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夜色迷离(1 / 1)
伊孤脸上挂满笑容,戎稚更是喜不自已,上下查看番,生怕自己是一时看错。
“看什么?”
“真的是你,太好了,都还活着。”戎稚兴奋的都想跳起来,甚至想大声宣告世人,她的朋友还活着。
“你是真高兴?”他有些疑惑地问道。
“那是自然,我们多不容易。”
“这倒是实话。”
“喜欢那个,我送你!”他指指面饼,笑问她。
戎稚歪着头,笑道:“那怎么好意思呢。”口中虽是这么说,眼睛早已飘到面人上了。
“我知你身上从不带银子!”此刻的她,跟普通女子并无区别,他脸色变得平和,只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挂着香甜的笑容,有些贪婪地看着那些烤面人,许是心里在挣扎,到底该买那个。
“你是如何知道的?”听到他的话,她有些惊讶,回头反问他。
不过她出门的确从不带银子,以前在山上穷是穷了点,只要肯动手,遍山是吃的,下山后城中有许多店铺是冯府的,她向来是海吃海喝完抹嘴走人,再不济,到大师兄府上逛逛,也能混个饭饱,根本用不着银子,可到了异域,地位虽尊贵了不少,但实质并未改观,戎戈穷的丁当响,她照样穷的丁当响。所以,戎戈每次吩咐她办事之前,都会言辞警告:事情办好就回来,办不好就自己找个地方埋喽,别浪费银子买棺材。
他的青眸闪烁着笑意,瞥向她的腰间,道:“哦,你连个钱袋都没有,哪还有银子?”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要这个!”她用手指着那个站着的美人。
那人用麻纸给她包好,伊孤付了帐,两人离去。
“你是个女人,为何还那么喜欢美人?”
“我不知道,只觉得好看。”
女人一般是不喜欢美人,美丽的女人更是如此,难道她常期扮做男人,因而本性有所改变?这不知要伤了多少痴情男儿的心了。
“伊孤,我前几月还担心无处寻你,没想到今日这么凑巧,你怎会在乌国?”戎稚小心翼翼地捧着面人,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摔得粉碎。
“我本是乌国人,为何不能在乌国?”他勾起唇角,青眸里的笑意十分迷人,神情有些骄傲,大概是因乌国在异域国力强盛的缘故,所以他才会有如此表情。国强则人强,要不他走路不会如此神气,戎稚自觉地直起了腰,只因不想在气势上先输给乌国人。
“你真是乌国人?”她有些失望地盯着他,心想,你若不是乌国人该多好。
他斜睨到戎稚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心想,莫非这女人会恨屋及乌?要真是如此,心胸也太小了些。心不再焉地问了句:“你要到哪里去?”
他这样一问,戎稚才想起要去见护卫的事,唉呀,见到他,高兴的忘记了重要的事情,真是该死。
“我有事要离开,如何才能见到你?”戎稚虽是急着要走,但也没忘了问伊孤住在哪里。
“去灵壁阁找我。”
“那好,今夜子时,我去找你。”匆匆消失于街头,匿于群人之中。伊孤收起脸上笑容,青眸里氤氲着讽刺,转身离去。
戎稚细心留意,并无跟踪,才放心地跨进刀铺。公子来打刀,再正常不过的事。况且,在异域,这种刀铺客人最多。
伙计迎上前来,客气地问道:“公子要打什么刀?”
戎稚笑道:“狼刀。”
“公子请这边走。”伙计将她带到后院一间厢房内,退了出去。
“快出来!”戎稚沉声喝道。
“属下参见公主殿下!”一名护卫从梁间跳下,单膝叩拜。
“我吩咐你的事办的怎样了?”
“禀公主,东西已在来乌国路上,不出三日,必定能到。”
“最近乌国江湖人士有何动静?”
“公主,乌国尚且无其他事,只是?”护卫有些迟疑,心想到底该不该说。
“如何?”
“昨日从外间来个打铁的,他有封信要转交姚兰姑娘,属下不知该如何处理。”
“信在何处,拿来我先看看。”
护卫从怀中拿出那封信,火漆还未拆开,上面用异域文字写着“姚兰”二字,她拆开信封,里面除了一张白纸之外,并无其他,戎稚展开白纸,透着光左看看,右看看,横竖就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秀眉几乎拧成了结,沉思片刻后,她回身对护卫道:“你去打盆水来。”
护卫领命退去,不久,送上一盆清水,戎稚将白纸平铺于水中,渐渐显出一行蝇头小字:石遥在摄政王府地牢。
戎稚犹如遭当头棒喝,重重跌在榻几上,半晌不曾言语。
摄政王府,如此说,夜昆仑也认得那个埙,他看了一眼就知道石遥哥在墨都,亦或是他知道他已经被抓,所以匆匆进城。石遥哥的武功不弱,为何会被擒?夜昆仑手下还有如此厉害的人物?这可如何是好?她有些慌乱,不知该如何着手。隐隐有些不安,心也烦闷起来,她知道,这种感觉,每次有事发生时,她总会有同样的感觉。
“腾”地一下起身,急急问道:“这里一共有多少人?”
“禀公主,共有五人。”
“必须马上离开这里,毁掉一切能证明你们身份的东西,速速回戎国。”
“公主,那东西到后,如何转交?”
“直接到质子宫,此地不宜久留,快。”
她知道,那位黑衣人能找到,夜昆仑肯定也能找到,这太危险。果不其然,她和他们几个刚离开不久,乌国官兵沉重的靴子声从街角传来,她们立刻分散,各自隐于夜色中。
已近深夜,墨都卸下繁华,捻去烛火,沉沉睡去,戎稚抱着面人,一个在街上游荡,似幽灵一般,她只问了伊孤在哪里,却忘记问他那个地方要如何才能去得。轻风经过瓦房,发出低微的响声,待她想仔细倾听时,又觉得这静谧的夜里,剩下的只是一片死沉沉,那种半似空虚半似存在的声音,就是尹师叔嘴里的寂静,寂静的夜晚,陪伴着也只有寂寞,一种既渴望又讨厌的感觉,它总会适时来陪伴它需要陪伴的人。
今夜,无月无辰无光,她的眸子里,除了忧伤还是忧伤,石遥哥在黯无天日的地牢里独自受苦,她却无法解救。记得十二岁那年,她被困在杏子林的箭阵中,累得精疲力竭,恰巧那天福伯不在,石遥哥见她久去不归,沿路寻来,他和她一样,最不通的就是阵法,可他还是不顾一切地扑进阵里救她,因此身上多处受伤,当时她心疼的哭了好一会,石遥哥却不在意,还骂她笨,她当时有个念头,就是以身相许,只是太小,不敢说出口。现在想想,后悔死了,早点禀明心意,也许,石遥哥就不会去异域,也不会受伤,更不会结仇。也许也只能是也许,谁也无法求证。
漫无目的四处胡乱走动,不知不觉地走一高墙脚下,她倚着墙缓缓坐下。
“子时已过,不曾见佳人来访,无比心伤!”浑厚,悠扬的声音,从高墙上传来。
戎稚一扫阴霾,神情甚至有些激动,她慢慢站起来,理理衣衫,盯着他优雅地笑了一下。
他跳下墙来,眼神有些许迷离,只因戎稚脸上从未有过这种表情,他不得不承认,此刻她的美,无人能及。
“你这样一笑,叫我浑身发麻,不知该如何是好!”他靠近她,笑得那么邪恶,青眸里透出幽幽的光芒,手即将抚上她的脸,戎稚向旁边移了一步,避开他的手,黯夜里,对着一个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那双泛着幽光的眸子充满了诱惑,她有些恐惧,但同时又有些莫名的兴奋,一时间,她不知如何开口。突然忆起幼时,府里的老阿婆曾说,魔鬼最喜欢在午夜时分诱拐那些年轻的女子,在女子献身后就挖掉她的心,顿时,她觉得浑身寒毛倒竖,头皮一阵阵发麻,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好几步。
“怕我?”他扬扬眉梢,语气有几分轻佻。
“想起了一个故事。”
“又是一个故事,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呢。”
“等我空了再讲给你听。”戎稚的目光闪烁,犹豫到底要不要请他帮忙,单凭自己一人,根本无法从摄政王府救回师兄。他武功不弱,如果肯帮忙,会省不少事。
“你有心事?”
“嗯!”
“可否说与我听,也许,我可以帮你。”他的眸光开始转变,脸上的笑容已然消失,语气虽是温和,但细听,却少了东西在里面,人在说话时,多少会带有感情在里头,此刻,他的话语里全无感情。
戎稚沉默良久,再度抬头时,眼里全是坚毅,她上前几步,道:“我师兄被囚在夜昆仑府上,我要去救他。想请你助我一臂之力,不知你是否会答应,你现在不必回答我,明日此时,我在这里等你,如果你愿意就来,不愿意我也不会怪你。”说罢,不等他回答,匆匆跑开了。
他,冷冷看着她消失在夜色中,手渐渐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