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一章(1 / 1)
长安,杜府废宅
火整整烧了一个多时辰,最后奄奄一息的火焰才被浇灭。
废宅现如今化成了一堆废墟,焦木升着冉冉白烟,弥漫着焦炭的气味。火一经扑灭,家乐就像没头的苍蝇扎进里面,带着哭腔的喊声唤他的少爷。
三位小郎君各领着人手分散搜寻,滚滚的热浪已将他们烘烤得全身湿透,内心的焦急更如同宅子里的木头一样都经过了火的煎熬。唯有慕诗瑶一人呆如木鸡地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眼里空洞无物,她的□□轻得几乎听不见。
没有。除了焦黑的木头还是木头,湿漉漉灰烬还是灰烬。所有的人把里里外外都翻遍了,还是没有找到他们要找的,小郎君们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慕诗瑶见三人无功而返,她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笑声听得他们三人心里发毛。
“没有尸首就说明他们还活着。”李信沉默片刻后说。
“我也这么认为,”上官玉融挥去额上的汗水,“信,我们要不先回静之那儿等。”
“好。”李信瞟瞟无力的慕诗瑶,对慕飞说:“送你妹妹回去吧,有消息我会立刻派人通知你的。”
“我…”慕飞欲言又止,垂丧得点点头。
望着兄妹俩步履蹒跚的背影,上官玉融问:“是不是该收网捞鱼了?”
“不。”
慕校尉府
慕飞直接将慕诗瑶甩进她的房间。
“你要不是我的妹妹,我真恨不得一刀杀了你。”慕飞越想越气,一步上前大力的钳住她的下颚,狠狠的说:“你最好给我清醒点,如果把事给搞砸了,我要你好看。”说罢拂袖而去。
小黎眼明手快的扶住踉跄要倒的慕诗瑶。慕诗瑶对于慕飞的举动没有丝毫的挣扎,冷漠的表情下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只是眸子里流露出更多的怨,下颚两侧的鲜明的手印在雪白的肌肤上顽强地绽放。
鬼谷
只要宁筱琪在周围的什么地方活动,他的眼睛就只盯上宁筱琪一个人。柳静之愿意转向她,如果宁筱琪脸朝着他睡,他就能深深地吸进她嘴里甜甜的气息。他愿意放弃最热烈的落日、盘子一般硕大的星星和夏天的全部血液,而满足于最俏瑟的青色,只要那青色来自他的女人。
“筱琪,你在哪儿?”柳静之似笑非笑道。
“我在这儿。”宁筱琪说。
“哪儿?”柳静之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在这儿,你来找我吧。”宁筱琪道。
柳静之迈着轻微的步子挨个房间的寻找,“别闹了,”没有宁筱琪的一丝影子或声音。柳静之仰起头去看阳光,以便搞清楚这仍是现实中的鬼谷,而不是梦中发生的事情。就像上次宁筱琪离开的时候一样,他能感觉到厚重的自己在变稀、变薄,消融殆尽。
没有脚步声的通报,可是她来了,站在刚才柳静之没找见人的地方。而且微笑着,柳静之抓住宁筱琪的双臂,搂她入怀。
“你去了哪里?我都遍寻不着。”柳静之温和的在她耳边轻语。
“我就在那边。”宁筱琪指指包围着湖和屋子,绿幽幽的树林。
真可爱。不是被盯视,也不是仅仅被看见,而是被另一个人兴致勃勃、不加评点的眼睛拉进视野。让她的嘴唇、鼻子、下巴得到爱抚,就仿佛她是一朵让园丁留连不已的莲。宁筱琪的皮肤在他的注视下溶解,变得像搂住她腰身的衣裙一般柔软、光艳。她在自己的躯体之外漂游,感到恍惚,同时也觉得紧张。
别无他求,听之任之。
“我是指你离开我的那些日子。”柳静之没有放开,依旧抱着。就怕一松手,她又会消失不见。
“……”
宁筱琪沉默不语推身离开,使得柳静之发自内部的一种颤动,先是在胸口,再传递到肩胛。感觉起来像涟漪一样,开始时柔和,然后就转为猛烈。
就在前面,在湖边,柳静之能看见她的剪影,她赤脚立在水中,青色的裙子掀到腿肚上,美丽的脑袋全神贯注地低垂着。
柳静之脱下鞋子,在她身旁将双脚踏入水中,过了一会儿,他才把目光从宁筱琪的脸上移开,去看她正在盯着什么看。
一只乌龟沿着湖岸徐行,拐了个弯,爬向干燥的地面。身后不远处是另一只,头朝着同一个方向。四只盘子各就各位,安置在一只踌躇不动的碗钵下面。从她身后的草丛里,那只雄龟飞快地爬出来,飞快地骑到她的背上。它勇不可挡——就在她的肩膀旁,他把脚埋进土里。脖子纠缠起来——她的往上伸,他的朝下弯,他们相亲的拍打。她焦渴的脖颈抬得比什么都高,宛如一根手指,伸向他的脖颈,冒着伸出碗钵外面的一切危险,只是为了触到他的脸。沉甸甸的甲壳彼此撞击,抗议并嘲笑着它们那游离出来相亲的头。
宁筱琪撂下裙褶,裙子在她周围展开,裙摆浸在湖水中,颜色暗了下来。
“我在慕飞那里。”
宁筱琪明显感受到身旁的男人散发出骇人的气魄,她淡薄的吐出一口气,继续往下说:
“当时我真的不想再见你,所以我不告而别。在街上我遇到慕飞,跟他回了校尉府,在府里我遇见了诗瑶和小黎。还有,还有我更遇到了另一个人——像是另一个慕飞,他被关着……”
柳静之像猫一样的眯起眼睛,听着宁筱琪说的,脑子飞快的转动起来。
长安柳府
“怎么办,怎么办?”
李信和上官玉融闷声不吭的只顾坐着。家乐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眉毛拧成了一个结,拍打着手背,急得团团转。
“都这么多天了,少爷还是没有任何消息。老爷就要来长安了,要怎么交待呀?”
看看两位小少爷还是不发话,家乐也顾不得放肆,直接冲到他们的面前,苦着脸道:“小王爷,玉融少爷。你们也发个话,老爷来了我总要给个说法吧。你们不是说少爷多半还活着嘛,怎么就没有音讯呢?”
李信重重的叹了口气,与上官玉融对视一眼,照理说:柳静之和宁筱琪若是真逃出来了,一定会回到这里。不对,真的不对呀。
见小王爷仍不吭声,家乐又转向了上官玉融:“玉融少爷,你别光笑呀。你说这如何是好?”
“家乐,你现在急也没有用。要回来的迟早会回来。”上官玉融不痛不痒的说了一句。
“我,我能不急嘛,如果老爷知道少爷出了这么大的事,非扒了我的一层皮不可。”家乐又在屋子里转了起来,嘴里不停的念叨。
“会不会静之遇到什么事情耽搁了?或是他受了伤,在哪里疗养。”上官玉融说。
“受伤?糟了,糟了。”家乐一听跳了起来,心里头的担心加重了。
“就算受了伤,他们也应该托人带个口信给我们。”李信思忖道。
“就是,就是。”家乐附和道,“大白天的,又没有人住,怎么就好端端的就着火了呢?”
家乐怨言提醒了李信和上官玉融的,他们几天来时时都在思考杜府失火的原因。是呀,没有人住的房子不可能会自己烧起来的。
他们俩人眼睛一对,会意的眼神说明他们想到一处:“家乐,你去我那儿找福贵,我有事要他去做。”
李信在家乐的耳边关照了几句,只见家乐眼睛圆睁,嘴巴张得老大:“什么,小王爷,你要福贵去盯慕校尉哨?这慕……”
“好了,别多话。你让福贵照着去办就是了,记住不许你俩走漏风声。”李信以命令的口吻让家乐住了口。
“是,我这就去。”家乐飞快的跑了。
“这合适么?”
“有什么不合适的。”
“毕竟我们四个这么多年的朋友,从小就相互相任。”
“问题在于,你也应该注意到,现如今的慕飞已不是往日的慕飞。”
“没错,我是注意到了。就为这么一个女人?”
“对,女人。”
“不可理喻。信,我们什么时候收网。”
“快了,等静之回来。”
“你说静之他会不会真有什么不测?”
“我只能说,希望他平安。”
“没想到杜家的事,惹了这么多的麻烦。”
“……”
“先是瑞阳,现在是静之,连慕飞也变得如此陌生。”
“……”
“女人,都是女人。还是静之以前说得对,祸事来自女人的起源。”
李信斜睨了一眼上官玉融,觉得此话从他嘴里出来真是怪事一桩。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呵,那对于鄢雪你打算……”
“鄢雪和一般的女人不一样,她不会给我惹麻烦。”上官玉融连忙辩解。
“她会躲麻烦。”
“说到麻烦,那你的麻烦怎么样了?”
“随她自生自灭吧,我现在没心情理她,爱怎么招,怎么招吧。”
“小…小王爷…”家乐突然闯进书房,气还没有喘定就说,“刚才,我,我在外面遇到,一个怪老头,他,他说少爷没事。他还说,说,”
“说什么?”上官玉融和李信激动的问。
“还说少爷不日就会回来了。”家乐说得是眉飞色舞。
“真的,太棒了。”上官玉融笑开了。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静之现在在哪儿?”李信问。
“这倒没讲,哎呀,我一高兴就给忘问了。”家乐一拍脑袋才想来。
“老头现今何在?”
“说完话就走了。只是这老头怪异得很,不知道能不能信他说的。”家乐有些拿不稳主意。
“当然!”李信和上官玉融大松一口气,自信满满的同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