫不客气的挥开他的手,睡梦中嘴巴嘟嘟,“讨厌”
于是,他就真的不再摇她,安静的坐在一边,太阳暖暖的照在身上,再然后他就像是被鬼附身,轻轻的倒在她身边,闭上眼睛,静静的晒着太阳。
一种像是放松的东西自心底不断的流露出来。
他睡着了,几乎每夜都会失眠的他,有着严重洁癖的他,就这么在这个平凡的小公园里晒着太阳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有点西偏,微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双黑色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像是不明白她的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男孩。
莫斐不说话,只是看她,她也毫不客气的看着他。
许久,女孩开了口,声音糯糯的,理直而气壮“田螺田螺,我要吃饭”
莫斐的脸黑了黑,依然不说话,她是把他当成了会做饭的田螺姑娘?
“田螺,说话啊,”她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根脏乎乎的小手,迅速的戳了下他的脸,像是确定他是真实存在的,这才又重复了开始的那句话,“田螺田螺,我要吃饭”
他应该离开的不是吗?他最恨别人碰他,还是那么脏的手,可是现在他只是觉得好笑。
“莫莫!莫莫!”远远的,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女孩迅速的回头,然后绽放出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大声叫着,“婆婆!婆婆!”
他突然开始嫉妒起来,嫉妒那个能让她笑得这么开心的人。
莫斐顺着声音看去,一个老婆婆佝偻着腰身,缓缓地向他们走来,边走边向她招手,“莫莫回家吃饭了。”
女孩听到吃饭两个字,一下子就蹦了起来,向老婆婆跑去。
他不明白为什么,可是发现的时候自己已经抓住了她的胳膊,那么紧,莫莫吃痛,回头看像他,头微歪,片刻,冲他笑得灿烂,他一失神,就这么让她跑开了,只剩下一句让他无奈的话在空中飘荡,
“田螺姐姐,我有饭啦,下次你再作给我吃好了”
“姐姐你好漂亮!!!”远远的,又传来这么一句话,他回神,看着她对他用力挥手,脸上的笑那么灿烂那么耀眼,让他的眼睛又开始隐隐作痛。
一点点得伸开刚才握住她的那只手,从来都冰凉的指尖,有阵阵温暖传来,分不清是她的,还是他的。
是不是,应该抓住她呢?
是不是,应该抓住她。
*
他开始留心起来,叫莫莫的女孩一直会在这小公园的附近出现,她没有亲人,像是只有一个年迈的婆婆陪伴,她也没有朋友,这附近出现的孩子会很不友好的叫她野孩子,可她从没有在意过,冲每个人都笑得灿烂,究竟是不在意还是不明白,他不是她,所以无从得知。
他喜欢在她身边,因为可以睡得很舒服,她也渐渐习惯了他莫名奇妙的出现,总是田螺姐姐的叫个不停,最近她似乎又看了新的动漫,开始喊他动感超人…姐姐……
那天,他第一次对她说话,却只是两个字,闭嘴…
从那之后,她开始喊他,人妖姐姐。
他明明穿的男生的衣服,为什么总叫他姐姐?他有些生气,却舍不得离开,所以只好闭上眼睛,装作睡觉。
*
他以为自己找到了平静,莫振东给予的再多的痛苦他都能熬过去,他以为日子就会这样过下去,至少她就在他能看到触碰倒的地方,却忘记了自己根本不会被给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