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4章 荆棘鸟（1 / 1）

——贱踏爱的人们啊——

历史上著名的教庭代表十字军队为梅加诺四世带来了增税和其他教皇意志的季节是金色的收获之季。

一般而言也是喜忧参半的季节，百姓们喜爱金穗逼人的田地，却又不得不为官僚的腐败尽数捐献到连糊口粮也没几粒；官僚日子也不好过，又要自己吃饱吃好，还要为主君粮仓敛收粮租，为人臣子实在不容易；梅加诺四世也不容易，伟大而英明的教皇每年心血来潮的提升税点，让他一到秋季便开始神经衰弱。

当梅加诺四世带着他可怜的神经接见十字军代表团的时候，艾锡亚这位横行宫庭的神使少女也迎来了她如哽在喉的糟糕日子。

一人得道，足保鸡犬升天。这是整部人类历史中最闪光的一条至理名言。

艾锡亚的身份开始水涨船高的时候，也正是所有认为和她沾亲带故者闻风而动的时候。

而斐姬，最有资格向艾锡亚要求赏赐。生出这么样了不起的女儿，她的功劳得到多少财富都合情合理。

艾锡亚却明显不这么认为。斐姬共生了三个女儿，为什么只有她坐拥锦衣玉食？血统论如果确属真理，那艾锡亚只是奴隶，一生一世整个辈子都是做牛做马做牲畜，像她两个姐姐最后尸骨无存。

那条弱者的泱泱大道上艾锡亚这匹黑羊靠的是她自己的精明能干而跳脱，跟她斐姬没干系！

好吧，她感谢她将她洁净的肉体诞生出她那个低贱的奴隶肚子。一袋银币，这是生一个奴隶的土封顶价，没得讨价还价。她没把艾锡亚生成小姐生成贵族，她生下她把她捆绑进奴隶的桎梏，不陪养只拖后腿，还想怎么被回报！

艾锡亚甚至没将钱交到斐姬手上，直接扔在地上。她施舍这个母亲。

斐姬对钱的份量有点意见，但她不急。骄横的黑肥羊得用慢火炖。

她兴致盎然地打开钱袋数银币，对面投来的鄙夷目光并不能打击到她。斐姬心情微妙。再怎么天悬地殊，她始终是她母亲。一个奴隶母亲，一个见钱眼开，人格低贱的母亲，她的存在即是对艾锡亚之于她任何程度羞辱的千百倍更甚的羞辱。

斐姬得意洋洋，乘年轻快将你自己弄进皇帝的宠姬堆里去，那可比什么狗屁神使牢靠多了。

艾锡亚听入耳中，脸色微微发白。我告诉你，那不是我要的。

她的母亲哈哈大笑，奴隶的女儿，你还想要多少？突然十分有优越感，属于母亲的优越感。斐姬点点艾锡亚的肩，你骨子里流得果然是我斐姬的血。神秘兮兮眨眨眼，贪婪的血。

对血统论艾锡亚从此埋下了不共戴天的仇恨。

在她头顶高很高处，三个穿着十字军制服的人将这一幕人间闹剧还是悲剧尽收眼底。

带着不屑，所谓神使简直是对教庭代表的神的辱没。

坐在岩石上的人俯视下方，没有参与身后同伴的冷讽。短鞭上镶嵌的宝石在不经意转动中，七彩流光映亮了被帽沿压暗的脸，一闪即逝的光点把淡淡上扬的嘴角投射得意味深长。

十字军是艾锡亚的劲敌。他们的降临夺走了梅加诺四世极大部分注意力。

艾锡亚开始居安思危。她不能这样被抢走光芒，梅加诺四世不昭见她，她就主动去找他。

艾锡亚为自己争取的声誉还末消退，绝大部分宫庭侍卫都卖她的面子。

梅加诺四世显然并非冷淡艾锡亚，艾锡亚对他造成的冲击依然挺值得体味。但艾锡亚并没对这个结果感到满意。

在她、十字军和关键人物梅加诺四世三者之间，或明或暗互动的过程中，时刻有种危机感袭击她，一种明白无误的处在弱势的危机感。

在梅加诺四世和十字军之间有道奇异的让她无能为力的力量，像水一样柔软，却是再锋利的刀都抽砍不断。因为这股力量，梅加诺四世潜意识里在十字军与艾锡亚这架天平上微微偏向前者。

梅加诺四世本身其实并没意识到，但这更令艾锡亚心惊。

有个人在危急形势前给了艾锡亚一个答案。知道梅加诺四世帝王外壳下包裹的肮脏腐肉的或许也就只有梅加诺四世的骨血了。

王子尤利耶抱着对其父一贯的篾视，坦率道出了个中原由。他讲解的异常直白：梅加诺四世对教皇怀有畸恋。

依稀有天塌地陷的幻觉。艾锡亚怔怔看着墙壁上的教皇画像，感到面具下那双眼正嘲弄地看着她。

尤利耶对接收到的反应很满意，他以局外人清闲的姿态劝艾锡亚：别枉费心机了，女人之于他不过工具，就连我们也不过是延续血脉与权力的工具，你这个小小玩艺想要从那种男人身上获得什么呢？钱拿够了就快走吧……

艾锡亚觉得肯定不是真的。

太滑稽了。美卑丝爱梅加诺四世，爱得成魔成癫，毁了自己也毁了艾锡亚的前程；梅加诺四世爱上了教皇，男人对男人，庸人对神之代言人的爱，毁灭了梅加诺四世爱任何凡人任何女人的情感。她艾锡亚好好的锦绣前程又咔嚓拦腰折成两半。

她跌倒爬起，跌倒爬起，她伤痕累累站在这金碧辉煌几度荣辱变迁的地方，什么都不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所畏惧。偏偏一个爱，误尽天下苍生。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像龙卷风一样，总将她的领域搞得乌烟瘴气，过处人畜无生草木皆死。她无辜地又一次像个傻子般在收获季节收获了荒芜。竹篮打水，再用力，气力用尽心力用尽，捞上来一看什么都没有。艾锡亚愤怒了，对爱情这种粘粘答答，生命力旺盛，怎么灭也灭不掉的东西愤怒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