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13章 异教徒（1 / 1）

——名字不扔进历史扔进爱人的心——

次年的盛夏豪雨不断，天空似乎一天比一在低，似乎要压毁地面上的一切，江河湖海都在疯狂泛滥，陆地面积日益减小，各国都在修建水利，艾锡亚每天顶着暴雨在水利系统工地上监察，脾气很大，说话速度一句追一句。

她很焦急，这什么时代啊！天灾人祸，一刻不让人清闲。如果艾锡亚生在一个安定富饶的年代。她自嘲笑笑，那她会成为怎样的艾锡亚？

她不是奴隶，母亲疼爱家庭和美；她不会挨打受冻食不裹腹；不用为生存耍弄权术杀人无形……艾锡亚会平平安安成长，平平静静生活在小房子里，然后心满意足死去。

可是这个时代将她逼到这里，双足插在泥泞中，在浇也似的大雨里心急如焚做男人才做的事情。若真有神明，怎忍赐予这时代的人这么多这么大的苦难？

泥泞拉住了艾锡亚的一只脚，她被绊倒，两只膝盖埋入泥中，雨水无休止浇在她面庞上，冲击得她要淹死似的。

一只手拉起了艾锡亚，她抬头，看到了达雷斯——十字军装扮的教皇拉着艾锡亚的胳臂，嘲笑她，狼狈的女王。

艾锡亚迎着鞭子般的雨困难地张口，你没为我加冕。她没有受到祝福。从始至终没有。

教皇说，我现在就给你加冕。他将他的雨蓬打开，将小小的艾锡亚揽入其中。这个女人如此娇小，可娇小的身体里却有个强大的灵魂，一个比他更茁壮的灵魂。

艾锡亚将自己从教皇身边拉离，近似食古不化地告诉他，我不喜欢被人抱。

如此自主独立，注定要吃尽苦头。教皇冷笑着，那么，他刻薄她，你的孩子是怎么来的？

艾锡亚没有难堪，她争锋相对，尤利耶愿意我抱他。争锋相对的回答，眼睛看着教皇，却有忧伤。

他不要她。他也不喜欢被人抱。所以艾锡亚跟教皇只能背对背，得不到拥抱。

艾锡亚世故精明，她这样的人，在教皇面前却有孩子似的徒劳任性，明知得不到，还不能甘心，眼中充满怨与恨。他要她把他放进心里，却又不要她。

很久以前的相遇，他像英雄般浴血奋战从阴谋中救了她，再次相见时他成了教皇，轻轻一言，给了她无尚的权力，他让她一而再死亡又一而再让她重生。

艾锡亚是他掌心上跳舞的小偶人，可教皇却是她抵抗不了的唯一，落差巨大，艾锡亚亏得厉害。她无数次绝望中不甘心回头，翻本的机会似乎越发渺茫。输光了，仍自不甘心。现实的她势利的她，不能面对这种绝对的失利。该死的爱，一辈子叫她失败。

然而爱情绝望了，却有更诱惑的希望在升起，世界末日般的滂沱大雨中教皇为艾锡亚而来。

艾锡亚的宫邸乍然出现一队十字军，人心惶惶。燃着火的厅，漆黑窗外隆隆的雨夜，教皇一直沉思，终于他抬头看向艾锡亚，他要赐予更大的权力。

又是飞来横财，却不知是福是祸，权利的峡谷，永远有兜头掉下的乱石，但艾锡亚不畏惧，她是荆棘鸟，一生在找一根可以让她刺穿胸膛，唱出倾城之音的尖刺。

若可以得到权力，艾锡亚可以断发明志，她可以告别女性的身份母性的身份一切此身份的幸福，妻子母亲的尊荣也可以放弃。

教皇拿住艾锡亚裁发的刀子，看了眼地上寸断的发丝，他回过头来，看着这个视权力为全部，可以舍弃爱的女人。

权力的力量凌驾了她对他的情感和对孩子的情感，艾锡亚的心真正太大了，她也许已猜到他会给她何等样的权力，这权利太压倒一切了，让艾锡亚转念间可以决定与以前的自己一刀两断。教皇服了，他说：当教皇吧。

教皇在当时都由红衣主教会议选择，不过也可由教皇本人选择，但没有一个教皇愿意在人世时去干这件愚蠢的事，谁都明白，这无疑在自掘坟墓。统一在他身上的权力和人心会分散，大大不明智，所以都会在一命呜呼后交给红衣主教们去头痛。

夜还在艾锡亚的宫邸，雨声依旧滂沱。这滂沱的雨就像艾锡亚的心，己料到权力的丰盛，但通过教皇之口述诸出来，她还是被惊到。从女王到教皇，这之间可以是天堑，竟也可以是一线。她诧异，她分不清真假，迎着教皇一遍遍寻求肯定。

教皇的表情无所谓哀乐，无所谓悲喜，教皇只是看着艾锡亚，看她乍然绽放全部生命力量的光辉双眼，看她在喜悦与震惊间错综复杂的面庞。

在他登上教皇之位时，没有这股澎湃的情绪。他成为教皇水到渠成，二十岁加冕仪式上平平淡淡，只有当暗杀的飞刀割裂面具时才有了些波动，细微的惊和尖锐的快感，他突然就喜欢上了这种冲击他昏沉灵魂的死亡预感。

当他对死亡怀着信仰般的嗜好，所有的行为便走向扭曲。人们费解于他的冷酷，对不理解的人，人们习惯抗拒。可以没有人敢于抗拒教皇，只剩无边无际的恐惧。他终于成为让先辈们望尘莫及的残酷教皇。

这一切源自什么，全源于前半生的丰盛，丰盛得令人窒息，没有了可以去正常追求的东西，欲望的力量无处宣泄，他便失去了成为正常人的机会。

冥冥中，教皇有些向往艾锡亚，一步步一步步，明白无误地向着一个目标前进，坚定，勇气十足，不计代价。

可为什么，为什么是她？是她艾锡亚？教皇的回答漫不经心，腻了，不如成全你。艾锡亚质疑。权利不是可以令人随便厌倦的东西，艾锡亚不相信教皇。他不会这么善心成全她，教皇本质中的恶，无论何时都在他每根血管中流淌。

教皇欣赏着艾锡亚的敏锐，也欣赏她除自己以外不信任何人的自我。他说：用你的第二个孩子来作交换极权的筹码吧。他对着艾锡亚的耳朵，恶作剧般补充：我和你的孩子。

他无疑于毁灭性的要艾锡亚不好受，艾锡亚果然十二分不好受。但教皇是认真的，他将满脸屈辱但无言以对的女人推倒，将艾锡亚抱入怀中。难得生为女人，偶尔也该当个弱者。

教皇在赐予艾锡亚大权时，也将艾锡亚变成了臣服于他的弱者，弱者可以天经地义享有拥抱。

一000年十二月的隆冬，教皇宣告天下艾锡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地位，次年艾锡亚秘密诞下次子，孩子刚降生即被送走。同年八月，教皇亲自为艾锡亚加冕。新旧更替，星轨变形，女教皇一昔诞生。

终于熬到了大权在握的今天，艾锡亚百感交集。她终于不必再削尖脑蛋往上钻，可以坦然蔑视权力了。她能做所有想做的事，天下尽在她手掌之中。

为了今天，她付出了作为女人的一切，同时也丧失了自由。她还发现教皇也不是想怎样就能怎样，十名红衣主教像十只大耗子，虎视眈眈她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女教皇。另外，时刻有暗箭自阴暗角落射出，除此之外，没有太让艾锡亚抱怨的地方。

在这片风和丽日的高处，艾锡亚看得很远，她的眼神在布拉达外交官笔下一望无际。她要做个史无前例的教皇，她的前辈们统统是她的反而教材，他们短视糜烂无所作为，艾锡亚唾弃。

她每天经过教皇们的画像时，都会嗤之以鼻。难怪这伙人会蒙面，实在是羞于见人啊。艾锡亚将面具舍弃，她面朝阳光面朝民众面朝明天，无所畏惧。

与前教皇的再度见面如同一场梦，艾锡亚告诉自己是场梦，绝世美人涅赫耶罗将她带入的一个梦。梦里那个给予她至高无上权利的男人丧失了视力，只能用手来认艾锡亚。涅赫耶罗告诉艾锡亚他即将离开。教皇逃不过的短命同样降临于前教皇。

他们相对而望，艾锡亚望不进他的心，但他却更轻易进入她的心，对艾锡亚的前景一清二楚。他告诉艾锡亚，想做一个艾锡亚式的教皇，首要做的一件事是必将十个红衣主教铲除，让那腐朽的教庭权利结构垮台，重建艾锡亚想要的权力体系。

他说，要想拯救你想拯救的，必先除去阻碍拯救的。救人之前必要杀人。

艾锡亚突然不再在乎这些，她觉得一切太快了，他竟然要死了。她问他：我在你眼中到底算什么？

一瞬间艾锡亚只在乎自己在前教皇眼中的位置，她一生中除了他，没有遗憾。可他快消失了，让她一点挽留余地都没有。

教皇却相反，他的前半生充满虚浮的圆满，后半生出现艾锡亚，同他分庭抗衡，不曲不挠。他将她磨练成第一代女教皇，亲自为她加冕，让她沿袭他的权力，然后做一些他想都不曾想过的事。他感到自己给世人留了份大惊喜，虽死而无憾。而且，艾锡亚，那么骄傲目中无人的艾锡亚爱他，前教皇自己都吃惊他会拥有这般丰盛的临死前的财富。

他对艾锡亚说，你这个女人会下地狱，你会杀很多很多人，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可是，我在地狱里等你。

艾锡亚蓦然泪盈于睫，她气急败坏质问他，你的名字！你的名字！没有你的名字，地狱里我如何找你？

他微微一笑，附在她的耳边告诉了自己的名字，他听到眼泪扑蔌蔌掉出艾锡亚眼眶，他问自己有女教皇为自己落泪还有什么值得遗憾？

一00一年十月，前教皇离世，次年十年，教庭十大红衣主教行后死于离奇原因。世界迎来崭新开始。

若干年后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华更尤丝迎来了古老的祭祀，人们从四面八方来到此地，瞻仰它沉重而富有深度的历史。

在充满游牧族的草原上，一骑骏马缓缓踱着步，马上坐着两个少年，衣饰朴素却气质出众，游牧族少女上来搭讪，她问：你们也是去看祭祀的吗？

年长的少年笑着摇头，他有张爱笑的脸。不是，少年说，他看了眼身前的小少年，我带弟弟去见母亲。小少年听到母亲两字，后仰起精致如最高雕塑工艺的脸看他哥哥，金发碧眸，充满魔性的美。

牧少女惊呆了，她感到这两人来历非凡，你们从哪来？这回是弟弟作答，他说：十一城。

……………………百花齐放的分割………………

完啦。13。多好的数字哇。俺的史诗。灰常长吧！耶耶耶！

一鞠躬。谢谢点击。更谢谢一字一字看过来的姑娘。

P.S.蓝淋的LA系列真好看哇。帅就一个字啊，俺只说一次。

P.S. again 下回俺要写个现代的大正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