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入西城来(1 / 1)
焰珏美丽的脸浸渍在阳光的圆晕下,淡淡的阳光下,整张脸仿佛笼着一道淡淡的光。
昨晚,他们两个人就这样杀出了重围,如用血浸染的光辉。
“你说皇帝还会不会再找我们?”焰珏着重了那我们两字。
“是我,不是我们。皇帝只会找你,不会找我。”
“可是他似乎对你也有兴趣呢。”焰珏淡淡地笑,然后他用轻的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这种兴趣可并不关乎你的脸。”
南城自然是不能呆了,总不能让追查的人疑惑,为什么南城城主有一张和小婢一样的脸,更奇怪的是,她身边的男人他们曾经见过。
于是就有了此时寒逝与焰珏独处的情景。
澈澈清水,月下美人,深林池谭,寂寂风声。
此时的焰珏就处在这样的环境里,而所谓的美人就是指他了。
一路风尘仆仆,杀手多见,灰尘更是多见,可杀手却比这灰尘还多。
焰珏在几日未洗澡后终于爆发,于是在与寒逝一番争吵,胡搅蛮缠,无理取闹后,终于让她妥协。
这幽闭的森林空寂而有美丽,更让人欣喜的是,里面居然还有一方小谭,虽小,却源头活水。
焰珏香肩微露,正准备洗漱的时候,忽听到草丛里有沙沙的声音,以为是寒逝,正要美美的做一个美人入浴图,可那只居然是一条不足一寸的小蛇,碧色的身体,苍翠可爱。
不过,他却尖叫了,树林里的乌鸦被齐齐惊飞,自然也惊扰到了在一旁守着的寒逝,本以为会看的的是敌人的身影,没想到,看的的却是一副大眼瞪小眼图。
大眼是指焰珏,这小眼自然是指这小蛇,额,那小蛇小的几乎看不到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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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寒逝很简单的把那蛇拿在手里。
焰珏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可偏偏却十分怕蛇这种东西,看的寒逝居然把它拿在手里,自是觉得有些恐怖。
“喂,你不觉得这种东西很恶心吗?”焰珏问。
寒逝居然笑了,那是焰珏从没有看过的表情,美得迷花了他的眼,可是他发现,原来她只是在对着那条蛇笑。
“你要不被蛇咬过一次,要不就是从来没被蛇咬过。”她又是平时一样冰冷的表情。
“是阿,你怎么猜得到?”
“要是被咬得多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这算是什么答案?
他突然歪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然后,他仿佛忘记了自己怕蛇这件事情就这么握住了她的手:“我以后不会让你觉得痛了,无论在身体上,还是在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寒逝的胸口。
寒逝想了一下,说:“这里早就不会痛了,痛得多了,也就麻木了。”她挣脱了焰珏的手。
他又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水里面,水里很冷,就像他的心一样。
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油腻腻地滑进了袖子里,他一看,然后尖叫。
寒逝见怪不怪。
不过,好一会儿却没看的焰珏出来,她终于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于是进去。
滑腻腻的小青蛇在水里悠闲的晃荡,焰珏也正在穿上衣服,一切似乎都对,可是谭子里的水却已经血红一片。
焰珏对她无害地笑笑,她绝对脊背有些发凉,她说:“焰珏,你原来一直很强。”
他说:“我从来没说自己弱过,只是你也强,强到根本不需要别人帮助的地步。”他这么说的时候一直都是在笑的,“我没有骗你什么,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而已。”
寒逝看着他,不发一语。
树梢上突然传来沙沙的声音,寒逝随手摘下一片水草就像声音源头射去。
有个人拿着那片折断的水草向他们慢慢走进,可寒逝却放松的警惕——那人是西城城主——藩篱。
“部下报告,这里有异动我便来看看。”藩篱这样说便是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出现的解释了。
“哪里这么巧,既然是部下报告的,为什么只有你来?”焰珏问。挑眉看他。
藩篱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寒逝。
寒逝说:“这里是南城与西城的交界地。”
两城交界本来就是草木皆兵的地方,何况两位两位城主虽同室,却有操戈的原因。所以,来的才是武功最高,即是发现也能全身而退的城主,而不是莽撞的部下。
焰珏没有听到寒逝的解释,可是他也明白了。
“来干什么?”藩篱问。
“避难。”寒逝说。
没有嘲笑,甚至是疑问,藩篱就这么冷冷地给他们留下一个背影,然后说:“来吧。”
虽然焰珏对他们两个的对话,并不感到一头雾水,可是,他觉得冷,好像左边放着冰块,右边放着冰雕。
于是冷习惯的人,就这么噌噌噌地跟了上去。
焰珏在西城的府邸里饶了三圈,突然觉得很奇怪,因为这里府邸的构造和南城的府邸太像了,相像到几乎一样。
正疑惑着,就看到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出现在这里,三步两跳的出现在他面前,很可爱的对他笑,笑如阳光。
“东城城主。”焰珏说。
“叫城主好难听啊,把人家都叫老了。”却奴说。
“那却奴。”
他努努嘴:“我讨厌这个名字,叫我阿筝吧,像寒逝和,和那个人一样,叫我阿筝。”
“你怎么会来西城的?”
“嘻嘻,寒逝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反正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游手好闲,东城里的事情交给那个人做就可以了。”却奴无所谓的说。
“可好歹你是世袭东城城主。”焰珏有些严肃地说。并着重了世袭两个字。
“我?一个男娈的孩子?”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并没有一丝奇怪的表情,仿佛早就看惯了。
焰珏看着他,并不说话。
“你不知道吗,我父亲是靠着上任皇帝的恩宠才被封东城城主的,皇帝要赐予他无尽的财富,甚至赐予他御姓,那个人说,我父亲像南风一样温柔,于是赐命,南风,我全名叫南风筝。”
东城城主挠了挠头继续说:“他确实是挺仗义的,至少还留下我,不过却要我出生的时候就担当着男宠的孩子的骂名,虽然我的身份是很光鲜,恐怕,天下人都在耻笑我吧,我父亲在世的时候就要我不要太出色,这样皇帝就不会让我世袭城主,我就能做个普通人了,可是哪知道他却送来踟蹰这个人,皇帝教会了踟蹰所有的东西,他来辅佐我,我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可是我讨厌他。”却奴盯着远方说,“很讨厌,很讨厌。”
“阿筝。”焰珏温柔地叫着他的名字,然后把他揽在怀里面,“一切都过去了,那个皇帝死掉了,你父亲也死掉了,可你还活着,你还在迟疑着什么?放开吧••••••”
那一瞬间,东城城主的眼,瞬间湿了,可是他却没有哭,他说:“可是那个让人还活着,要我怎么放开。”
焰珏呵呵笑笑,突然从手里拿出一盘热乎乎的糕点:“阿筝,糕点。”
然后,却奴的脸瞬间绽开一朵花。
“焰珏,这东西哪里来的啊?怎么这么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却奴一边狼吞虎咽,一边问。
“我自己做的。”
“以后谁娶了你,谁就有口福了。”却奴被事物噎到了,然后眼睁睁地看着焰珏把一盘子糕点倒进了池子里,“不是娶,是嫁,是嫁!”却奴的心在流泪,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可是一边心里又在想:你这么美,哪个女人又配得上你?若是寒逝••••••
“可是寒逝吃了我的东西都没什么反映,难道不好吃了。”焰珏自言自语。他继续问:“你觉得好吃不。”
不过,却奴没有回答,他一个劲地埋头苦吃,他可不想这么好的东西再喂池子。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却奴心满意足。
然后看着焰珏托着下巴看着窗外,就走过去说:“吃了你这么多东西也告诉你一点事情,关于寒逝师傅和藩篱的。”
“哦?”焰珏挑着眉,看着他。
“寒逝的师傅叫夙颜,可是个不输给你的美人,美且高贵。
“她有个奇特的身体,她不会中毒,据药说,那个身体里面流淌着混合着珠沙华的血,曼珠沙华和珠沙华只差一个字,但一个是药,一个却是毒。
“但她不会武功,所以保护她的人就必须很强,那个人就是藩篱。
“她的师傅收了很多徒弟,南城城主的头衔和我不一样,我的是世袭的,她的却是需要抢夺的,在所有的徒弟里找出最强的一个,其他的就是一个死。
“当然,如果谁杀了夙颜,也就可以当上南城城主了,可惜谁都知道不会成功,因为夙颜是不会中毒的,也因为夙颜身边有一个藩篱。
“到后来,就只剩下两个徒弟——寒逝和南风萦回,那个萦回自动放弃了,至今四城还在拘捕她,可是没有了最后的对手,只能出其他的考题。
“那天,玄渊亲自来到南城,指着自己说,你要是能毒杀我,我就让你当上南城城主之位。
“她成功了,也失败了。
“她让玄渊中了世上第一奇毒——黯,不过,她师傅用自己的血解了它。
“而夙颜在她心里的地位不下于云宣,甚至高于,你尝过被亲人背叛的滋味吗,不能做什么,无法复仇,甚至连悲哀都不能。
“不过,她到底是成功了,玄渊承认了她的地位,夙颜在那一晚消失了,连藩篱也不知道她的去向。
“可是她却变得不再相信任何人,她会对着云笑,对着雨笑,对着一条小蛇笑,对着墨追笑,可是她却不会对着人笑。”却奴说完,居然悲哀地叹了口气,“我很久很久都没看过她笑了。”
“她会对着我笑的。”焰珏笃定地说。
“不可能,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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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珏。”却奴突然叫了下她的名字,“永远不要去骗她。”
焰珏只是摇摇头,他说:“我不会的。”这一句风轻云淡,而却奴却突然笑了。
焰珏也笑了。
某个黝黑的回廊深处一丝黑影闪过,在不为人知的时刻,他仿佛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他注视着焰珏和却奴也已经很久,当他们相视而笑的时候,那丝黑影也就这么离开了。