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二十六章 锦上添花（1 / 1）
黄华生快步走到床边，抚上她的额头，她的脸，看了还挂着点滴的手，颇心疼地连声说：“水莲，水莲。”然后揭起被子要看刀口：“受苦了，水莲，你那么怕疼。”
黄华生一进来，丹野就知道他是谁了。冷冷地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混蛋，做作。昨天芍药最难受的时候，你他妈的正搂着老婆睡觉呢，现在跑这来摸东摸西地占便宜。擦头的手不觉就用上了力气，发梢绞进了毛巾里也不觉得。
头皮上传来的疼提醒了水莲她现在的处境，有些尴尬，还有一丝愧疚。按住黄华生的手用英语说：“我来介绍一下，丹野平，黄华生。”她省略了自己和两人的关系，只说了他们的名字。
丹野稍微点了一下头，接着专心致志的继续手中的工作。
黄华生自然也早就看到了丹野，也知道他必是杰慧说的那个做软件生意的。礼貌地点头说：“thanks for looking after her。”（谢谢你照顾她）
装模作样地，你他妈的算老几。丹野没出声只是撇了五秒钟黄华生右手中指上的戒指。然后换条毛巾接着擦水莲已经干净得不需再擦的头发。
黄华生握着水莲的手，开始絮絮地问她的情况。
丹野按键请护士房再送些热毛巾过来。
助理梁书成拿着自己和黄华生的大衣，站在行李箱旁想：不知要怎样收场。
水莲觉得别扭得要命，抽出手问：“你怎么来了？”
在她抽手的时候，黄华生手上微用力，却没能留住她的手。
“这两天本就是要来的，昨天下午开始联系不上你，让人去店里看才知道你手术住院，就过来了。”
说着又要握她的手。或许是无意，或许只是凑巧，水莲的手稍微挪了一下。
黄华生并没有坚持，伸出的手落在她的臂上拍了拍说：“对不起，水莲，我现在才过来。”
“笃笃”护士来送毛巾。意外地看到屋里又多出了两个男人。
“对不起，探病时间是下午四点到晚上八点，时间外的探病会影响病人的休息。”护士用带着东北方言的标准话说。
“我老板刚接到消息，从台湾赶来看他的女朋友。不知道医院的规则还请见谅。”梁书成说完后向黄华生翻译了护士的话。
啥？刚毕业的小护士有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都知道这个正给病人清洗头发的丹野先生是她的未婚夫，怎么又从台湾来了男朋友。有本事的男人有几个女人不稀奇，有几个男人的漂亮女人呢，除了叶恭子之外好像还没听过。东京到底和老家不一样啊，内心感慨不已。看来自己将是今晚护士站闲谈话题的提供者了，小姑娘出门时不觉有点兴奋。
“好好休息，我再来看你。”细心地为水莲整理完被子，黄华生和助手离开了。
剩下的两个人谁也没出声，屋内一片寂静，静得似乎可以听到点滴滴落的声音。
毛巾用完了。水莲怕他按键再要，便说：“你的手艺真不错，轻松多了。谢谢啊。”
丹野一反常态地什么也不说，默默地把毛巾收进朔胶袋内，拿出去放到门外。回来后从她头下抽出浴巾折好放进洗衣袋里。
“三点多了，真是饿。你午饭吃的什么？”
丹野还是不出声。
“你公司里没事吧？”
丹野仍是保持沉默。
“我店里怎么样？”
没回答。
“怎么这么大的气，方才回去和女朋友闹翻了？”
。。。。。。
看来，打太极是应付不过去了,这位大哥现在是荤素不吃，叹口气。
“我的情况你都知道。我们的澳洲旅游很快乐，回来后忙着软件安装的事，很少想到他，我努力了。”
说完偷窥那人的脸色，看不出什么。又叹了口气。怎么自己好像越欠他的越多了呢。
丹野坐进靠墙的沙发里，终于开了口：“担担面，在你店里吃的。公司没事，有小寅，我明天上午回去处理公务。店里很忙，我让两个学生去你店里跑堂，熟悉一下安装环境的业务。”
“这怎么好？我真应该多请几个人。”自从知道得手术住院那一刻起水莲就开始后悔自己过度的节约开支。最后又麻烦了丹野。
丹野没接她的话，开始答她的第四个问题：“记不起最后一次和女朋友分手是什么时候了，最起码过去两年内没女朋友。上次你在酒店看见的是性伴，自从对你有了意思后，就没了兴趣，发生过一次关系。在去澳洲之前已经谈明白了。”
丹野这么一坦白倒叫水莲不知如何是好，自己方才关于女朋友的那句话纯是为了调节气氛。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可以听见走廊的脚步声，护士站“嘟嘟”的铃声，外面各种医疗监视器发出的“嘀嘀”声。似有一腔心事，却又欲诉还休，最终化为无声长叹，一个望着天花板，一个看着点滴的滴落，各自想心事。
晚上水莲让丹野回去，不必再在陪住的小床上将就了，而自己在止痛药的帮助下也已经可以下床活动。丹野没出声只看了她一眼，水莲便把有什么事还可以叫护士什么的咽了回去。
第二天，水莲的早饭是可以照得出人影的粥，果冻和牛奶。水莲喝的十分香甜，吃完还是意犹未尽。丹野笑：“你的食欲可不是一般的好。”
“你饿两天试试。”
饭后，丹野扶着水莲在室内活动了一会，然后回公司处理公务，说下午再来。
水莲躺在床上把手机打开，看见里面有二十几个表示不出对方号码的未接电话，是黄华生打来的。还有他的几个留言。
看着手机：怎么现在倒没电话了呢。还是这就是昨天看到丹野之后的反应。要真是这样的话，倒也省心，自己也没有必要遗憾什么了。又确认一下手机的铃声是否打开，才把它放在枕畔。
好像是睡着了，看见护士长笑着说：“陈小姐我们现在移动。”说着把点滴袋从架上拿下挂到床边，解除了床的固定，和另外一名护士开始向外推床。一名护士推着她装杂物的小柜子跟在后边。还有几个护士收拾着屋里零零散散的东西。
出了病房，被推着在走廊上走了一小段，水莲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对不起，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家属没有说吗？换房间啊。”
没记得丹野提起啊，水莲纳闷。
进了新的病房之后，水莲明白了。
四五十平米左右的房间，要不是墙上的氧气、吸引器的插头等几乎看不出是病房。墙上挂着油画，几上摆放着鲜花，沙发是真皮的，电视也不是要买卡才能看的老式十四英寸的小电视，而是三十六寸的液晶电视，旁边还放着DVD。除了黄华生没有人这么能砸银子，不知他给医院捐了多少。这是金钱万能的资本主义社会，议员的位置都需要金钱的帮衬，何况是一个奢侈的病房。
刚安顿好就有人敲门，主治医生陪着另外一名年老的医生进来，水莲注意到他戴的牌子上写着外科部长的字样。外科部长做了一番没必要的诊察后说恢复得很好，晚上可以吃普通饭了。她很礼貌地向医生道谢，却忍不住想：这不是折腾吗，和早上主治医生说的一样啊。
水莲觉得怪怪地，好像在看一出戏一样，而戏里的那个陈水莲却不是自己。
拿着电视的遥控却没按键打开，用拇指摸着上边一个熟悉无比的按钮，反反复复的好半天。她是开发这个功能软件的主要成员之一，里面的一个小画面从企划、设计到编程几乎都是她的主导。还记得开始正式应用那晚的紧张，直到次日凌晨，在一天的五次放松都结束，并确认没问题后，自己一个人跑到洗手间，坐在马桶上任热泪湿面。
水莲放下遥控，她不敢打开，怕自己的那番心血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三年的时光就这么过去了，磕磕碰碰，跌倒了又爬起来。如今再回头看，才知道物是人已非。
十二点半了午饭还没送来，早上的薄粥、牛奶和果冻早就消化光了。饥饿不好忍啊，水莲心中哀叹：这病房不像病房的，和住院区还隔着一道门，大概送饭的欧巴桑把自己给忘了。
正要按键确认，黄华生推着餐车进来。
肉糜五谷粥，青黄豆的慕斯，香草肝糕，打得碎碎的菠菜汤，还有切成细块的几维果、草莓和芒果，红红绿绿黄黄的很好看。
医院的饭菜虽是有营养师把关营养够好，味道和材料却是和学校的食堂差不多。
“这不是医院的饭菜。”太过精致了。
“我们的特护做的。放心，她有营养师和看护士的执照。”
哪来的特护，水莲不愿多想。她太饿了，按钮把床的上半部调高，坐起来开吃，狼吞虎咽地。黄华生在旁边几次三番地说：“慢些，等会要不舒服的。”
吃得半饱时忽然想起丹野下午会来，他还不知道换房间的事，就拿过手机给他发了短信。
饭后有人来收拾餐具，水莲记得她姓苏，和自己有过两面之缘。
帮水莲刷完牙后，黄华生问她要不要让特护现在过来。
“没有请特护的必要。”
“有个特护回家后也会方便一些，你先见一面好不好？”黄华生擦完手在床边的皮椅子上坐下。
环顾了一下四周，水莲笑着说：“我不习惯。不过要是你前晚能找个人代替我进手术室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水莲，我抱歉没能和你在一起。我只是想尽一点心意，能为你做些什么，我会觉得好过些。”黄华生握着水莲的手有点艰难地说。
水莲有些难过，她不是不领他的情，只是，她需要的不是他这样大费周折的锦上添花。
望着墙上的风景油画，水莲有些疲惫地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从没有过。”
一年下来，两人的关系变了又似没变。周周转转，迂迂回回，又似乎还是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