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飞来灾祸(1 / 1)
自从上次被袭之后,他加派了侍卫到王后宫,打开宫门,三步一小岗,五步一大岗,增添如此多的侍卫,名义上是保护王后的安全,实际上是为了更严密的监视她,好让她断了再出宫的念头。一到晚上,后门被围得水泄不通,就连清风的进出也受到限制,国王陛下隆恩浩荡,荫及她们主仆,一个受了惊,一个受了伤,都要好好静养,听听,就觉得刺耳!看来今天又要失约了!一连三天,天天如此。
衣衫缝了一半,她放下针线,望着西去的太阳,心中暗暗思量,佐骨公子会不会就此离开?还是在红其拉甫继续等待。无论如何,清风今晚一定要出去,明月到了墨都已有一天。
她传书信给明月,是预料到自己出宫不易,佐骨公子除了一身好轻功之外,其他的拳脚功夫一点也不懂,王府相见过后,事隔半年之久,上次见他亦是蒙了面去的,对她的容颜也不会记得太清,明月的一双大眼睛,稍做修饰,完全可以以假乱真。这也是无奈之举,她出不去,只能如此。
传清风进宫,看其伤势并无大碍,将今晚出去的事情仔细交待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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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其拉甫的客楼里,佐骨公子殷勤地招待一位面戴轻纱的女子,他们相谈甚欢,频频举杯。
“这两日,我再三思虑,终是下了决心和清姑娘合作,重整墨都商市。”
“多谢佐骨公子成全,寒露替万千百姓敬公子一杯!”
佐骨公子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眼皮也抬不起来,倒在桌上,嘴里重复着一句话:“寒露滴清响,秋霜赛明月。”
她听得他口中念叨的那句话,心如刀绞,站起来呆立在窗前,回想师傅死前一再呆嘱过的话,眉间笼上一丝忧郁,世间知道这句话的,除了死去的父母和师傅,就只有他了,虽然苍天怜悯,让她与他有缘再见,怎奈她是以别人的身份,见这位与自己有过婚约的男人!她不知道王后娘娘自称寒露是信手拈来,还是别有用意,因为她死去多年的妹妹也叫寒露。她们的名字就在这句话里。如今,她是个杀手,而他,却是乌国新贵,尊卑有别,无法再回到过去。
佐骨公子酒量不是一般的差,几杯酒下肚,已有八分醉意,只觉得眼前模模糊糊的晃着好几条美丽的身影,扶着桌子,趔趔趄趄地挪到窗边,手刚刚搭上她的肩,便歪倒在地,脑袋磕到墙角上,晕了过去。
摘下蒙面的纱巾,她将佐骨公子拖到长榻边,幸好长榻比较矮,要不,她真没力气将个大男人抬上去,安顿好之后,她起身关好窗户,打算离开。佐骨呓语一般,断断续续地说话,她听不太清,于是府下身,靠近些,想听他倒底在说什么。
“寒露滴清响,秋霜赛明月。”还是那句话,她跌坐在榻边,顾自发呆,想起师傅死前一再叮咛过的话,心酸不已。佐骨转醒,但酒意并未裉去,发觉佳人还守候在床边,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略有些忧郁,跟逃出王府时所见一模一样,心里一阵激动,拉住她的手,将她拽入怀中。
她并无防备,突然被拽倒在榻上,一股酒气扑入鼻端,赶紧将头歪在一边,佐骨公子滚烫的吻一个接着一个落在她脖颈间,耳后,嘴唇。从未有过的感觉袭上心头,她脑中一片空白,意识随之飘离。。。。。
清风蹲在角落里,冷风吹得脸通红,脚早就没了知觉,盯着对面院子里的胡杨树发呆,一共掉了五百五十片叶子,大风吹过时,一次掉七十二片,微风吹过时,有五六片一次的,也有十几片一次的,一次一片的,总共有八次。她发誓,再若掉一片下来,她要冲上去看看,楼上的倒底在干吗!于是心里十分渴望那片叶子能早点掉下来。
角门“吱嘎”一声响了,风呼啦啦地从身边吹过去,涌进了角门里,正欲出门的女子裹紧了身上的斗篷,留住快要被风带走的温暖。
清风歪着头看了明月一眼,嘲道:“脸红成那样,你也去销魂了?”
明月低头避开清风的目光,感觉有些委屈,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清风甚是奇怪,平日里要这么说她一句,早扑上来拼命了,今晚这是怎么了,跟妇人似的,抹起了眼泪。她倚着剑站起来,活动活动僵硬的腿脚,叹道:“你若是在这喝上一个时辰的冷风,想必话也会说得难听些!”
明月塞了个东西在清风怀中,话也不说,跃上马背,离开红其拉甫。清风摸着温温的酒囊,笑着摇摇头,拔开喝了一口,接着又吐了出来。死丫头,掺了热水的酒!下次见着你,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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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几日,云低风急,有要下雪的迹像,宫里采买过冬天用的东西大概比往年差了些,引得一阵埋怨,这些事大都由贝迪家族一手操办,所以,贝妃感觉颜面有失,闷在自己的寝宫里不出来,戎稚知道,这都是清风与佐骨家族联手得来的结果,只要等到明年春天,贝迪家族必败无疑。安大人被安置在格里伢的王府里,而她,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单独见见安大人!
晚膳过后,夜昆仑在御书房内批复呈文,内侍官来禀,有人求见,并递上那个的信物,他接过一看,心道:终究是来了。吩咐内侍官将那人带到御书房。
“架子愈来愈高,让孤王等你这么多天。”来人刚刚踏门槛,听到他半是冷漠,半是责怪的话。
佐骨略微弯腰致礼,回道:“让陛下等候,是草民该死,本来是要来的,后来因为事情已经办妥了,就不打算来。”
“行了,别一口一个草民,来找孤王又是所为何事?”夜昆仑凝笑,佐骨今日是一反常态,说话前后不搭,真是奇怪。
“有件事,想请陛下帮忙!”
“何事?”
“想请陛下找个人。”
“找人的事,交给阿灵顿就好,何必要说给孤王听?”他扬扬眉毛,心有不悦,这种小事也要找他。
“这个人很重要,她是我的妻子,我是说将来的,但是我不知道她家住在哪里,她只说在墨都灯火深处,想必也是权贵之家,草民身份有别,不能亲自去找,只好来央烦陛下。”他想的很是周到,虽然佐骨家族是乌国新贵,毕竟还是个商贾之家,身份比起其他贵族,还是低了些,如果贸然去求见别人家姑娘,有点不妥。
“什么样的女人,让你如此忧虑,甚至是语无论次?”夜昆仑沉声问道,他知道佐骨并非酒色之徒,如果是普通女子,不会让他如此失态,以至于进宫求助于他。
“她是个端庄,美丽的好姑娘,丰姿秀媚,意态幽娴,只是往窗边那么一站,胜过于任何女人。唉,只怪我酒后失德,毁了她的清白,心里愧疚难安,贪恋她的温柔,分别后这几日,我食不甘味,寝不能寐,时时牵挂。我无意攀附权贵,只想尽早找到她,娶她过门,以解相思之苦。”佐骨沉浸在那晚短暂的温柔中,神情痛苦。
“她没告诉你姓名?”他问道,那种感情,让人来不及思考,接受它的折磨。同样,它也是世间最脆弱的,经不住等待,一旦过了,就再也回不来。
“芳名寒露!噢,我有她的画像,是按照记忆中的样子画的,请陛下过目。”估骨从怀中拿出一幅墨画,徐徐展开,佐骨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坏了画中佳人。夜昆仑却觉得好笑,一幅画,至于如此么,真人要摆在他面前,还不得当成神仙供着!幽眸中浮上些许嘲意。
一共有三幅画像,前两幅一黑一白都是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后一幅换了装束,头戴轻纱帽子,虽然有些蒙胧,但身形,样貌,细看之下却跟前两幅并无区别。夜昆仑盯着画像上水灵灵的大眼睛,脸色渐渐变得十分难看,双拳紧握,手背青筋暴起,闭上眼睛,他都能猜得出画像上的女人是谁。
“你刚才所说是真的?你们之间已有夫妻之实?”夜昆仑冷声问佐骨,眉间的怒火已然无法掩饰。
佐骨发觉他的异常,只不过他向来如此,喜怒无常,神情多变。所以也懒得去猜他在想什么,老老实实说起那晚的事情:“是的,虽然喝醉,但蒙蒙胧胧还是知晓一点,实在是情难自禁,榻上留的痕迹我都保存起来,以免日后有人误会她的清白,没想到男女情事,竟是这般销魂。。。。。。”
“住口!”夜昆仑喝断了他话,掩在衣袖里的手,颤抖个不停。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佐骨疑道。
“留下画像,孤王自然会你个交待,你回去等候消息罢!”他扔下佐骨公子,转身离开书房,快步如飞,直奔王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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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完毕后,她坐在菱花镜前,无意看见脖颈间一片青紫,滑下衣衫,肩上,也是斑斑点点的紫痕。天天缝衣,久了,便觉得肩上酸痛,叫清风帮她揉揉,没想到清风手劲好大,竟捏成这副模样。
“砰”的一声,寝宫的朱门被震开,清风应声而出,却看见怒气冲冲的国王只身进来,她急忙收起宝剑。
“滚!”他一声厉喝。
清风立刻退出去。
戎稚刚刚换好衣衫,正在梳理头发,听到他的声音,心绪低落了几分,呆坐在矮凳上。夜昆仑冲进来,因为太用力,扯断了几根珠帘,珠子散落一地。看见他铁青的脸,她甚至有点害怕。他话也不说,直接抓住她的衣襟,拖起来按倒在一边的桌子上,撕开她的衣领,脖颈间的紫痕露了出来,她赶紧将手伸过去遮住,挣扎着直起身子。
“放开!”他的声音太大,震得她耳朵发麻。
戎稚咬咬牙,心想,又在哪里受了气,来这里撒野!负气似的将手挪开,一片紫痕而已,有什么好看的,清风是个练武的女子,下手重了些,有何关系!
“怎么来的?”他怒问道。
“清风捏的!”她如实回道,拉紧衣衫,感觉有些莫名奇妙,他怒气冲冲的来,就为了这事么?
“哼哼,脸不变,心不跳,你撒谎的本式越来越高了!”他两指掐着她的下巴,幽眸中闪过的青光无比冷冽。
她怔住了神,撒谎?彼此怀疑,不信任,她能理解,但不至于到如此地步,芝麻大点小事也不相信她,难道还要叫清风来对质么。分神之际,夜昆仑俯在她脖颈间,狠狠咬住她肩上的肌肤。
戎稚惊呼了一声,一掌拍在他肩头。夜昆仑倒退两步,轻轻咳了声,唇上沾着不知是她的血,还是他自己的。
戎稚伸手按住被他咬痛的地方,一片黏滑,血香一点点的渗入空气,真是可恶,堂堂一个大男人,还会咬人!
“没人告诉你,伤了国君该当何罪?”他用衣袖擦掉唇上血迹,冷声问道。
她是一时情急,力道重了些,伤肯定是伤着了,但并无大碍,他不会是想借机处死她罢,这个罪名不轻,说破了天也无法求得原谅,横竖是个死,闷在心里的话,她还是打算说出来。
“伤了国君是死罪,臣妾不奢求陛下能原谅,但臣妾有些话,想在死之前说明白。”
“讲!”
“西戎与乌国地位相等,臣妾也并非陛下从别处虏来的侍姬,臣妾嫁过来,自认并未做错什么,而陛下却是三番五次的戏弄,这些还请陛下给臣妾个理由!”
他冷哼一声,道:“未做错,你还有脸讲出来,地位相等又如何,身份尊贵又如何,难道有了这些,你可以不用尊守妇德?”
“妇德?臣妾困在深宫里,何来有违妇德之说!”她惊道,这就是所谓的空穴来风么?女人,一旦被贯上这种罪名,一生也别想抬起头。
他放声冷笑,神色凄凉,喝道:“戎稚,孤王倒没看出来,你还如此厚颜无耻。。。。。。”
“就算贵国王,也不能随意污蔑别人的清白!”她冷冷打断他的话。
“很好,既然你不想承认,就让孤王来验证一下,你是不是守身如玉!”说罢,动手撕扯她的衣衫,粗鲁暂且不说,被他碰过的地方,都像被重石击过一样,疼痛难忍。
“放开我!”她怒喝一声,拉紧被他撕破的衣衫,神情几近崩溃,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他把她当成什么人,用这种恶劣的方式验证她的清白!
“别人都可以,为何孤王不行,不要故做清高,那只会让孤王讨厌!”真子之前说她跟别的男人在胡杨林里,孤男寡女独处了半个时辰,他不信,因为他知道她并不是个随便的女人,除非是石遥,但他确信那个男人不是石遥。这次是佐骨拿着画像找上门来,叫他如何不信?难道真要应了那句话:有其母必有其女?
“你娶我嫁都不是出自真心,又何必在意?”她虽不知他从何处听来的可笑消息,但心里明白,他为何要这般愤怒,他是王,乌国的王,即使他不爱,也容不得别人背叛。
他冷哼一声,道:“你若不想死得无声无息,就老老实实的待在王后宫,不要一再挑衅孤王的耐心!”一想到自己的女人躺在别人的榻上,翻云覆雨,恨得都心痛!突然间来的怒火,烧光了他所有的理智,就算他是为了王位娶她,那也是之前的想法,现在变了,何时变的他也不知道,每次,总是在无意中发觉她动人之处,却不能自然而然的去触碰。她的微笑,毫不吝惜展露给每一个人,但是他除外,如果刚才进门时,她能像别的女人一样,面带微笑,或者是关切的问候一声,或许他不会冲动的想掐死她。静下心来想想,这件事若传了出去,他和她一样是颜面扫地,他不愿她身败名裂,即使她心里还没有他。
她回味着刚才他的话,无声无息?经他这么一提醒,她突然想起静宫里死去的那位侍姬,那位侍姬死得无声无息,难道是他派人杀了她?难怪,难怪她将此事回禀于他,他也无动于衷,只是吩咐内侍草草葬了了事。她只道他薄情,何曾想到他是绝情!不知是天冷,还是心冷,她全身发抖,停也停不下来。
“陛下,御书房的侍卫求见!”外间响起侍女官声音
“何事!”
“说是贝皊妃娘娘从御书房带走了陛下的字画。”
字画,难道是佐骨画的那幅?画落到她手中,这还了得,明日一早,不闹得满城风雨才怪!他也顾不上跟戎稚较劲斗气,离宫去找贝皊妃。
他走后,戎稚摒退所有宫人,倚在窗前吹冷风,她还要在这无情无义的地方待多久?寒风吹得她四肢冰凉,胸中郁堵,捂着嘴轻咳了一声,没想到一发不可收拾,直咳到气将绝才止住,伸开手掌,看见一片血红,暗自思道:少年咳血,是不祥之兆,可能命不久矣!身后传来轻微异动,她立刻回身,目光四处搜寻,突然后背处一阵麻痒,软软倒在地上。
白色的身影从窗外飘进来,落地无声,抱起躺在地上的戎稚,进了轻纱帐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