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灵山求药(1 / 1)
西去昆仑的路并不好走,戎戈给她找一位熟知地理的人为她带路,其他的人,一个都未给,只因他觉得,戎族的儿女,命都比她金贵,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让他的族人去送死。即使她是他的妹妹,戎国的七公主,甚至是戎国唯一一个长大成人的公主
躲过了数次流寇的截杀,她总算是明白兄长的一番苦心,人多反成累。一路颠波,终于看到西昆仑山脉,此刻,辛苦对她而言,是个极为奢侈的词了,这几多天来,餐风露宿,披星戴月,窝在土坑里她都能睡死过去。只能说,戎戈把她当做男子,她则把自己当做魔鬼。
时值寒冬腊月,西昆仑早已是云海雪山同一色。哪还分得清灵山在何方!
唉,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戎稚用力搓搓快要冻僵的手,道:“西林,这白茫茫的一片,如何上去?”
西林道:“公主,您有所不知,灵山终年冰雪覆盖,人迹罕至,路就更不屑说有了。您走了就有,不走,那就无路可走。”
“哪座是灵山?”
“听说灵山是座双影山,只能等日落西山时才好分辩。”
“也只好如此了”
距离黄昏尚早,周边也无可避寒之处,二人了下马,找了个背风的山坳,裹着厚厚的兽皮暂且休息。
“公主,您可千万别睡着,觉着冷就赶紧伸下手脚。”
“嗯!”
已是腊月二十,再有几日,青城该送灶神了,到时候,谁来替母亲点燃爆竹?灶神节后,又有谁与母亲共辞旧岁?往年此时,母亲已经帮她做好了新衣裳,叠整齐放在柜子里头,每天站在府门外昐着她下山,她永远都不会忘记母亲见到她时那个拥抱,温暖的让她透不过气。真想再闻闻母亲身上清新的茶花香,也想再尝尝母亲做的紫滕蒸腊肉,可今年迎新的日子,自己也只能在灵山就着风雪度过。一时感伤入怀,心中苦涩不堪。
“渊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我心如松柏,君情复何似?”
蒙蒙胧胧的,她好像听见有人唱曲,像是子夜吴歌里的,如果没记错的话,在青城,每每临近除夕她下山回家时听见也是这个曲!一时间神思有些恍惚,分不清自己在哪里。
“昔别春草绿,今还墀雪盈。谁知相思老,玄鬓白发生”
是谁在唱?她唿地起身,眼前顿时金星乱舞,气也顺不过,头重得她自己撑不住,将要倒下时,被眼尖的西林伸手扶住。
“公主,没事吧!”西林有些担忧,真不知这个长在东都的女人,还能不能上山。
“西林,我没事,刚才起身有些太急。”她本想看看声音是从何方传来的,却忘记了这是西昆仑,空气不够。也许是自己太过于想家,出现的幻觉。
调整气息后,举眸仰望天空,风从西边悄悄捎过来的一片乌云遮住了天际,正好遮住了将要沉斜的太阳。她心里默默祈祷,希望那片云能早点飘过去,她一直那样站着,黑发随风轻舞飞扬,细雪飘起,粘在脸上,衣上。她一动不支,如同石雕腊像一般,是在抗拒上苍的不公?还是抗拒命运的坎坷?如果只是寻常女儿家,此刻应是围坐暖屋,孝父敬母,过着其乐融融的太平日子。为何一切要在她最幸福的时候转变?
“公主,起风了,我们下山找个人家暂避几日吧!”
风整整刮了九天,到第十天,也就是年末这天才停,急急告别收留她们的猎户,匆忙上山,年老的猎人告诉她,灵山是座倒头山,大意就是山尖朝下,山尾朝上,藏匿于众山之中,一日之中只有夕阳时才有倒双影出现,沿着克依里冰河比较优容易找到。
上山时她耗用了大量的内力,胸口不停地抽痛,见着灵山宫时,她满怀感激,可灵山宫的门却是久叩不应,万般辛苦却等来冷冷两个字:“不见!”
“西林,你有酒么?”
“有!”西林递给她一个酒囊。
戎稚接过酒囊,在朝着青城和戎国的方向各洒少许,行了三叩大礼。她边叩首边念叨着,西林是一个字也听不懂,靠着宫门睡着了。
已在宫门外等了三日,若不是内力护体,恐怕早已香消玉损。不能再等,也等不起。今天,就算硬闯,也得试他一试。打定主意,她举手叩门。
涩硬的吱嘎声刚响起,门逢中探出一颗小脑袋,高挽道髻,小脸红扑扑的,甚是可爱,弯腰礼道:“我家主人有请!”
小童带她到庭间,戎稚举眸细看,这房中格局摆饰,跟父皇寝宫如出一辙,白石铺地,白玉纹耳杯,白纱帐幔,是素雅了点,可戎稚总觉得这是漫天而来的白,像是有意如此。心中隐有不快。却不知是何原因。
宫主从屏峰间转出来,落坐后,拿起双耳纹花玉杯,轻啜了一口,动作轻柔,优雅。
“姑娘此来所为何事?”泉水叮咚般悦耳的嗓音,把她关在门外三日,丝毫不觉欠意。
“晚辈父亲身中冰魄寒毒,乃是前辈门中所有,特来此为父亲求取解药。”戎稚开门见山道,她已没有耐心,但语气依然谦恭
“贫道在此修行已近二十年,从未下山。”
“晚辈并非此意,前辈既是修行之人,定会慈悲为怀,不知前辈可有徒弟在山下?”
灵山宫主的脸色稍有缓和,瞬而又变得冰冷,低声吩咐身边童子几句话。那童子退了出去。
一时间无话可说,戎稚便放眼打量起这位灵山宫主,如皇兄所言,灵山宫主是难得一见的美人,白皙纤长的玉手,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丝毫的痕迹。如果不是一身道袍,还有一脸冷漠,这世间怕再也没有人能比的过她的美。戎稚敢肯定,她若肯笑,就连她也会把持不住,只是这拒人于千里的冷,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至少她就不喜欢。但她分不清是不喜欢她的冷漠还是不喜欢她的人。
珠帘抖动的声音打断了她思绪,一位黑衣男子立于灵山宫主身侧,不知道低声说些什么,以她的耳力竞听不到半个字,厌恶的把脸撇到另一边。惊异的发现,门外竞有一汪温泉,还散着阵阵热气。依附在泉水旁的一株小草亦是绿油油的,刚才那烦闷的心情竟也好了大半。
“你是戎国人?”
回过神来,正好对上灵山宫主的眼眸,那一闪而过眸光似有几分焦虑?怔了半晌,自觉失礼,忙答道:“前辈好眼力,在下正是戎国人。”
“伤你父亲者,正是我门下弟子,如今他在此,拿解药也好,寻仇也罢,只管奔他去,我自是不会帮他一分的。”一幅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模样。举杯啜饮,不再理会。
戎稚唿地起身,狠狠地瞪了黑衣男子一眼,心中暗骂:堂堂七尺男儿,竟也用这般下三滥的手段,真想撕开他的面巾看看长什么模样。
黑衣男子回瞪了她一眼,从怀中拿出白瓷药瓶,随手一扔,瓶子飞向室外的温泉,戎稚身形如燕般掠出去,阴冷的掌风从身后传来,她回过身,聚起真气在掌心间,硬生生接下,二个各退一步,真气对撞,冲起了屋檐上的积雪,纱一般的落到衣衫上。
他未停手,她亦是如此,几招过后,戎稚发现,对方攻击的并不是致命处,而是想扯下她的面纱。心生一计,退到温泉边,佯装失手,黑衣人一把撕下了她的面纱,目光停留在她笑靥如花般的脸上,手下慢了一分,戎稚飞起一脚,踢他下水。溅起了漂浮于泉水上的瓷瓶,拿到药后,戎稚无限鄙夷地看了黑衣人一眼,转身下山了。
黑衣人拧拧衣衫上的水,笑道:“灵山宫主,希望你日后莫有悔意!”
灵山宫主盯着黑衣人脸上温暖的笑容,难以掩饰眼中的厌恶,冷道:“后悔?若真动手,后悔的人怕不止我一人!“
黑衣人并不恼,道不:“你这话从何说起?”
灵山宫主道:“你父亲别的本事你没学着,装蒜倒是学得青出于蓝!”
黑衣人还是在笑,只是眸子里的温暖变得冰凉,道:“我从不做令我后悔的事!”
“是么?难道子夜吴歌是你唱给我这个老太婆听的?那一日你若是将唱曲的力道加重几分,她还能活着离开?”灵山宫主冷嘲道。
黑衣人冷哼一声,摔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