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十五章 野猫白猫(暂定)(1 / 1)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已是半夜了。水莲觉得这一觉睡得真是香甜,半个梦也没有。脸上有什么东西痒痒的,伸手要去拿。这才看见自己一只手上插着点滴,另一只手指夹着测血糖的仪器。猛然想起自己是阑尾炎住院,要手术的。
“醒了,芍药。有哪儿不舒服吗?”丹野从陪住的折叠床上坐起,边穿鞋边说。
“什么时候手术?”
“手术完了,感觉怎么样?”这么大的事都忘了,丹野心里一惊:阑尾的手术,按说不能伤到脑。难道说是麻醉?
“怎么不疼呢?”水莲探手向下腹部。
“是麻醉还没过。”丹野过来仔细地看她的眼睛。虽然有点睡眼惺忪,却是很清明,没有半点迷蒙或傻相。
摸到了刀口处,上面好像贴着什么。不过却没感觉,是麻醉的药劲儿还没过。松口气,可算过去了。自从知道要手术心就一直悬着,好在有丹野在。正想道谢,见丹野大半个身探过来试探着问:“芍药,我是谁?”
水莲笑了,这一笑牵动了刀口,疼得她一咧嘴。
“手术的是我,怎么二友软件的丹野社长到留下后遗症了。”
没事,看来方才是刚睡醒没搞清状况,而自己却是关心则乱了。
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按键告诉护士站病人醒了。回身帮水莲正了正氧气罩,也就是方才水莲觉得在脸上痒痒的东西。
“医生说手术成功,按原定计划一周左右出院。”
“丹野,那个,谢谢你。”
“又客气上了,芍药,你一客气我就发毛。”
“对不起,我不是。。。我只是很感激,那时有你可以依靠。”
“笃笃”随着敲门声护士推门而入。
一个长得像天使一样甜的女孩。“您好,陈小姐。我是您今晚的担当护士森高奈美,请多关照。”
丹野和水莲同时说:“请多关照。”像二重唱一样好听。三个人都笑了。
然后森高小姐开始工作,有条不稳的量体温、测血压,摆弄点滴监测仪。。。。。。
“有水吗?我想喝点。”水莲觉得口渴。
“在胃肠功能恢复正常之前不能吃喝,就喝一小口润润喉吧。”说着丹野把床头带吸管的杯子放到她口边。
“什么时候才能正常呢?”她现在就觉得有些饿了。
“个人情况不同,一般要两天左右。陈小姐恢复的很好,一切正常,体温也降下来了。或许会早些也说不定。”小护士笑着说。
“如果有事请按铃。失礼了。”然后像小鸟一样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
望着她的背影水莲不禁羡慕:“像阳光一样的女孩,真好。”似乎自己从没活得这样轻松过。
“像阳光便像阳光,怎么说得这么苦涩。”
于是在这样的一个深夜,医院的特房里,从手术的麻醉刚醒来的水莲对丹野说起了自己的身世,除了林伟之外从没对人提起过,甚至于梅梅也只是从谈话里凑了个大概。
十四岁丧母,十八岁求学异国开始养活自己,二十二岁又失去了父亲,唯一的血亲哥哥的冷淡。。。。。。 “我的童年和少年就结束在母亲去世的那年。虽然只有十四岁却觉得突然间长大了,之后所有的岁月与其说让我成长不如说是沧桑。”
说完后水莲闭上眼睛休息,毕竟是刚做完手术,这些话让她的身和心都觉得疲惫。
丹野从没想过那柔和静美的后面竟藏着这么多的艰辛。娇柔雅致她竟如此过早地经历了人生的风霜,担起了生活的重荷。握着她的手半晌无言。
“芍药,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活了一百万次的猫
(佐野洋子的图画书,不知国内有没有译文。这里是水莲简译、介绍。也几乎是全文了)
有一只活了一百万年的猫,
死过一百万回,又复活了一百万回的野猫
一百万个人喜爱过他,一百万个人为他的死流过泪。
猫却从没哭过。
有时,他是国王的猫
他讨厌国王。
那是一个喜欢战争的王,
他把猫装进华丽的笼子带去战场,
有一天,猫被流箭射中死去,
征战中的王抱着猫痛哭,并终止了战争
回国把他埋在王城的院子里
有时,他是水手的猫
他讨厌海
水手带着他航过世上所有的海,去过世上所有的港口
有一天,猫掉进海里死去,
水手抱着像抹布一样湿淋淋的猫放声痛哭,
然后在遥远的城市公园的树下埋葬了他
有时,他是杂技团魔术师的猫
他讨厌杂技团
魔术师每天把他放进箱子里,用锯拉成两半,再把整只的他放出来博得掌声
有一天,魔术师不小心把他真的锯成了两半
魔术师在变成两半的猫前垂手大声哭泣,再没有掌声
魔术师把他埋在杂技团后面
有时,他是窃贼的猫
他讨厌窃贼
窃贼和他一起,像猫一样徘徊在黑暗的都市
窃贼只去饲有狗的家行窃
在狗对着猫吠叫时撬开金库
有一天,猫被狗咬死了
窃贼抱着猫和盗来的钻石,在都市的黑夜里边走边哭
回家后,在自己小院子里埋葬了他
有时,他是孤独老妪的猫
他讨厌老妇人
老妇人每天抱着他从小窗口看外边,他就整天睡在她的膝上
猫终于年迈死去
老妇人抱着猫哭了一天
然后把他埋在院中的树下
有时,他是小女孩的猫
他讨厌小孩
女孩有时背他,有时抱着他睡,哭时用他的背擦泪
有一天,在女孩的背上,猫被背带勒死
女孩抱着猫哭了一天
然后把他埋在院中的树下
死对于他来说,已如家常便饭般寻常
有时,他谁的猫都不是
自己是自己的猫,是只野猫,
他很喜欢自己
不管怎么说,他是只很雄伟的野猫
什么样的雌猫都入不了他的眼,做不了他的新娘
有的雌猫拿来大条的鱼
有的雌猫捉来上等的老鼠
有的雌猫把他的毛整理成虎纹状
可是他比谁都更喜欢自己:
无聊,我可是活了一百万回的猫
只有一只猫对他不肖一顾,一只美丽的白猫
我可是死过一百万回,他对白猫说
“是吗。”白猫说
第二天,第二天的第二天
他去对白猫说,你一次还没活完吧
“是的。”白猫还是一句话
有一天,他在白猫的面前做了三个空翻
我曾经是杂技团的猫,他说
“是吗。”
“我可是活过。。。,我可以在这陪你吗?”
他问她
“嗯。”
于是他留在了白猫的身边。
白猫生了很多可爱的小猫
他不再说,我可是活了。。。的话
他比喜欢自己还喜欢白猫和小猫们
终于小猫们长大了,离家各奔前程
白猫也变成了老奶奶
他想和白猫就这样永远过下去
有一天,白猫静静地卧在树下不动了
他第一次流了眼泪,从夜晚到清晨,从清晨到夜晚
他哭了一百万次
一天,他停止了哭泣
在白猫的身边,安静的,不再动了
活了一百万次的他再也没有复活。
水莲半天没出声,丹野以为她睡着了。伸手试一下她的额头,挺好,温度不高。收回手时,看水莲鼻翼微动,轻飘飘的声音:“其实我更想是那只白猫。”
做我的白猫,芍药,做我的白猫。丹野在心里连说两边。
“你可以的,芍药,我会一直这样守护着你。”
十几年前,那个小县城里的陈水莲或许可以。在红尘中滚了这些年,如今已是百年身的自己,如何能再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白猫。
“可我已是活了一百万回的野猫。”一滴泪沿着眼角滑落。
自己或许连那只野猫都不如,壮绝地反反复复地死了一百万次的他,也在一百万零一次找到了真爱、幸福,给躯体注入了灵魂,使生命不再空虚。
抽泣牵动刀口,水莲轻喊了出来。
丹野急忙隔着被按在刀口处,另一只手抹去她就要滑进发角的泪珠。不禁后悔在这时候惹她落泪。
“别哭呀,芍药。现在又不能喝水,节约用水啊。”
“我再给你说个有趣的,是真事儿。有一次和朋友约好在健身房见面。在车场停车时,看见他大冬天的光着上身从车里出来。一问才知道,他上午去刚认识的女性朋友家拜访,就在脱光衣服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用钥匙开门进来。那女的惊慌道:我老公。吓得他推窗窜了出来。亏的是一楼没伤到。而那女人也够意思,随后把他的鞋和裤子仍了出来。从那以后,遇到类似的拜访,他都在车里放套备用的衣服。”
“不是你自己?”水莲带着鼻音问。
“天地良心,我从来不和有夫之妇胡闹的。”
“那你都和什么样的闹?”
“我哪有时间胡闹,追你就忙得焦头烂额了。再喝点水润润吧。”
经他这么插科打诨,水莲的心情好转了不少,也渐渐有了睡意。听着丹野说些他公司那帮小子的混事、趣事睡了过去。
第二天医生来检查完说恢复的很好,明天早餐可以进流食,并鼓励水莲下地运动,以助刀口愈合和胃肠功能的恢复。
下午丹野回家洗了澡,拿些衣物。然后去公司和新新饭店做了些安排,又去水莲处取东西。拿衣物时看见衣橱里有一套男式睡衣,一丝酸楚,一点痛在心底散开。早就知道的事,真看见了还是气闷了半天。
回来时护士刚给水莲擦完身,看她未婚夫回来了也就没问要不要帮穿衣服,把点滴停下以便穿衣,道声“失礼”走了。
丹野从大运动包里拿出套睡衣和内裤说:“躺在床上就不用胸罩了吧。”
被下□□的水莲本就尴尬,被他这么一说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嗯,你把衣服放床头,我慢慢试着来。”
“气色好多了。”丹野笑着放下衣服,按键请护士来帮忙。
下午的日子不好过,用着止疼药,刀口到是没想的那么疼。只是饥饿难忍。头皮也发痒。
躺在床上第一百零一次让丹野回去工作。
丹野走后,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二十几平米的病房也突然间空旷了许多。水莲的心和她的胃一样空劳劳的不好受。
唉,人一生病不仅肉体,心灵也跟着软弱。怎么依赖起人来了。水莲闭上眼睛希望能睡着让时间好过些。
以为是护士推门进来,谁知是丹野的声音:“芍药,你看,真是有需求就有供给,能干洗头的洗发水。”
真是舒服,水莲感激的连连道谢,甚至答应下辈子做桃子报答他。
丹野按照说明在水莲的头下铺块厚实的浴巾,把洗发水倒在手上搓洗她的头皮和发。水莲的头发长,用了半个小时才搓完。两个人都很享受这个过程。然后丹野按键请护士送来热毛巾,开始给她擦头。
毛巾用了一半时,门忽然被推开,两个男人匆匆走了进来:黄华生和他的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