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关山道阻(1 / 1)
已是快马加鞭,日子却过的出奇地慢,戎稚仅有的一点耐心和骄傲,也消磨殆尽,天越来越冷,她想了许久,母亲明知山遥路远,为什么还要带着这么繁重的车帐,再回家的日子就得无限期的延后,想到和三师哥刚刚碰面又分开,心情也差到极点,她都十六岁了,母亲好似一点都不着急。
翻翻身,想找个舒服的姿势睡一觉,急剧的倾斜把她摔到马车的另一侧,额头撞到犄角上,生生的疼,她用手轻轻按了下,还好,没出血。
捂着额角,她冲出马车,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回小姐,马车轮子陷到积雪里了。”姚兰看她满脸怒意,只能如实回禀。
戎稚原就心中不快,因没有防备,额头撞得生疼,本想发怒的,凛冽的冷风吹得她哆嗦了一下,人也便清醒了几分,姚兰那水嫩的小脸因风雪的吹打,红中泛着青紫,几个仆人赶过来,拼命的推,怎么奈马车沉了点,戎稚移步过去,反手一掌,嘶鸣的马借力拉出车。举目望去,她的车辙过于沉重,想必母亲费了许多心思在马车上,为的只是让她能一路少吃点苦头。
“姚兰,你前去打探下,这附近可有歇脚的地方,休息一晚再走吧。”
“可是,夫人吩咐过。。。。”
“今天的风雪太大。”戎稚稍有不满,打断她的话
姚兰带了人去,眼角瞥到那个陷坑,人为所致。轻皱眉头,转身上了福伯马车
“他们跟了多久?”学着福伯的样子,盘腿坐在莆团上。福伯的车,极其简陋,风雪再大点,估计能吹散了
“起程至今,日夜不停。”福伯沉声应道,不曾睁开眼眸。
“今晚留宿,是否有错?”想起姚兰刚才的表现,不由得心生惭愧,这一路似乎并不太平。
“难以断定”
“有些事,为何还不让我知道?”戎稚有心想要埋怨,可福伯却永远一张风平浪静的脸,让她无从问起,这此却不同,她一定要知道。如果只是去看病重的父亲,为什么车帐马匹要两王府查对?路线几经变换,还是有人跟踪?
“心不静,时机未到,知道的就不该太多。”
无奈,只得起身离开。
姚兰找到客栈像她的人一样,清幽幽的静,戎稚缩在被筒里,双手垫着后脑,一双明眸紧盯着屋顶,似要看穿一般,福伯到底是什么人?父亲又是什么人?母亲虽是用内力封住了声音,但她还是听到了,只因她修练的是风行,耳力无人能敌。隐隐记得自己不是第一次听到“设(将军)”这个词,可是在哪听到的,又记不起来,想得自己觉心烦意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迫使自己静心思索。
凌乱交错的声音,重叠的身影,在她脑中,时光不停在倒退,奇怪的是,一切在她重病时嘎然而止。
不对,似乎还有零碎的记忆,过于较真的她并未打算放弃,其实她已经支撑不住了,面色一片煞白,额头大颗汗珠滚落,沾湿了大片枕头。
魅影从暗中掠来,轻落在她窗前,没有任何声音,沾了口水的手指捅破了窗纸,眸光宛如芒刺,射入房中。
“谁!”戎稚大喝一声,与之同时,一支银针破窗而出。
血眸,一双血眸,当下便觉胸腔内气血翻涌,她拼死咽了几口唾沫,但终是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血,软软地倒下,不醒人事。
八月十八,寒露,煞南,冲虎。这是最后闪过她心头的一行字。
闻声而来的福伯推开房门,见戎稚面色潮红,衣襟上沾着血迹,侧倒在床上,空气中弥漫着怪异的香气,慌忙将门关死,并拴上门拴,几步跨到床前,搭腕细究,果然是走火入魔引起经脉混乱,好在不是很严重。扶起戎稚,抵住她后背心,为她输入真气,等她面色转为正常时,福伯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阵阵白雾从他发间逸出,散开,黄发老者,清俊公子,混着异香古朴客栈,一幅好图。
“殿下,果不出您所料。”蒙面黑衣人恭跪在冰冷的地上。
“继续监视,要是放过一丝的线索,就不要回来了。”墨色织锦长袍,紫玉冠带,青幽的眸子里透出的却是渗骨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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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起来,雪停了,匆匆吃过中饭,起程赶路,一路上尽山峦重叠,树影只只,戎稚无法用言语表达此刻眼中所见,苍海桑田变换中,为何独对此地不留半分施舍,严寒酷冷,凄凉不堪,白日间,仍可见野狼出没,夜晚可想而知。母亲的商队常往返于此,想必也是异常辛苦。
“小姐,再有一日我们就可出关了。”看戎稚满面愁绪,一路颠波,有点担心,找个话来解解闷,可又找不到合适的,想来戎稚常年在外居住,回家不过一两日,夫人府中也无一人知道她的脾气如何。
“什么时候能到?”戎稚放下帘子,回头问道。
“不好说。”姚兰轻声回道。
“下个月能到么?”没有太多的信心,只是随意的问了声
“大约是能到的,只是。。。。”姚兰顿了声,犹豫自已该不该说出真实想法
戎稚向来最恨别人话说一半,且扭扭捏捏的一副小姐样,冷冷道:“只是什么?只是我觉着你倒像我娘的女儿。”
姚兰是明白她的心思,无奈夫人早有吩咐,出关后一切才能说与她。可是听她这么冷言冷语的,一路上白辛苦不说,以后还怎能相依为命,不由得眼圈发红,滚下几颗泪珠来。戎稚看她默不作声的哭,心下也慌了,她虽没哭过,但她也见不得女人哭,忙抽出一条绢帕,边与她擦泪珠,边又哄道:“是我的不是,原不该这样的,你可别在哭了。”
姚兰负气道:“小姐常年居在外,不知道的事情有许多,一时半会也讲不清,先前夫人吩咐过,叫出了关再与小姐说清楚的,前日也问过福伯了,他老人家都不能说的,你又何苦为难我这个做下人的。”说罢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戎稚一惊,姚兰是个极聪慧的女子,这一路她在马车中,不问世事,每日睡的天昏地暗,是谁给了她这份清闲?让她如此任性而为?想到那些纠缠不休的黑衣人,对眼前这小人儿也多了分敬佩。
“姚兰,这一路你受委屈了,今日我在此发誓,以后定不让你为我担忧,从今往后,我一定会好好待你,保护你。”
姚兰抬起头,泪眼迷蒙,见小姐一脸认真,暗忖道:她的心真是的软?
“你几时起跟着我母亲的?”
“打记事起就跟着了。”
“这路可曾走过?”
姚兰沉默半晌,道:“走过一次。”
戎稚不再问,其间的辛苦,可是她这般人能理解的?山上日子过清苦,可也是衣食无忧,师兄他们对她是极为宠溺的,想起下山时都没有好好跟师父和三师哥告个别,心中甚觉遗憾,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师姐了,本想问她讨几盒姻脂和衣裳,长这么大了,总是穿男人的衣服,突然间有点烦了。师姐的衣裙总是那么美,头上的珠花也是极为精致的,大师哥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师姐,其实她应该早点发现,也就不会招人笑柄了。
姚兰看她默不作声,乌黑瞳眸时而欢欣,时而忧郁,猜测不透,便也不去理会,径自发呆。
车外传来几声厉喝,刀剑相撞的声音,凄惨的呼救声,戎稚轻嗤一声,他们终是忍不住了
几乎是同时,她二人冲到车外,戎稚定睛,来者虽都是黑巾蒙面,但衣衫颜色及所用兵器完全不同,一时间也分不出是何方神圣,瞧见姚兰被一玄衫男子逼得节节后退,伸手拆断一根树技,贯注真气,接过姚兰与那玄衫男子缠斗。
对方看见她时,青眸不经意间流露出噬骨的恨意,戎稚并未注意到。几招过后,戎稚心内暗暗称好,黑衣人越来越多,玄衫男子的人手显然不足以抵抗。遂不再恋战,着急想退身,戎稚并不是好死缠烂打的人,一个虚晃,放他走了
查点人数,伤的都不重,可见来者并非贪财,看痕迹,似是他们的打斗惊了她的随从,福伯和姚兰之所以不能狠下杀手,一味忍让,只是为了能顺利出关,想必对方也是这样想法,她有种感觉,她还会跟那玄男子相遇。
此地不宜久留,简单包好伤口之后,快速往白玉关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