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王者到来(1 / 1)
她从未见过庞大的阵势,她只是个略懂江湖生存之道的女子,而今却要战场杀伐,她骑的是父王的白马,穿的也是父王的甲胄,太大了。自领戎国中军,下军由西林统领,上军交给一位老将。
“西林将军,你会一直和我一起吗?”她未回头,幽幽开口问道。
“愿为公主效命,到永远!”
一句话,誓言一样,她回过头,只看到西林眸中的坚毅,心生几分敬意。
“戎国有你,甚幸!”
宛夏士兵已近,戎稚拔剑号令,弓箭手上前,顿时,箭如飞蝗,血猩之气伴着尖厉的惨叫声四散开来,都是血肉之躯,谁能经得起这冷冰冰撕裂和伤害?此时,能活下去这是最大的希望。
箭袭过后,骑兵该上了,戎稚挥剑,战鼓击起杀声震天,为了能够增加士气,她扯开喉咙大喊:“为了戎国,为了亲人,将士们,让仇人的血染红我们的战袍!”
“为国王报仇!”
“为国王报仇!”戎稚一眶热泪,效忠于国王,是他们成为骑兵时第一个誓言,戎族能有今日,离不开这些热血男儿。
放下护面,发了令箭,白马载着她冲在最前面,风吹着她的红缨猎猎作响,明晃晃的刀光,刺得眼睛都睁不开,飞溅的鲜血染红了她的银甲,剑到之处,骨肉分离,到处都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断肢残体,她麻木了,长剑刺穿他人胸膛时眼都不会眨一下。
宛夏阵中,一位黑甲将领,将手中的驽对准白马的主人。乘她不备时,离弦的箭直直朝她飞过来,白马似乎感觉到危险,嘶鸣一声,扬起前蹄,朝反方向冲过去,戎稚惊了一身冷汗,若不是抓得紧,差点被马抛下去。掉转马头,只身去追那放暗箭之人。那人并不慌张,像是特意等待她。
挥剑时,她发觉自己轻敌了,那人一柄乌鞘长剑,轻轻隔开她的剑光,他反手挥剑,直取她项上人头,戎稚折身后倒,但还是慢了点,长剑削断了她的护面。白马脱开缰绳,向前飞奔而去。
戎稚重重摔在地上,眼前金星点点,黑甲将领一扫她清秀而苍白的脸,瞳孔开始收缩,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个女人。
她缓缓闭上眼睛,等待那长剑落下。
一袭银甲飞驰而来,撞开了那人,反手一把抄起在地上的戎稚。
“脖子伸的那么长,等死呢?”
“你疯了?”戎稚惊呼出声!自己绞尽脑汁想要避勉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心顿时如沉入千年寒潭一般,恨恨道:“中计了,你!”
戎戈勾起唇角,多年未曾有过温暖涌上心头,亲情,当真是无法比拟的。有些可惜的是,这个妹妹怎会如此愚笨,他得知消息后,立刻重新布置,快马加鞭赶往前方,生怕这个脑子不够用的女人一冲动离开墨都,坏了他的计划。结果还是如此。
唉,人算不如天算!
他冷哼一声,道:“鹿死谁手还未定!”
“卢城谁守?”
“十四弟!”
“他还是个孩子!”
“我八岁随父王出征,他已经够大了!”
“你真真是不知自重!”
“我们本是待罪之身,战死杀场已是恩典!”
“莫名其妙!”
他的到来,戎国士气更高,不知他从哪里召集的重甲骑兵,配合弓箭手,威力无群,势不可挡,宛夏在东侧的布兵已被破,主将率残部撤往中部,对阵格里伢。
格里伢召集众将,商议对策。
戎稚跟随戎戈,进帐议事,他们的迟到,让众将十分不满,但又不好说,戎戈今日一战,可算是重挫宛夏。有功之人,谁还有权置喙?更何况是个曾横扫过昆仑诸国,攻城掠地的年轻人。
戎戈进帐时,她立刻觉得,那是不同的,他身上散发出的王者之气不是他人可比,如玄冰一样冷漠的脸,宛如芒刺一般狠决的眼神,迫得人无处可躲。兄长如此气势如虹,令她很是骄傲,尤拉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谈何叫嚣?
格里伢似乎也感觉到这无形的压力,甚是不自在。
其间谈的更多的则是如何退敌,戎戈多年征战,自是策略满腹,众人虽不满他嚣张,但对他的谋略还是赞赏有加。戎稚无事,盯着他的背影发傻,突感觉一道目光斜扫而来,回望过去,对上格里伢似笑非笑的眼眸,她恶狠狠的回瞪了他一眼。心内暗骂:青眼妖怪!
戎戈以日间尤拉指挥不当为由要求格里伢收回东线帅印,交于他人。尤拉何曾受过此等羞辱,跳将出来,破口大骂,他端起案几上酒尊,浅啜一口,慢悠悠在站起来,冷冷道:“尤拉,自此刻起,你最好日夜向上苍祈求我父王无碍,否刚,我要你举国陪葬!”说罢摔袖离去。
众人皆愕然。格里伢两眼发光,笑得意味深长。
半晌,戎稚才回过神来,快步跟上。
回营路上,戎稚边走边笑,惹得众人纷纷回头,直到戎戈瞪了她一眼,才停下,心里美得开了花!
西林一脸喜色,老远迎上前来,拱手禀道:“少主,陛下醒了!”
戎稚飞身离地,如箭一般窜向父王营帐。戎戈抹去刚才的冰冷,运功追去。兄妹俩停在帐口,你挤我夺,都想让父王先看到自己。
“莫要争了,进来罢!”
戎稚抢在兄长前面进帐,行礼过后,扶父王起身。
戎王颤抖的手拉起一双儿女,眼里的高兴难以言喻,道:“你们身边要有人陪着该多好!”
戎稚红着脸低下头,悄悄瞄了一眼戎戈,只见他满脸阴戾,似乎不是很高兴,难道戎戈孤身一人?不太可能,哪个王子还没几个姬妾,他还会异于常人不成?
“戈儿,有些事,莫要再挂怀,我和天下间普通的父亲一样,希望你们能幸福!等战事平息后,父王就为你们张罗此事!”
“父王!”兄妹二人几乎同时打断了戎王的话。
戎王乐呵呵地说了些闲话,安顿他歇息后,告退出帐。兄妹二人也不再说话,戎稚低首默默跟在兄长身后。火光拉出长长的影子,戎稚只顾用脚踩戎戈的影子,不小心撞在猛然回身的戎戈的胸膛上。碰的鼻子一阵阵发酸。
“你跟着我做什么?”
戎稚揉揉鼻子,恼道:“你怎么不啃一声就转身了!撞疼我了!”
戎戈冷声道:“你自找的!敢踩我的影子,没撞死算你命大!”
戎稚仰头盯他道:“你为何不给我找个皇嫂?”
戎戈脸色转做冰凉,恨恨道:“这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女人!”
“我也是女人,你不也照样相信我?”
“你!”戎戈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道:“你也算女人?我怎么没发现你是个女人?”
戎稚气得七窍生烟,正欲反驳,只听戎戈悠悠开口道:“亓国的兵马应该快渡河了!”
“是夜昆仑鬼主意?”
“若是我的小舅子被人羞辱,我也会很生气的!”
戎稚心想:我也就一时气不过揍了他一顿,要是换做你,尤巴还能活命么?这到好,都怪到我头上了。也许人家夜昆仑自盟约一开始就如此打算了,亓国是浩月的属国,借此机会偷袭戎国也在情理之中,难道你戎戈就任人宰割不成?
戎稚沉吟,试问道:“不如我赶回去!”
戎戈白了她一眼,道:“等你到,黄花菜都不知凉了几多回。”兀自又道:“福贴儿是员老将,十四弟是我一手带大,他们是不会让我失望的。”
戎稚苦笑一声,戎戟只有十岁,还是耍藏猫猫的年纪,却不得不拿着刀去要别人的命,自己十岁时,还只是个整天想着偷师叔房里点心吃的毛孩子,这太残酷了。
戎戈满眼喜色,神情十分得意,道:“我一直担心亓国不肯出兵,你虽笨,但这回笨对地方了,夜昆仑恐怕要失算了。”
戎稚道:“你也别大意,我感觉夜昆仑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简单。”
“他是不简单,他错就错在,我压根没想过从这场战争中得到什么。但是,尤拉伤了父王让我心有不甘。我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戎稚出神地盯着戎戈,他的脸很美,就黑了点,眉间的忧郁那么像自己的母亲。饱满的唇有种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念头。眼睫毛比女人的还好看。戎戈厌恶地看着戎稚痴迷的神色,一甩袍袖,正好打在她的脸上,道:“你还知不知道廉耻是怎么写的?”
戎稚手捂着眼睛,道:“戎戈,你太过份了,”
“下次你若再敢如此放肆,我会挖掉你的眼睛,要是不信你大可以试试!”他冷哼一声,回自己的营帐。
戎稚捂着脸坐着不动,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盯着戎戈的脸失神,同时,她知道一个事实,戎戈是自己同母的兄长,刚才月下他的脸和母亲年轻时一模一样。他恨自己的脸是因为母亲么?她无法从戎国得到任何关于母亲的消息,肯定是他下令封锁的,他是怕她知道,还是根本不想让她知道?
她躺倒在草地上,想起日间宛夏的那个黑甲将士,为何会放过她,如果他想动手,戎戈根本就救不了她,他又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